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那点事儿

20、顶罪（追忆篇6）

　　“父王，孩儿不孝。可是我已说过有了差池我去顶罪，这是孩儿自愿的。处罚是天庭下的旨意，不得违背，可是，孙悟空他……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人世没有多久，他不是有意为之，追究起来，如果当初孩儿不劝说父王把定海神针交与给他，也许就不会犯下这祸事了。孩儿不才，也算是东海龙王敖广的三儿子，天庭定会从轻发落，但是，如果是孙悟空的话，他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你，你……”龙王气得直发抖，“你还知道你是我敖广的儿子？好啊你，好啊你！我真恨不得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怒上心头，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就要刺上去。
　　龙后哭着拦着龙王，“你这老糊涂，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都是心头的肉，再怎么不孝也是你的儿子……你要杀，你就先把我杀了吧！”
　　龙王扔下宝剑，颓然坐在椅子上。
　　龙后抱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儿子，劝说道，“孩子，你是一时糊涂了对不对？你快跟你父王承认错误，啊？”
　　“娘，敖列决心已定，让您伤心了，是孩儿的罪过，对不起。”说罢，他冲着母亲，重重磕了个响头，“孩儿有太多的身份，从不能体会自由为何物，可是他，让我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喜欢自由，自由起来可以如此……美丽，父王说过，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想为他人活一次，如果他真的被关在鹰愁涧，他的生命就结束了……”没说完的话语被老龙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回去。
　　老龙王真是动怒了，他从未打过自己的儿子。
　　敖列抹去嘴角被扇出的血迹，抬起头，直视父亲的双眼。
　　此刻全然没有平日龙王的威严，有的只是心疼，伤心，和愤怒。毕竟，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舍不得儿子去受苦受难的父亲。
　　龙王也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敖列的双眼十分清澈，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身上多了些龙王从没有见过的东西，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甘愿抛下自己的身份、地位、家人，只为了给他顶罪，保他平安？
　　老龙王坚决不承认那是爱。那太可笑了。
　　他和妻子一直相敬如宾的生活了这么久，就算是有感情也早就消散了，可是他也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那种热烈的情感也许他也曾有过，而现在，他早已忘记当年那么执着的喜欢的女子的模样。
　　他看着他的妻子，并不十分美丽的容貌已经苍老，却依旧有着如兰的优雅气质，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与她携手走完一生，爱她，呵护她，他做到了，而其是心甘情愿的。
　　这也是种爱情。
　　世间情感如此之多，就连被众人追捧的爱情，也有很多形式。
　　可他偏偏不明白儿子这种。
　　老龙王有点糊涂了，他叹了口气，问自己的儿子：“你这么做，为的什么？”
　　“为了让他自由。”
　　“你当他是什么？”
　　“……”
　　“兄弟？朋友？如若你把他当做朋友，我便放你去顶罪。”
　　短暂的沉默后，敖列说道，“父王，我没办法欺骗自己的感情，我既没有把他当做兄弟，也没有把他当做朋友。早在见他第一眼时，就已经在心里扎根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可是我真的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即使不娶妻生子，跟他这么过完一生也是种幸福。他心里是有我的，但是他只把我当做朋友。他虽然身体上已经成熟，心性却还是个小孩子，他还不会爱，也许永远都不会爱人。他也不能爱我，因为……”他顿了一下，苦笑道，“因为我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我没有理由留住他，但是，我不能明知他受罪还不管。”
　　龙后痛哭失声。
　　“父王母后，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我与他再无瓜葛，可好？”
　　老龙王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去，慢慢走向寝宫。
　　敖列直直的跪在地上，看着父亲龙钟的背影。父亲真的老了，曾经小时候看上去那么高大的身影如今却日渐矮小。
　　敖列在大堂里跪了三天三夜，老龙王寝室里的灯光也一直没有熄灭过。
　　终于，他走到儿子跟前，说道，“罢了，你去吧。记住，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是，谢谢父王。”敖列勉强着让声音抖动的不太厉害，实际上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还有，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儿子，父王永远在这里。”
　　然后，他挺直微陀的脊背，转身离去。
　　敖列对着父亲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像父亲那样挺直脊梁，走出大堂。
　　他对着连日来催人的天兵伸出双手，微笑着说，“请。”

　　玉帝有旨：兹因东海龙王三太子敖列玩忽职守致定海神针遗失，引东海海底震动，民不聊生，更致天庭御禽之奇卵被毁，不得复原，一代名禽绝后，罪孽深重。鉴其主动认罪，并素有良好名声，玉帝圣明，斟酌再三，将其从轻发落。即日起，将敖列囚于鹰愁涧，历时五百年，期间不得探望，不得踏出石穴一步，违者同罪。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