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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 三 〔完结〕奈何天 ...

  •   神秘的坐望峰主峰上,巨大的青石上坐着一个翩然出尘的人,山顶的风扬起他白色的衣角,恍若将要乘风归去。只是此时他满面怒容,使得他隔绝红尘的脸上,染上了烟火的气息,却令他平添几分人气。
      他正在愤愤不平地念叨:“死猪头,好不容易能在这个世外之地过逍遥的日子,却偏偏想着要改变那朵烂花的命运。这下好了,还要养小孩。对了,你会找,难道我不会找吗?我也去找一个。”
      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那个巨石之上,惟余幽幽清香供人回味。
      此时的皇宫之中,清冷寂静的冷宫之中传来令人心悸的啼哭声,期期艾艾地,让听到的人也不禁黯然神伤。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孩子,慢慢接近发出声音的屋子,小心翼翼地推开宫殿沉重的大门。
      果不其然地,屋子最黑暗的一角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体抖成一团,就连哭泣的声音都拼命压抑,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
      心脏的一角柔柔地泛酸,轻手轻脚地上前,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抚,并且用最温柔的声音唤道:“焰弟弟。”
      缩成一团的孩子抬起迷蒙的泪眼,水汪汪的眼中有着令人心酸的怯意:“皇兄,”哭喊着扑进最能安抚他的怀抱,继续哭诉,“为什么?为什么母妃要打我?为什么父皇一不来盈香殿母妃就要打我?皇兄,我想离开这里……”
      温软的童声道出哭泣的原因,又是因为挨了打。总觉得心中柔得发胀,有什么东西像要破茧而出。“不要哭了,以后由哥哥保护你,有哥哥在,就没有人能够再欺负你了。”
      “真的?”斑驳的泪眼中透露出欣喜,急于得到保证。
      坚定地点了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你累不累?哥哥背你回去好不好?”
      看到自己的弟弟点头,他熟练地背起他,推开半掩的门扉,一步一步地向盈香殿走去。走进殿中皇弟的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等他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看着自己的弟弟,在他明白自己每次看到他哭泣,就难过地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的感情是什么之前。他的弟弟,二皇子井焰就从他的身边消失了,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武艺高强,温和浅笑却将他拒之于心门之外的人。
      他离开之后,床上的孩子睁开了眼睛,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屋梁上的某处,直至那里飞身而下一个白衣翩翩,神人之姿的人。
      他走到他的床边,扬起一个清风的笑容,温和地问:“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见到孩子点了点头,他继续问道:“我有办法能够让别人不再打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是神仙吗?”孩子眨着大大的眼睛问。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井焰。”
      井焰就这么跟着那个神仙一样的人走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话,那就是这个谪仙之姿的人笑容,那些笑容完全就是用来诱拐小孩的。
      当然很久之后他也明白了另一个道理,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人能对他的笑容免疫,包括和他相处了几百年的人。
      井焰跟着白衣逍遥,神人下凡一般的人来到一个雾锁重重,山岚缭绕的地方,路上他被要求不许叫师傅(因为这样会把人叫老),并且开始了他的苦难生涯。
      他第一个学习的是诗词歌赋,由于他是皇子,从小认字,所以沐叔叔(学了一个下午才习惯的称呼)就对他提高了要求,一路上睡觉的时间被急剧减少,到达坐望峰的时候,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到坐望峰的时候,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是他却一点怨言也没有,因为他知道,至少他没有挨打的危险了。
      在峰上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小小身影,心中一晃,偷偷看了沐权朔一眼,那个人和沐叔叔好像啊!可是当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沐权朔身上有一种仙子般的超然,李迹翎的身上所散发的则是漠然,仿佛他和这个尘世毫无关系。
      井焰五岁的时候走进了坐望峰,这个让他一生难忘的地方,他在那里住了十年,八岁的时候出口成章,十二岁的时候武功自成一格,自此以后每年总有几次回到皇宫,由于办事能力强,为人处事又极为妥帖,被称为继前朝枢密使沐权朔之后最有能力的人,颇得皇上赏识。
      十五岁的时候,在坐望峰过了一年与两个老头相伴的日子就被赶下山自己发展,于是就利用父皇赏赐的别院建立了天上宫阙。
      那日开国军师的传人找上了门,本来,他是帮大皇子的,但是那个时候他居然就这么走进他的卧室,显得那么坦然,就连坐在屋中书桌前的简单动作,都是仪度非凡。
      “大皇子有强烈的争位之心,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你能够完成我的任务,我就帮你夺取这个皇位。”坐下之后也没有任何废话,开门见山就是这么一番话,井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甩下了一堆任务。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经意间跟着做了。
      他站在黄道宫的大厅里,与坐在主位上的人谈交易,他说,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成功之后,我要取走除了剑以外的另一样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只要他完成任务,他就是天下至尊的王者,到时候,再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威胁他,但是井焰万万没有想到,乔焕羽要的东西,居然是这么一样他给不起,也不想给的东西。
      从小在坐望峰长大,虽然远离尘世硝烟,但每日看着沐权朔和璇玑老人打情骂俏,他也不是懵懂无知的人,但是要他轻易地将自己的心交出去,终是有很大的难度。
      由于合作的原因,他最常去的就是乔焕羽的黄道宫,某天晚上,两个人喝醉了酒(或者只有他一个是醉的),早上恢复神智的时候,他身边是乔焕羽熟睡的脸,伴随的还有腰部以下锥心刺骨的痛。
      他不敢想象晚上发生的事情,急急穿好衣服,忍住疼痛离开了黄道宫,赶回天上宫阙。管他皇位谁属,管他江山谁统,反正大皇子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一切就随他去吧!
      但是路上变故突生,他被沐权朔罚在天上宫阙中闭门思过,从没有怀疑过师傅判断的他只好乖乖照办,也等着李易峰。
      谁知李迹翎上门毁了他的转瞬红颜,也没有带来他的特赦令,他倒是无所谓,反而是大皇子颇为激动,显然对于昔日的誓言很是挂心。
      李易峰走后,大皇子抓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小时候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我身为嫡长子,又有开国军师的相助,皇位已尽在掌握,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能好好保护你的。”
      井焰在心中笑道:“大皇兄还真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对我的施舍,我讨厌事情失去我掌控的感觉,寄人篱下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来的。”
      心中虽是这么想,面上却不好说出来,正在想办法婉拒,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他是我的人,他的安全由我来负责。”乔任梁从天而降,手中握着他的成名武器清风龙吟,潇洒从容。
      井柏然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实在不明白,乔焕羽是怎么通过门外重重的守卫来到这里的。“你师父要我带你走。”乔焕羽看着井焰错愕的样子,差点忍不住亲下去,但还是强自镇定。
      “你有这个资格吗?”大皇子的“吗”字才说完,园中所有的暗卫都冲了出来,将乔焕羽团团围在中心。
      “我有叫你们出来吗?都给我滚出去!”井焰见暗卫没有自己的命令,居然自己行动,气到不行,严令喝止。
      但是没有一个暗卫动一下,依旧是持刀的架势,虎视眈眈地看着乔焕羽。“你们都反了!”井柏然看着泥塑木雕般的暗卫命令又下去了。
      “没用的,他们都是我派到你身边保护你的,现在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动的。”大皇子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井焰有点不舍。
      井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一手培植起来的暗卫却是大皇子的安排,这一切真的是他自己太单纯吗?
      “哥哥,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你放了我们吧!”井焰深受打击,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从看到乔焕羽护在他身前的那一刻起,他对昔日的一切全都厌倦了,只想远走他方,安稳度日。
      “你让我放手,任你们两个厮守在一起吗?”大皇子此刻的脸色恐怖骇人,让人看得心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离开,我想去江南。”井焰有些心虚的别开脸,说起江南他就想起他们在江南烟雨楼的日子,想起付鸾斐对他说,“江湖上没有皇子、王爷,我只知道你是井雅烙或者青龙公子井焰。”想起他和乔焕羽的交易,还有至今仍是记忆模糊的夜晚,所以回答大皇子的问题也显得心虚。
      “我不要,皇位之侧没了你的陪伴,那还是皇位吗?没有你的皇宫不是我的家,没有你的江山不是我的国。”大皇子此时双眼充血,状似疯狂,不惜在手下面前暴露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情感。
      “哥哥,你别这样。”井焰轻蹙起眉,看到大皇子这副样子他也是于心不忍。
      大皇子忽然转向乔焕羽,大喊一声剑已出鞘,全力向他攻了过去。一边进攻还一边念叨:“都是你,都是你,要是没有你,小然不会这样对我,我的小然不会这样对我的。”
      乔焕羽的武功在大皇子之上,但是在他不要命般的打法下,也乱了章法,更何况顾及他的身份是井焰的哥哥,所以下手也不免束手束脚,渐渐落了下风。
      突然大皇子剑走偏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乔焕羽刺了过去,一直被迫在一旁观战的井焰,此刻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抽紧了,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绪,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硬生生挤进战圈之中。
      大皇子看到井焰冲了进来,急忙收剑,但已经来不及了,剑锋还是斜斜地刺进井焰的左肩,鲜血泉涌一般地流了出来。
      大皇子一看心急如焚,刚要过去施救,就被乔焕羽挡在了原地,“你还想再伤害他吗?”
      井焰撑起自己,扬起笑容对大皇子说:“对不起,君哥哥,我,放不下他。”
      大皇子顿时面如死灰,一个称谓就可以显示结果,从来,井柏然只有在做错了事的时候才会叫他“君哥哥”。
      他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剑,他可以与天斗,与人斗,却不能与心斗,他可以耍手段,可以使阴招,只为了得到皇位保护他的焰弟弟,却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得到他的心。
      “你们走吧!我会尽量做一个英明的君王,创造一个能让你们安心悠游的盛世。”最后他无力地说,身后是漫天血红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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