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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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晴这么一闹，屋里的气氛就再没好过。这位姑奶奶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邵天还得在这儿呆着。
副导演对着化妆师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又喊了另外一个来给邵天上妆。新来的是个小姑娘，也不爱出声，动作挺轻，像个小猫似的。
他这妆其实也好画，脸黑点就行。邵天浓眉大眼，纯天然的美瞳线，鼻梁挺拔嘴唇饱满，不管画不画那颜值都够打的。可惜这次重点不在美貌，他也只能任凭化妆师把他涂了一脸灰。
上妆结束，就该换了衣服。他也没个休息室，就跟着群演一起在化妆室换了。那新来的小姑娘看了他两眼，走到他身边小声道：“邵老师，您也没带个助理，东西什么的，可以先放在我的柜子里。”
邵天微微一笑，笑得小姑娘脸色发红。他道了谢，也就从善如流。
临去拍摄前，他掏了手机看了一眼，杨晴果然给他发了微信。
“邵老师，我在门口等您。”
“您别生我的气，我就见不得别人欺负您。”
“您化妆结束了么，如果有时间能不能回复我一下？”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好好反省我自己的。”
“但是再有人欺负你，我还这么干！”
邵天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他混成这样什么冷嘲热讽没听过，今天这个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能有个人站出来保护他，为他说话，对于过去的他，也许还会思量半天。但是如今，他只觉得心里一暖，感慨万千。
“太晚了不安全，你先回酒店吧。”
他把手机扔进了柜子里，直接锁上了。
夜戏不好拍，更何况是这种大场面的戏。邵天到了片场，上一场还没结束。整个片场到处都是烟，一群人左右互打，一会儿是喊打喊杀，一会是枪声大炮。邵天几次想去跟导演打个招呼，都没能成行。
没办法，候着吧！
跟他一起的还有挺多群演，也都眼巴巴地在后面等着。他们没什么负担，直接就坐地上。邵天左右看了看，犹豫了片刻，也就跟着坐在了地上。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邵天身上就一套军装，里面穿了小绒衣。坐了没一会儿屁股就冻木了。他起身一边溜达一边小跑，又不敢走远了，就绕着旁边一棵大树转悠。
那导演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邵天正拿后背撞大树。他心里一软，问旁边的副导：“邵天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
导演点了点头，“给他拿个椅子，拿个毯子。告诉茶水，给他泡一杯热咖啡。”
邵天不多时就得到了他的咖啡，道了谢就赶紧贴嘴上去喝。几个一起等戏的群演窃窃私语道：“看见没，好歹也是个有名的。甭管糊成什么样，照样有咖啡喝！”
邵天回头瞅了一眼，那几个人急忙低下了头。
“来了啊，邵天！”
导演走了过来，对着邵天一笑，“怎么没过来找我？”
邵天规规矩矩地站好，搓了搓手道：“看您忙着，我就等了会儿。”
导演笑了笑，语气堪称温柔道：“今儿晚上还挺冷，一会儿拍上跑起来你就暖和了。”
邵天点了点头，导演瞅了瞅后面布景的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戏不好拍，怕是得遭点罪。你尽力就行，今晚拍不完，明晚就过来再走一遍。”
邵天心里一暖，笑呵呵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力。爆破戏不比别的，成本也高。再说我也接到新戏了，总出来不好。”
导演点了点头，也没问他接了什么戏。主观上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角色，也不忍多问。
群演安排妥当，导演也回了座位。邵天走到自己的地方，很快就开始拍摄了。
他的戏之前已经拍的差不多，就差今天这场光荣的。也不太难，就两场大的。
第一场是看着自己手下的兵被炸死，撕心裂肺地哭嚎。
第二场就是独自一人潜入敌营，在独木桥上就被各种扫射，最后身中数弹，挣扎着跑到敌营，点燃1炸1药与敌人同归于尽。
毕竟是入行多年，邵天拍戏从来没有失手过。情绪什么的一般都用不上调节，但是爆破下的烟还是很刺激眼睛。他本来就有点儿近视，拍戏都是带着隐形眼镜，这么一炸，当时就觉得双眼被刺得生疼。
“啊——”邵天大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大特写。监控里的邵天满脸乌黑，只剩下了眼白，他左右看了看地上浴血的战友，终于忍不住再次哭嚎出声。
“啊——”
他这一声声哭喊，听得导演都是眼眶一酸。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抹了抹眼眶。镜头慢慢拉远，邵天跪在地上，奋力呐喊道：“兄弟们，老子一定要给你们报仇！”
“好，过！”
导演一声令下，众人都不禁鼓起掌来。邵天还沉浸在角色中，一时还出不了戏。导演看了一遍回放，举起手中的喇叭喊道：“换个机位，邵天，再来一次！”
这场戏走了四遍，等拍完邵天嗓子都喊哑了。导演令人给他取了水，邵天没接。
“接着来吧，我怕状态散了一会儿不好拍。”
导演有点儿不忍心，“你还是歇会吧，刚刚体力耗损太大，一会儿怕吃不消。”
邵天摇了摇头，“您别为我开后门了。今天两场大戏都给我挪一天了，您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不能辜负您，这就来吧！”
事实证明，导演的顾虑是对的。
邵天本身晚上就没吃几口饭，杨晴给带的小饭盒还在桌子上放着。再加上他刚刚情绪波动大，体力有些不济，过独木桥的戏NG了好几次，甚至有一次，摔倒了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邵天，还行不行？”
邵天浑身已经被汗水打透了。现在本来就是深秋，晚间更冷。出了一身汗马上被冷风一吹，那凉气直接都要渗进骨子里。
“再来一次！”
邵天喊到，抓着桥上的绳子又回了起点。导演也不废话，马上又喊了开始。
这次邵天卯足了劲儿，终于一把过。等到对面爆破起的时候，邵天已经体力不支，直接昏了过去。
他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倒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居然躺在了导演的休息室，而旁边正坐着导演。
邵天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了眼旁边的人。
“接吧。”
他按下了接通键。
“什么事……”
“嗯，要多少？”
“不行，我现在没有那么多，你得再等等……我真的没有，你着急我也没办法……”
导演在旁边听不见对面的声音，只能看见邵天一脸的麻木。
“大概两个月以后，现在只付了定金，钱都在公司那边，要等杀青后一起结账……对，现在我真的没有了。”
不多时，对面开始谩骂了起来，导演总算是听清了几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邵天也感觉到了，脸色又白了一层，抓住手机的手都冒出了青筋。
他额头上又冒出了细微的汗，挣扎许久，低声道：“我手里还有八万，一会儿我转给你。这就是全部，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话音一落，马上快速地挂断了电话，连一口大气都顾不上喘，立刻转向导演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导演面色凝重，从旁边掏出两个信封来。
“邵天，这部戏你戏份不重，跟你们公司报价也不高。可我是导演，看得见你辛苦。跟你们公司报的价不会变，但是我跟制片人说了，格外给了你一些补助。”
他把信封放在邵天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死了一次，一个红包。另外一个有五万，是我们的心意。”
他有些感慨，却又无法宣之于口。斟酌再三才开口道：“你是个演戏的好苗子，肯吃苦戏感又好，趁着年轻不要糟蹋自己。好好努力吧，把自己当成新人，慢慢来，一定能接到好戏的！”
夜色总是最好的保护色，人到了深夜总是会格外脆弱一些。导演的这番话正正好好戳到了他心里最软的那一块，邵天几乎立刻红了眼眶。
他用力握了握导演的手，哽咽道：“苏导，您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您也别唬我，虽然您是导演，就算是真的替我去争取，也不能一下给一个配角要来五万！”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钱，我是不能要的。”
苏导还要再说，邵天却抢先截住了他的话。
“您阅历多，该明白这一点的。所谓救急不救穷，我这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
他起身换了衣服，只拿了一百块的红包。对着苏导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走出去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他想。
邵天走得很慢，他每走一下都觉得浑身痛。刚刚在桥上摔了很多次，胳膊腿受伤肯定是没跑了。可是他没觉得辛苦，相反的，他很享受疼痛。
疼痛，说明他还有感觉。
疼痛，说明他还活着。
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出拍摄基地，一束强光突然在黑夜之中亮起，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邵天眉头一紧，五官都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阻挡，就听见车门重重地响了一声，随后响起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可真有出息，让谁把你祸害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