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gl》与斯归

65、金玉蘅

　　雨生拎着饭盒走进来。

　　“小姐，这都过了饭点了还不见你和素华姐姐回去吃饭，我就把饭菜送过来了。”

　　送饭菜好像已经成了雨生的新工作，柳小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大半时间都不按时吃饭。

　　“沈大哥也在啊。”

　　看到沈旷，雨生小声打了招呼。

　　沈旷点点头，“那我这就把拜贴送过去，小姐先吃午饭吧。”

　　他作势要退出去，柳颜卿留他，“不急，一块吃了饭再去吧。”

　　沈旷心头一暖，毕恭毕敬道，“我怎敢和东家同桌吃饭。”

　　说完弯一下腰作揖便退出去了。

　　“这人……”

　　素华摇摇头。

　　柳颜卿见怪不怪走到饭桌边坐下，招手示意素华入座，“雨生吃了吗？”

　　雨生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饭菜，全部用汤婆子暖着，食盒里面包了棉布保暖，饭菜打开还冒着热气。

　　她害羞的笑笑，“还没吃，想和小姐一块吃。”

　　“坐下一起吃吧。”

　　雨生毫不客气，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沈大哥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的大掌柜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雨声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布置在桌上，眼里笑意盈盈，不住夸赞沈旷。

　　“我看你是想嫁人了。”

　　素华板着脸，没好气的说这一句，也不看她，自顾给柳颜卿布菜。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欣赏他，那他是很厉害嘛。”

　　雨生急得跺脚，求助的看向柳颜卿，“小姐，素华就知道欺负我。”

　　平时都喊素华姐姐，如今着急了，也不管了。

　　柳颜卿绽放出笑容，“沈旷确实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她打趣着对雨生道，“你也老大不小了。”

　　今日听到杜若宛有消息，她心情大好。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雨生气鼓鼓的坐下，“素华比我年长，要嫁也是她先嫁。”

　　素华翻个白眼，不去理她。

　　“素华还要多陪我两年，我看你是着急了。沈旷人不错，本分又上进，平时待你也很好，我回头问问他的意思，要是你们双方都有意，趁早把婚事办了。”

　　柳颜卿并不打算放过她。

　　“你要是问了他，我这辈子都没法在他面前走路了。我的好小姐，你快别取笑我了，横竖我是不敢再夸他了。”

　　她脸涨得通红，目光躲闪，把饭碗高举遮住脸。

　　屋里炭火烧的旺，一股热气堵在素华胸口，她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小姐，我吃好了，屋里炉子太热，我出去透透气。”

　　掀开门帘，冷风扑到身上，从袖口、领口钻进衣服里面，冻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冷颤。

　　屋里传来雨生的呼喊，“外面可冷呢，你小心冻感冒。”

　　素华原本想进去，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又停住脚步，最后干脆转身朝外院走去。

　　雨生吃完饭还把食盒收拾好带回去，出来路过外院铺子的时候，看到素华正和伙计们一起整理新到的棉布。

　　素华原本一直和柳颜卿待在内院的屋里，烤着火炉，穿的并不多，出来得突然也没多加件外套。

　　她看到雨生拎着饭盒要回去，背过身把棉布递给伙计放到货架上，不和雨生搭话。

　　雨生见她身形单薄，“你仔细着凉，快回后院去吧。”

　　素华不搭理她，她朝素华走过去正巧撞到沈旷从内堂出来，四目相对，想到刚才被柳颜卿打趣，她脸刷的红透，低着头逃命似的冲出铺子。

　　沈旷不解的摸摸后脑勺。

　　素华把刚才的情形尽收眼底。

　　“素华姐，素华姐。”

　　伙计抱着棉布呼唤她两声，站在梯子上的伙计还等着素华递棉布上来。

　　素华冷着脸，布也不接了，又回后院去。

　　路过沈旷身边，带着一股凉气，沈旷一句“素......”华都没叫完整，素华就走远了。

　　素华走进屋里，身上冷的发抖，赶紧跑到炉子边伸手在火上烤。

　　柳颜卿瞥她一眼，“好端端的同谁生气？”

　　“谁生气了?”

　　素华把通红的双手放到嘴边哈一口热气，搓一搓，还放到火上去烤，不敢看柳颜卿，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

　　她怕柳颜卿刨根问底，岔开话题。

　　“小姐，要不要问曲爷多要几个人陪着去金门？”

　　金门近年在南京的名声可不太好，贩卖鸦.片，拐卖妇.女儿.童，桩桩件件都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那金玉蘅更是男女不拒，私生活极其混乱。

　　“不用，带沈旷就行，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去打架，青帮和金门水火不容，我带青帮的人去，不摆明要挑衅吗。”

　　“沈旷像瘦猴似的，人家一个拳头就比他胳膊粗，他怎么保护你？”

　　素华的形容带着怨气，柳颜卿扑哧一下。

　　“你该不会是对那丫头动心了吧？”

　　“什么，什么丫头。”

　　素华眼里闪过惊慌，说话也打结，“我才没有，谁会喜欢她啊，榆木脑袋一点不开窍，什么都不懂。”

　　柳颜卿歪歪脑袋，“我可没说是谁。”

　　有人不打自招了。

　　“我才没有。”

　　素华说不出强有力的反驳的话，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句，柳颜卿心中明了，不再逼问她。

　　这个事情，需得素华自己想清楚明白才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话左右她的判断，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自己的影响。

　　不知杜若宛是否在哈尔滨。

　　柳颜卿恨不得立刻赶到哈尔滨，把哈尔滨翻个底朝天，把杜若宛揪出来。

　　可她要是不在呢？

　　又该上哪去寻她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里又有点害怕去哈尔滨。

　　找了三年，也不害怕多走这一趟了。

　　所以一收到金玉蘅的回贴，柳颜卿带着沈旷便登门拜访去了。

　　必须赶快把纱厂的事情处理完。

　　金玉蘅并没有在前厅等他们，金门的人领着她们走到后院金玉蘅住的地方。

　　“进去吧，金姐在屋里。”

　　沈旷恐防有诈，先推开门，屋里传出金玉蘅的娇笑，难道还有客人？

　　柳颜卿和沈旷走进去的时候，一男一女斜靠在榻上，身体挨着，男人衣衫领口大开，可以看到大半个胸脯。

　　柳颜卿别开眼，蹙起眉头背过身去，脸上显出不悦。

　　沈旷同样皱起眉头，“金姐，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

　　金玉蘅坦然自若走下塌，丝毫没觉得她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在房内说话还被撞见是件窘迫的事。

　　她笑着朝柳颜卿走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在这谈也一样，怎么没人来通报我你们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通报呢？

　　柳颜卿压住心中的不快，金玉蘅根本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她转过身来，直切主题，想尽快解决尽快离开，“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您何必和我们争这块旧纱厂呢？您要是真想建纱厂，我们可以再帮您选新地址。”

　　金玉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一双杏眼把柳颜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直勾勾的目光，非常冒犯。

　　直到看到柳颜卿眉宇间似有似无的不悦。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直听说昌荣东家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我不当一回事，料想再美也不会美过我。”

　　她掩着嘴轻轻一笑，“比我还美。”

　　......

　　柳颜卿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金玉蘅原本没将他们当一回事，现在见他二人还站在屋里，伸手过来欲捉柳颜卿的手，招呼他们坐下。

　　柳颜卿往旁边挪几步，不着痕迹的避开金玉蘅的触碰坐下，沈旷跟着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金玉蘅双手悬在空中，不怒反笑，回身坐到柳颜卿对面。

　　“那个旧纱厂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对我来说，在哪办都一样，不过......我喜欢和别人争。”

　　她支着下巴，眼里全是挑衅。

　　柳颜卿在生意场上能说会道，此时竟被她堵的语塞，有利益冲突就会有谈判，能谈判柳颜卿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赢。

　　金玉蘅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金姐，旧纱厂我们志在必得，无非是多花些时间，我们继续争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您直接说吧，要怎样才肯放弃旧纱厂？”

　　金玉蘅浑不在意，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我不着急，着急的是你们，听说你们和外商订了一万锭纺机，已经交了定金。”

　　金玉蘅观察柳颜卿的表情，未露半分怯色。

　　“金姐消息可真灵通，所以这旧纱厂我是一定会争到底，您那边不也迟迟没拿下这块地吗？”

　　金玉蘅脸上始终带着笑，仿佛她们在谈论的是风雅事。

　　柳颜卿思忖她没有让步的意思，便不想再耗费时间，站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

　　金玉蘅叫住她。

　　柳颜卿转身，差点和她脸撞上脸，不知她何时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贴那么近。

　　柳颜卿后退一步，实在不想和这女人靠得太近，她的目光太过放肆无礼。

　　“我可以不要这块地，但是，我要入股。”

　　柳颜卿刚舒缓的眉又皱起。

　　“放心，最大的股东还是你，我不干预你们的决策。”

　　一直斜靠在后面塌上的男人这时不乐意了，他敞着衣襟就走过来，“金姐，这块地怎么能给她们呢？”

　　语气娇媚，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做出小女儿姿态和语气摇晃金玉蘅的袖子，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金玉蘅瞥到柳颜卿不悦的神色，厉声道，“回内堂去！”

　　“金姐……”

　　男人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还想再挣扎，看着金玉蘅黑了脸，他咽下肚子里的话，不服气的回内堂去了。

　　金玉蘅脸上再次出现笑容，她看出柳颜卿眉宇间的怀疑，笑到，“我也不会借纱厂的名义走自己的货，你们不是有几个人撤资了吗，剩下的我来填补，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出资额每年给我分红就好。”

　　看起来倒是美事一桩，不仅得到纱厂，缺少的资金还补齐了。

　　柳颜卿狐疑的看向金玉蘅，试图从她荡漾的脸上看出一丝阴谋。

　　很可惜，看不穿，金玉蘅坦然接受她的审视。

　　“我会好好考虑，今日就先告辞了。”

　　若她真心想入股，必然会来询问考虑的结果。

　　一时之间，柳颜卿也想不出她有什么阴谋，明明之前还绝不让步的人突然松口，着实可疑。

　　柳颜卿和沈旷离开后，之前的男人从后堂走出来。

　　金玉蘅还站在原地看柳颜卿离开的那扇门。

　　“金姐，你不是说那块地买来给我开纱厂嘛，怎么就让给他们了？”

　　他幽怨的从后面抱住金玉蘅。

　　“我以前竟不知，她长得如此美。”

　　金玉蘅痴痴呢喃。

　　“嗯？你说什么？”

　　金玉蘅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朵边炸开，突然烦躁起来。

　　“滚。”

　　她甩开男人的手，挣脱怀抱。

　　“金姐你说什么？！”

　　他眼里满是不信，虽然知道金玉蘅换男人如换衣服，但这也太突然了吧！

　　金玉蘅越看男人越不顺眼，袒.胸.露.乳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柳颜卿眼里的鄙夷她不是没看到。

　　越看这男人越上火，她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银元丢到桌上，“滚，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金……”

　　金玉蘅冷眼扫来，男人立刻闭上嘴巴，纠缠她的男人，没一个有好结果。

　　他拿过钱袋子，沉甸甸的，给的不少。

　　还以为能得个纱厂，哎，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男人关上门灰溜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