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疾而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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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高中之前，一直以为男孩和女孩只会喜欢异·性。
但是，蕾蕾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观念。”
我想我是早熟的，在其他女孩幻想着浪漫的爱情的青春期里，我把我的所有热情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写作。
我喜欢好看的事物，遇见帅气的男生漂亮的女孩我也会心跳加快。
但这都比不上我看见蕾蕾的时候。
蕾蕾是学芭蕾的，高挑，纤长，白皙，柔软的头发是近乎淡黄的褐色。
她的脸是标准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细长的眉毛，单眼皮，鼻梁不算高，似乎永远红润的、并不小的嘴巴。五官轮廓算不上精致，但出乎意料地美丽。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高一军训时的文化汇演上。
我对表演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几乎都在发呆，只是有时回过神来欣赏一下女孩在舞台上挥洒的青春靓丽。
直到高二的学姐用满怀情感的声音说:“接下来，高一十八班的杨蕾同学将为我们带来一支舞蹈……”
我不记得蕾蕾跳的是什么曲子了。只记得她的手指在灯光下弯成好看的弧度，还有她不断踮起的、穿着白色足尖鞋的脚尖，羽毛般的头饰。
心脏像擂鼓一样疯狂跳动，我敢说就连我查中考成绩时心跳也没那么夸张。
我终于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这样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像是在发光的人。
我也终于明白，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钟情。
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我为她沉沦，陷入了一场双方都不知情的暗恋。
我费尽心思打听所有关于蕾蕾的一切，努力让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交集。
加入学生会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总跑到另一栋楼是为了看她一眼，学打篮球是因为她喜欢，查询全市的猫咖是因为她是个家长不给养猫的猫奴，半夜三更爬起来摸手机是因为给她设的专属提示音响了一下……
我并没有意识到，我那时的所有行为都明显地昭示着:我暗恋她。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们在学期过半时终于成为了好朋友——可以手挽手逛街的那种。
那时，我看她的每一眼，都仍伴随着心脏疯狂的跳动。一如初见。
她笑起来真的很甜，任谁看一眼心头浮现的第一个形容词都一定会是甜。
我明白我是一个同·性·恋，而且喜欢上了蕾蕾是在一个晚上。
少年人总喜欢热闹，派对聚会每个周末都会搞。蕾蕾不喜欢热闹，但她享受和同龄人在一块的感觉。
那天晚上，她靠在我肩上，我们头挨着头，手握着手，她的腿叠在我的腿上。我嗅得到她头发洗发水的味道，是不知名的淡淡的花香。
她睡着了。
我帮她小心调整位置，让她横躺在沙发，头枕在我的腿上。
灯光很暗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在笑闹，还举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唱歌。满屋子薯片，辣条，汽水……乱七八糟的味道。
我低头看着蕾蕾，戳了戳她的脸蛋。软绵绵的，很舒服。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的，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她的嘴唇离我的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我才猛的回过神来，迅速远离。
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头晕，慌张，不可置信，手冒冷汗。
那之后，我就懂了，我是一个同·性·恋，而且喜欢上了蕾蕾。
承认一件在自己看来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有多难？很难很难。虽然我只用了十几个小时。但是，真的很难。那过程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的性格和家庭情况注定让我不会和亲近的人倾诉这些。
那我能怎么办呢？上网找网友吗？我试过。但是人们对同性恋群体是不友好的。
所以我只能压抑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照常生活，照常上课，照常和同学相处，照常和蕾蕾……当好朋友。
我有时很庆幸我们都是女生，因为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牵手，甚至是亲吻额头和脸颊。
我从未想过和她告白。
我了解很多同·性·恋的事例，顺顺利利的几乎没有。我不希望、不舍得她经历这些。况且，她不是同·性·恋啊。
很难熬，三年，整整三年。她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那又能怎样呢？我不能强求什么。
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能忍那么久。三年诶。不是两三天几个月。
高考完了。成绩下来了。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很幸运。
幸运到我兴起了坦白的冲动。
我仍然为此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就像当初我为了和她产生交集。
成年就能喝酒了，我试图喝酒壮胆，或者装作发酒疯告白来试探，但最终理智压下了汹涌的情感。
我试过七夕节抱着一大束玫瑰敲响她的宿舍门，但在她惊喜的笑容和话语中说出口的话完全不是之前预想的模样。
我偷偷量过她的手指，去定制了两个素戒，但一直没敢送出去。
我在她告诉我她交男朋友时心凉又悲伤，但是对她的喜欢却一点也没减少。
我想过抽离，但是来不及了，我早就陷进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年。
不过生活没有再留给我过多的时间纠结。她被选为交换生，出国了。
很戏剧性。
送她上飞机的那一天，天气超级冷。寒风都要刺进骨子里，刺进心里。
看飞机起飞，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与蕾蕾分开，感觉冷静不少。但思念却缠绕着我，愈发强烈。
生活还是继续进行，论文，社交，写作，找工作……有时能麻痹自己，忘却蕾蕾，忘却思念。
……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完结了。总共三十九万字。完结的第二天，我定了机票，飞往蕾蕾所在的英国。
那一天，注定是我无法忘怀的。太深刻了，像我遇见蕾蕾的那天。
我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是给蕾蕾打电话。当她的身影在我眼前出现，我感觉纠缠着我的思念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沉重。较之从前更甚。
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甜蜜，怀抱还是那么温暖。
她带我回了学校宿舍，兴奋地和我说着当交换生的经历。
我忍不住微笑着听她说，心上的沉重似乎轻了。
但是，她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我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起忽落。
“我在这里认识了两个朋友，”她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安地看看我，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她们是一对……”
“什么？”我的心跳加速了。
“她们是一对同·性·恋人。”她吞吞吐吐好久，才说了出来，“木子，我知道你是同·性·恋。”
但让我如坠冰窖的不是这句。
“而且我还知道你喜欢谁。”
“……林雨柯，对不对？”
……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放纵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我的身边谁都不在，我在异国他乡的酒店对月独酌。
我喜欢的人你不知道啊。
我喜欢你啊。蕾蕾，我喜欢的是你。
眼泪从滚烫变得冰冷，浑浑噩噩中我拨打了蕾蕾的电话，却在下一刻立马挂掉。
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烂。就算是这样了，还是连说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
我是应该高兴吗？她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同·性·恋而讨厌我，觉得我恶心并疏远我。她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点也不。
我死都不会否认我对她的感情，不会觉得我对她的感情是错误的。
所以，我在第二天，拖着因为宿醉像是要炸开的太阳穴和疲惫不堪的身体，去向她告别。
她有着对我的关心和担忧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
我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吻了一下她的右脸颊……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我意外地笑得很平静，掏出手机告诉她，我想和她拍张照片，纪念一下我第一次出国。
那张照片我回国后洗出来了，精心地包装好，放进了箱底。
照片里是笑得灿烂甜蜜的她，和被她搂着的，眼眶通红的我。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我们俩的手上都戴着一枚素戒。
——那是我最后的私心。就让我以朋友的身份，和她戴上同一枚戒指吧。
我到最后都没有解释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林雨柯。
我也再没有见过她。
她刚开始半年一直联系我，后来我换了手机号和□□号，就真的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做得那么绝。但是我并不后悔。
……
“是的，我并不后悔。”二十九岁的女人平静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第一次喜欢，第一次暗恋，第一次交心，第一次追人，第一次买戒指、戴戒指……那么那么多第一次我都献给了她。”
“值得吗？”我问。
“当然值得。”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哦——那么说，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不，谈不上爱。”隐隐约约听得见女人那边还有一个声音，在喊她吃饭。这时，我听见了女人声音里明显的笑意，“能放下的都不能算是爱情。而我，我现在找到了爱情。”
“就是我小姨？”
“显然是的。”
“啧，我猜小姨现在一定在你旁边所以你才会这样说话。瞧这生硬的转移话题能力。”
“我挂了。”
“别，告诉小姨我明天去你们那吃饭，我要听小姨讲你们俩的爱情故事～”
嘟——嘟——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疾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