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又贱又可爱》酒窝没有酒

59、第 59 章

　　这里早已不是邵天记忆中的样子。

　　他记忆中的家虽然条件一般，但还是很温馨的。此刻，屋里到处都堆着杂物，饭盒扔了一地，很多地方都铺着灰尘，只有那炉子烧的热热乎乎的。

　　还有他的父母，他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的妈妈曾经还是县里排的上号的美人儿，一头长发，水灵灵的。

　　邵天赚钱后把他们接过去，给他妈置办了好多行头，打扮起来，就算是五十多岁的人，也是很美的。那时候她扭捏着穿上了邵天给买的新衣服，躲在试衣间里不好意思出来，邵天就那么温柔地抱着她，把她拉到了镜子前。

　　她说，岁数大了，穿的这么花哨，让人笑话。

　　邵天笑着说，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那时候，他们都是幸福的。现在，眼前的妈妈又变回了那个朴实的妇女，甚至还不如从前。她蓬头垢面，双眼无神。眼皮多了好几层，就那么搭在眼睛上，压住了她眼中所有的光泽。她的脸上多了好多皱纹，气色也是灰败的，护了一辈子的长发稀稀拉拉地挂在头上，很多地方都打结了。

　　邵天心中一酸，赶紧上前抱紧了她。

　　他说，妈，有我在。

　　她却没有回应他。

　　老了老了，没有安享晚年，倒是四处奔波。最心爱的小儿子不知身在何方，身上还带着官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如今，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就连看见邵天，都无法再激起她心中的任何波澜。

　　邵天进了门，看见了他的父亲。小老头是真的六十岁了，头发全白了，坐在炕上抽着烟。他看了邵天一眼，道：“回来了？”

　　邵天点了点头，放下东西就开始收拾屋子。两个跟过来的警察跟屋里看管他父母的同行简单聊了聊，邵天的妈妈耳朵竖的直直的，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家里什么都没有，邵天又出了趟门，买了点儿食材。

　　县里的人老龄化非常严重，像他家这样的地方，年轻人都走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不愿意挪窝的老人。

　　他找了个摊子买了点儿菜，那摊主是个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后问道：“是天恩吗？”

　　邵天眼眶一酸，“是我啊，李大娘。”

　　那老太太就有些激动了起来，抓着他的手不停地抚摸，“好孩子，你回来了？”

　　邵天点了点头。

　　“多好的孩子，长得可真俊！可惜了，你奶奶是个命短的，要是能看见你现在这么出息，死了也瞑目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邵天怕她问起家里的事儿，急忙就走了。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李大娘在她身后喊，“别管那家子人的死活，你长大了，能飞就飞吧！”

　　邵天心中仿佛压了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何不管？他若是真能不管，他也不会走到今天。

　　他回去后做了饭，算起来，自从他出道，他就没有给他父母做过饭了。他刷锅，添柴，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各个步骤一点儿不差。等他翻炒起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是香味。

　　随行的警察大哥跑过来看了一眼，挺意外道：“嘿，还真香啊！”

　　邵天笑了笑。

　　平房不比楼房，没有燃气没有吸油烟机，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大冬天又不能开窗开门，全靠个小烟囱，还是挺难受的。那大哥看了看就出去了，邵天锅里炖着肉，又去切菜。

　　他忙得不行，心里却是很满足的。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野心，成名也好，发财也好，这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父母在外面吃瓜子看电视，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大展拳脚。饭得了，菜好了，一一端上桌子，妈妈吃菜，他跟爸爸喝点儿小酒。不必大富大贵，只求温馨团圆。

　　他想，这几天，就由他好好陪陪他们吧。没拍完的戏苏橙会帮他说情，他可以在家多住些日子。等到那边实在不能拖了，他就带着父母回去。

　　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一起住在那套三居室里。父母年纪都大了，他可以少出门少拍戏，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一个温馨的晚年生活。

　　他这样想着，笑意就爬了满脸。他从未觉得这样放松，这样开心。

　　等他把下个菜备好，刚刚要盛起锅里的肉时，他的妈妈偷偷地进了厨房。

　　“妈，快好了，您等着吃就行。”

　　他妈小心地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快步走到邵天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天赐到底怎么样，真有那么多人去抓他？”

　　邵天一时间心凉了半截，有些苦涩地点了点头。

　　“嗯，都在找他。邢蔓薇把他咬出来了，警方要把他带回来问话。”

　　“那要是真抓到了，他会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贩毒，估计会判吧。”邵天看了看眼前焦虑的母亲，于心不忍，只能安慰道，“他应该没啥大事儿。他主要的买家就是邢蔓薇，到时候只要他好好配合警方，把他的上家说出来，应该不会重判的。”

　　“你别骗我了，”她显得异常的冷静，甚至连浑浊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贩毒吸毒那都是大罪，不可能没事！邢蔓薇是谁，我连她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她怎么就跟我儿子扯上了？天赐到底认不认识她还是两回事，怎么就成了他买家了？要我说，这个女人心怀不轨，她就是想害我们天赐！”

　　她转而看向了邵天，一双眼中全都写满了怀疑。

　　“这两天的新闻我看了，这个邢蔓薇，分明是喜欢你的吧？你不跟她好，她才报复的，是不是？”

　　邵天仿佛心口被人重重锤了一下，急忙拉住了她的袖子，急切道：“妈，你不能乱说。天赐跟邢蔓薇的事儿您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一把甩掉了邵天的胳膊，“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不管是谁，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谁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就相信我儿子！”

　　她进来的时候小心，但是人不在屋外，那肯定就是在厨房。带邵天来的警察看了一圈，自然就过来了。他们此行保护邵天是真，但还有更主要的任务。邵天与父母间的谈话，他们是必须要在场的。

　　警察开了厨房的门，看见两人都在站着。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唯一不对的是，那个女人还在擦泪，而邵天一张脸都惨白了。

　　“邵天，你们在聊什么？”

　　邵天闭了闭眼。

　　“没聊什么，警察同志，”他妈妈急忙搓了搓手，“嗨，这不儿子回来了嘛，跟他说几句体己话。”

　　“有什么话当着警察的面说，你们现在身份特殊知不知道？”

　　他妈急忙陪着笑，“知道知道，马上就出去。”

　　她看也没看邵天，急忙就跟着出了门。邵天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黑锅，心中只剩了一片苍凉。

　　他盛出了炖好的肉，又接着炒了好几个菜。就像他无数次幻想的那样，他把菜一盘一盘地摆好了，放好了筷子，又开了一瓶白酒。

　　不同的是，他却没有坐下来。

　　“爸，妈，我在北京还有戏没有拍完，看你们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邵天他爸这才坐了起来，看了看邵天，皱着眉头问：“这就要走？”

　　“嗯，要走了，”邵天艰难地笑了笑，“没办法，那边的戏没完，我出来都是请假的。咱家这边离北京远，光路上就要四五天。我得赶紧回去，拖人家后腿，是要扣钱的！”

　　他一提钱，他爸就点头了，“是，那得回去。赚钱不容易，不能让人再扣了！”

　　邵天拿过来自己带的包，从里面掏了五万块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炕上。

　　“这钱你们拿着吧，买点儿吃的用的。日子怎么都还得过，你们二老照顾好自己。”

　　他爸看了一眼炕上的钱，一挑眉头：“咋就这么点儿？”

　　邵天攥紧了拳头。

　　“死老头子，给你你就拿着得了！你大儿子在外面打拼多难，给你钱就不错了！”他妈急忙就把钱收了起来，看着邵天道，“去吧，回去吧，妈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忘了！”

　　邵天点了点头。

　　三人从北京一路回了这个小县城，先是坐飞机，然后坐火车，最后坐客车。这一趟换车等车坐车，折腾了一天一宿，就在这儿呆了几个小时。

　　邵天的父母已经开始吃饭了，两个警察就喝了口水，又要跟着邵天回。

　　可他并没有觉得丝毫歉意，这种事儿已经在他心中微不足道了。他们三个人拎着来时的包，不带走一片云彩，就那么又出了院门。

　　邵天坐上了客车，跟他们淡淡地说了声辛苦，拿了件外套盖上了头，就那么睡了一路。

　　到了市里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找了个酒店住了。两位警察这才吃上了一口热乎饭。

　　邵天睡得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想吃，就想睡觉。他们见他状态不好，也不勉强，嘱咐了几句两人也都各自回去休息。

　　这一睡，邵天就睡深了。等他半夜醒来，嗓子就跟着了火似的，又干又热，连一个吞咽的动作都疼的受不了。他把手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他有些神志不清，高烧让他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他头晕的不行，身上又冷，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人死么，不至于的。高烧烧不死人。

　　可是，他的心死了。

　　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他的妈妈，软硬兼施，又是恐吓又是求情，最后，她甚至跪在了他的脚下。

　　她说，你去给你弟弟顶罪吧。

　　她说，我不能没有他。

　　邵天忽然就笑了。他这一生，他到底算什么？

　　黑夜总是寂静无声，他躺在床上，在这黑暗中慢慢地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想，干脆我就死在这里算了。死了，我就解脱了。

　　也许，是心有灵犀。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宝贝儿，你在哪儿？”

　　他的嗓子太痛，痛到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橙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今天正巧看管我的小姑娘是我粉丝，嘿嘿，我略微使了使美男计，她偷偷把手机借我用了！”

　　“后天我就要出来了，你要来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