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今天飞升了吗》素白歌

5、入了狐狸眼的莫兔子

　　　已经是走了近道了，酒离锦他们还是花了八天的时间才到达天净山，这一日天色尚早，一行人暂且住在山下驿站，明天再整装一起上山，酒离锦已经闷了好几天了，一到地方晃了一会，就往天净山走去。

　　这天净山一年里有七八个月都是雪花飘飘，如今更是一片寒冬景象，草木被霜雪掩埋，一片的雪白，唯有青松依旧，伸展的枝叶被积雪压得微弯，倔强的透着青黄。

　　往山间走了一会，就看到了稀疏的几株梅花，深棕色的枝桠，洁白的花瓣，淡黄的花蕊，许许生机盎然，越往上走，梅花树更多了，一片片的次第开着，漫漫花瓣随风，飘飘若云雪。

　　酒离锦长长的吸了口这山间凉丝丝的空气，果然还是要这山间的梅花开得最是出尘脱俗了。酒离锦没有沿着山道走，只是随意在山间爬高爬低的乱走，差不多走到半山腰了，这里白梅胜雪，更是壮观。

　　忽见一株梅花花枝颤动，花瓣与雪散落，酒离锦不由往那边走去，但见一白袍少年，一手拿着浅口玉盘，一手拿着一根小巧的玉扫子，正小心翼翼的将梅花上的雪扫到盘里，地上还放着一个小瓮存盘上的雪水。

　　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位颜色非常的莫公子，原来他是天净山的人。酒离锦停下脚步，挺有兴趣的看着。

　　风一吹，如墨发丝随风，白袍奕奕，酒离锦不禁暗叹了一声，这人长得颇为祸水，偏又有几分出尘的圣洁，让人不敢太随意靠近，不过也就是要这般洁白如雪的样子，才更有趣啊。

　　往前走了两步，酒离锦忽然皱起了眉头，前几次只顾看这美人好看，竟未发现这莫归尘不仅根骨不错，而且印堂清明，灵台洁净，分明是身具仙骨之相，可惜年纪尚小，仙骨未成熟完整，若非是天净山灵气充盈，让他浑身灵气环绕，还真的看不出来他有仙骨。

　　酒离锦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下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本就看好这个皮囊，如今还是仙骨之身，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惜还小，还需要等上几年。

　　按捺下心中喜悦，酒离锦加重脚步缓缓走了过去，“雪海无涯，冷香为伴，怪不得莫公子纤尘不染，犹胜仙人。”

　　听到这轻浮的声音，莫归尘立即回头看去，只见酒离锦身披银色斗篷拂雪穿花而来，红唇带笑，眼波多情，一派富贵公子风流模样。

　　莫归尘脸色立即就紧绷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酒离锦无辜一眨眼，“嗯？这天净山不许我来吗？”

　　“你。”莫归尘顿了顿，“天净山不欢迎闲杂人来。”

　　酒离锦闻言一笑，往前看了看瓮，雪水已经积了一半了，“我可不是闲杂人，我是酒离锦。”

　　莫归尘撇开头，不想理会他。

　　酒离锦继续说道，“这梅花雪水藏个三四年，去了轻浮之气拿来泡茶最是刚好，只是存着不易，颇费功夫。”

　　莫归尘没有应答。

　　“我有一个又快又好的方法，你可要学？”酒离锦出言诱惑。

　　莫归尘看了下他，除了一点点的扫，哪还有其他方法？

　　“不信啊？我示范给你看。”酒离锦从袖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枝七孔红玉笛，横在唇间，芊指动笛声出，角音一起，清风卷来，拂在四周梅枝上，便见梅花上的雪凝珠飞起，纷纷落入了瓮中，一曲未终，瓮中雪水已满。

　　银袍随风，玉指点红笛，漫天雪珠晶莹，梅花瓣飞舞，她恍若仙人。

　　莫归尘看着酒离锦，一双眼微瞪，这是法术？修行之人也会学得法术，不过要借助符咒，不像仙人依托的是自身灵力，难道这个酒离锦真的是高人？

　　看瓮已装满雪水，酒离锦就停了下来，微微笑着，“这是清风曲，以音律入道，随心而动。”浅含笑意的她，眼中清灵如雪水，背手而立，也是颇有仙风道骨。

　　“清风曲？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不是说了，我是酒离锦，倒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酒离锦收起了笛子。

　　莫归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我姓莫，名叫归尘。”

　　“莫归尘？”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尘世无欢，确实是不要归去的好。”

　　莫归尘反问道，“尘世无欢，那你怎么还游戏红尘？”

　　“红尘百花乱，万里锦绣长，既然是游戏，自是随心而已，我心自在坚定，又何惧那五毒俱全的七情六欲呢。”酒离锦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装出那前辈超然的模样来，想要取得这稚嫩少年的好感，当然让他心生敬佩最好了。

　　莫归尘微皱了下眉，这又是什么道理，“喝酒作乐也是修行？”

　　酒离锦点头，“嗯，感受过极乐极苦，道心方能坚不可摧，否则修行再高，受不得一点苦难诱惑，又有何用呢？”舌灿莲花，便是没有道理也说出几分道理来了。

　　莫归尘仔细想来，他说的确实也是有道理的，“公子说的是。”

　　酒离锦满意的微颔首，抬头看天色将暗，她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到了莫归尘的身上，“天黑了风更凉，你穿得太少了，快些回去吧。”转身步入梅林之中，没一会就没有了踪迹。

　　身上的银袍有些特殊的香气，不是檀香不是梅香，浅浅的又很悠长，是水木清香，还有一种陌生的温暖，是酒离锦的体温。

　　这个酒离锦，来得突然，去得匆忙，他的一曲笛声确实玄妙，以后若是再见，还真的要请教一下。

　　看了看天色，莫归尘收了玉盘扫子放入袋子里，将翁口细细封好，埋在了一棵梅树之下，随即才穿过梅林，往梅树掩映的地方走去，那里有一座水镜苑，是莫归尘和他师父守山真人易名砚及其他六个弟子和十个守山侍从住的地方。

　　莫归尘是易名砚最三的弟子，却是年纪最小的，他的四、五、六、七师弟有的也比他年长两三岁，大师兄更是年长他十八岁，都够做他的父亲了。

　　莫归尘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易名砚捡了回来，慢慢的养大的，入门得早自然是占了点便宜。

　　水镜苑清幽，除了白雪也就白梅，在门口扫去身上的雪，莫归尘看了下斗篷，解了下来挽在手臂上，元禾正在院子里，看到莫归尘回来就迎了出来，“公子回来了。”

　　元禾是守山侍从之一，也是莫归尘五岁的时候在山下救回来的，元禾感激莫归尘的恩德，所以甘愿留在山上为仆。

　　莫归尘略一点头，“嗯。”

　　元禾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看到他手臂上的斗篷，“这好像不是公子的？”

　　“刚才遇到了一个人，他落下的。”

　　“哦，对了，刚才接到了臻国的拜帖，他们的三皇子已经到了山下了，明天会上山到净华殿祭拜天神。”元禾说道。

　　原来是臻国的三皇子到了，怪不得酒离锦也来了，“好，那我去见师父。”莫归尘往院里走去，先回了一趟房间，将斗篷放下后就去正院里见易名砚。

　　易名砚已经七十几岁，发须半白，面容严肃，很是精神，他住在修心室，一生入道修行，颇为超凡莫归尘一路进来，到了修心室，他整了整衣襟走了进去，易名砚坐在窗边，正在喝茶。

　　“归尘见过师父。”

　　“坐吧，一下午都在扫雪？”易名砚眉头微蹙。

　　“是，积了一瓮梅花瓣上雪，埋在梅树下了。”莫归尘不觉得这是麻烦事，一点点的扫雪，静心更是修心。

　　易名砚道，“以后少做这些，多练练剑法，我看你最近疏懒了不少。”

　　莫归尘应下，“是。”

　　“明天臻国上山，你跟着你大师兄一起去山下接他们。”

　　“是。”

　　莫归尘的大师兄名唤周鹤，今年二十八岁，长得是温文尔雅，敦厚亲和，他一直负责净华山的各种事务，各国亲使上山，也都是由他招待的。

　　莫归尘看了一眼易名砚，他想问关于清风曲的事，可这无来由的问起，似乎也是怪怪的，只能是暂时不问了，他转而问道，“师父，什么是高人呢？”

　　易名砚稍一思忖，“不同凡俗，见常人所不能见，闻常人所不能闻的，都是高人。世间隐士、高士逸才，所长非常人不能企及的，也是高人。”

　　那个酒离锦确实不太像是一般人，也有些奇特的地方，虽是风流不羁，也算是活得自在。

　　“我这次下山，听到有一个人说，他来去无牵挂，身在红尘修道心，他会是高人吗？”

　　易名砚点头，“是，红尘之中千结网，若能自由来去，也是一种境界吧。”他看了眼莫归尘，“不过你年纪尚小，道心未定，红尘与你无益处，这种修行不适合你。”

　　“是，归尘知道。”也许那个酒离锦真的很不寻常吧。

　　他自小所见皆是这冰雪天地，戒七情六欲，求心平气和，冰心冷静，所遇所见之人也是文雅有礼，克制守律的修行人，恍然见到与众不同的酒离锦，心中的好奇真的是越发的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