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
太原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韩锄头起兵之时，曾经在太原的高墙前吃了不少苦头，有不少从一开始就跟着他感情深厚的将士们都死在这一战中，因此他对太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直接导致太原在建朝初期的一系列免税等政策中漏掉，直至现在都能看到当年战火的痕迹。
太原刺史梅拜春，名字文雅高洁，人却长得如同匪气十足，他是山匪出身，乱世之中跟着寨子老大投奔了封杞，当时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人机灵，封杞便将他带在了身边。一开始也就是个跑腿的，但随着战争的推移，寨子里的人死的死残的残，他一步步显露了出来，慢慢的开始独当一面，一点点的爬到了太原刺史这个位置。
梅拜春还是第一次见封秀，他早就听说了京城玉郎的名号，没想到真人比传说中更为美貌俊朗，旅途劳顿带来的那点疲惫，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份颓废的魅力。梅拜春带来的都是军中的大老粗，一个个在这份容光下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在后面低声骂娘：“他奶奶的，生得这般好看，让女人们怎么活！”
梅拜春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对着封秀一笑：“贤侄路上辛苦，官驿都安排好了，先去休息休息，晚上老子，不对，我请你吃饭。”
到底是土匪出身，就算之后读了些书，梅拜春依旧改不了说话的匪气，但再匪的人，面对封秀那张俊脸的时候，匪气都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许多。封秀笑道：“出门前，家父便跟我讲了您的一些事情，当年涿州一战，多亏了您，家祖父才没落入敌军的陷阱。”
梅拜春哈哈一笑，甚是开怀。打涿州的时候，敌人诱降，但谁都没看出来，大家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封杞甚至在细作的撺掇下，只带了一些亲兵，就去敌营赴宴。当时梅拜春年纪小，本没有带他去，可他偏想凑热闹，便偷偷的跟着，谁知就让他探听出了这是场阴谋。他一个小孩子，不知怎么通知将军，最后他用泥抹了身上，扮做小乞丐，撞到一个亲兵身上，笨手笨脚的扯了腰带转身就跑，引人来追，这才把消息传递了出去。封杞头脑瞬间冷静，周旋了一番，借着酒喝多了放水，仓皇逃出，保住了性命。梅拜春立了大功，从此被调到了封杞的身边。
这是他生平第一得意之事，自己不好去炫耀，但又盼着别人知道能来夸赞他一下，而封秀这种出色年轻人的夸奖，更是让他心花怒放，脸上得意非常，嘴里却要口是心非的谦虚一下：“哪里哪里，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英明神武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上那开磨坊的当。”
前朝末年，不少起兵之人出身都不高，韩刃这种军队里出来的少之又少，多的是打猎的做土匪的，或者是家里有点小钱又不堪重重压迫的。因此，四面烽火，各种占地为王，韩刃这天下得来的并不简单。好在乱世出英雄，各种谋士大将层出不穷，只可惜经过战乱的洗礼，能活下来的已经不多了。
现在是个安稳的年代，鸟尽弓藏，难怪姑姑要拼命为封家留下些什么。看见梅拜春，封秀对太后的安排又理解了一些，笑得颠倒众生：“梅将军是秀的长辈，太后及家父曾多次提及您的大名，秀便不客气，直接称您为阿叔了，您也直呼我阿秀或者我的字逸秀。”
封秀并未弱冠，只是他已入官场，没有字着实不便，封轶便提前给他起了字，现在只一心盼他成亲生子，天天和夫人赵氏二人看京城各适龄姑娘们的资料，愣是一个都看不上，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梅拜春更为开怀，拍着封秀的肩膀：“走走走，跟你梅叔叔我去军营，我给你接风。”
封秀推辞道：“我才刚到这里，理应去拜见当地少尹，不知梅叔是否可以告知少尹府所在？”
梅拜春哼了一声：“我们的少尹大人多半还在温柔乡呢，不要理他，晚上等他下了请帖再说。”
驻地少尹与将军不和，在大周来说是常有的，封秀也没有多想，而是坚持道：“礼不可废，还是先去拜见为好。”
梅拜春这才没有说什么，指了身边一个侍卫，道：“阿羽，你带着封公子去李大人那里，一会儿一定还要将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知道吗？”
阿羽是个颇为精神的小伙子，还很是健谈，一路上就听他嘴不停的说，没多久封秀便知道了太原哪家铺子的薄饼最好吃，以及少尹李隐风流好色，后院养了一堆小妾，妾室之间还经常争风吃醋等等等等。阿羽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亲自趴在墙头上看了一样，直至封秀见了李隐后，脑中直接浮现出刺史大人后院二三事，内心顿时无法严肃。
李隐大概四十多岁，生得颇为端正，只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认识的人都知道他耽于女色，夜夜笙歌，每天不睡到正午绝不起床，就连太原的政务都是下午的时候才敢递交。李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懒洋洋的道：“封大人果然年轻有为，本官还以为你路途劳顿，会先去官驿休息一阵，接待来迟，还请封大人恕罪。”
封秀忙说不敢，寒暄几句后，说明了来意：“下官此次前来太原，是奉了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前来料民，还请李大人将太原名册尽快交给下官，下官也好核对。”
李隐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好啊，明天你直接去官衙，我让人将册子都给你。”
封秀谢过，又推辞了李隐的接风宴，好在李隐似乎也是嘴上客气客气，亲自将他送了出来。阿羽在外面驾着车等着，眉开眼笑的接到他：“封大人快上车，小的这就带您去我家将军那儿。”
陆扬一路上骑马也累了，好不容易坐在马车里，笑道：“这个李少尹，看起来不难对付。”封秀没有说话，严瑾瑜低声道：“李隐，出身太原李家，其曾祖母是前朝公主。前朝覆灭后，太原李家几乎灭族，仅剩十几人，李隐便是其中之一。大周二十年，李隐通过举荐，任秘书郎，后又辗转为长史，大周四十年，调任为太原少尹，至今已有十年。十年时间，不上调不平迁不获罪，此人绝不简单。”
章琳忧心道：“如此，逸秀一来便与梅将军交好，岂不是与差事不利？”
严瑾瑜摇摇头：“并不。封家在军中颇有势力，这是举国皆知的，若是先帝时候，尚需收敛一二，如今若是再行收敛，倒会让人多想了。”
言下之意，现在太后当权，权利不用，过期作废，该得瑟的还是要得瑟，注意度就好。
四人一路低声交谈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军营，梅拜春早就等在那里。说是军营，但也不是什么寒酸的地方，营房搭建得整整齐齐，梅拜春带着他们从中穿过，到了自己的营房前。
按道理说，梅拜春应该是有自己的刺史府的，但他就是喜欢住在军营的感觉，大把年纪了还不成亲，整天在军营里泡着，弄得太原有他是断袖的传言。
不过，今天为了招待封秀，梅拜春特地请了太原手艺最好的厨子，还请了最为出色的官妓，宴席上珍馐罗列，官妓中有一人极擅琵琶，素手轻弹，琵琶声如流水一般悦耳动听。封秀不由得赞道：“这种技艺，就算是在京城，也定是数一数二的。”
梅拜春对这种阳春白雪之类的丝毫不感兴趣，随手又给封秀斟满了酒，哈哈笑道：“你喜欢，就让她多弹两曲，来来来，我们喝酒。”
封秀酒量尚可，都被灌了个半醉，小厮将他搀扶回官驿，刚刚走到门口，封秀便觉得不对，房间居然亮着灯。晚宴上，章琳陆扬二人早就被一帮兵痞子灌醉，严瑾瑜倒是清醒，但他一向注重礼节，决不可能不告而入。
酒一下就醒了，封秀对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一脚将门踹开，大喝一声：“谁！”
“小女萱娘，给大人见礼。”一道婀娜的身影站了起来，又袅袅婷婷的福下身去，姿态优美，在灯下看去，格外诱人。
封秀皱眉，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直接敲开了隔壁章琳的房间走了进去，顺手再把房门带上。
萱娘福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封秀的小厮上前，很粗鲁的将她拉了出来，大声骂道：“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没料到是个贼，居然还偷到小爷我的房间来了。念在你第一次犯错，小爷也没损失多少的份上，就先放了你，下次再犯，小爷我剁了你的手指头！”
官驿中还住着其他人，都派了些下人出来打探，萱娘顶着各色目光，被小厮推推攘攘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看上去娇弱扶风，格外可怜。
无奈，她遇到的并不是会怜香惜玉的正常人，最终还是被毫不客气的扔出了门外。
章琳还是有些醉醺醺的，迷迷糊糊的问：“到底怎么了？”
封秀有些嫌弃的推推他：“一身酒气，还不快去沐浴。”
——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看清楚了，那个萱娘便是之前他夸赞过的弹琵琶的官妓。照理说，这般技艺高超的官妓，早就有一定的地位，不会被人呼来喝去了，能留在他房间里，只能说是官府要求。
梅将军明显不是这么细心的人，能要求萱娘的人呼之欲出。
做得这么明显，李隐是丝毫都不想掩藏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