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gl》与斯归

28、扑空

　　易寒端着咖啡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看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忙碌，他拉住刘善问：“你们这是忙什么呢？”

　　刘善没好气的回答：“还不是昨天晚上抓的那些共/党，审来审去没什么可疑之处，都是些生意人聚会，上头大发雷霆，昨晚通宵加班到现在没停过。”然后鄙夷的看眼易寒悠哉的模样，“比不得你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易寒二话没说，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兄弟，拿去喝，刚冲好没喝过。那抓的那些人怎么办？”

　　得了好处，对易寒多了几分耐心，“还能怎么办，中午再问不出结果就要放人。”

　　刘善端着咖啡匆匆离开。

　　易寒挑眉回到座位，回想起那天在孔家装醉的事情：

　　孔瑛离开后，易寒睁开眼走出房间门，躲在柱子边往下看去，大厅里只稀拉坐着几个人，其余人都已经到院子里去听戏，易寒猜测公文应该放在书房里，一边躲避楼下人的目光，一边寻找孔照熙的书房。

　　好在孔家卧室和书房的门装修的不一样，一眼就能辨别出来，易寒翻找一会儿，从书桌中间抽屉里找到写有“猎鹰计划”字样的公文，拍了照片后又放回原位。准备下楼的时候看到通往二楼楼梯口突然有人站着，看穿着应该是孔家的下人，醉酒上楼时却并未见着。

　　正在犹豫间，有人拍他的肩膀。

　　“易寒？”

　　回身看去，原来是方骐。

　　方骐疑惑道：“怎么站在这里不下楼呢？你上二楼来干嘛了？”

　　易寒语塞：“我……”装作醉酒扶额。

　　方骐立马道：“喝多了是不是，我方才也喝多了在楼上客房休息，这会儿好多了，准备下楼。”他往楼下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向外面，“听声音外面热闹啊，你要下去吗，一同出去看看？”

　　易寒点头，和他一起下楼。看来上二楼的不止他一个。

　　孔照熙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彭定德摔了手里的茶杯，“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提前知道‘猎鹰计划’的不超过六个人，怎么就让共/党跑了呢？！”

　　冯寄道：“会不会是共/党临时改变了计划？又或许是我们情报有误？”

　　孔照熙和彭定德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老孔，文件一直在你那，会不会文件泄露？”彭定德见孔照熙涨红脸忙又说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嘛，我们现在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都假设一遍。你家中间还开了生日会，人员复杂，难保没有共/党的人。”

　　“问题不可能出在我那，当天晚上我检查了文件，好好的放在抽屉里。”孔照熙双手交握，深沉道：“看来，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当晚回到家中，孔照熙把家里当天值班的人全叫到书房问话。

　　“老爷，当天有七位客人留在大厅没去院子里看戏，还有四位酒吃多了上二楼客房休息。”

　　“哪四位？”孔照熙问。虽然对着彭定德否认问题出在自己这里，但是为了排除怀疑，他还是把人都叫来问话，万一……

　　“钱司令的小公子，汇丰行少东家，方家二少爷方骐，和东林商贸的林老板。”看楼梯的青年说完四个人的名字之后又突然说道，“哦，还有易议员的独子易寒。”

　　“不是说四个吗？”

　　青年支吾道：“我中途去方便，他什么时候上楼的没看到，后来他和方家少爷一起下的楼。”
　　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让下人都出去，孔照熙独自在书房徘徊。

　　易寒，易寒……孔照熙在心内默念，议员的儿子，应该不可能，上楼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去询问他也不好，怎么说也是议员的儿子。思来想去，还是将问题归结到党的内部。

　　公园里。

　　杜若宛和易寒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杜若宛将名单偷偷交给易寒。

　　“名单放在我这里不安全，尽快转移出去，还有，关于陈家骏叛变的事存疑，你和上级反映一下。”杜若宛又想起年迈的老人坐在门口问她“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易寒把名单塞进裤袋里，“真正叛变的人一定要找出来，不然随时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

　　“易寒，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易寒听她说的伤感，坚定的道：“很快，只要我们不放弃，国家就有希望，人民就有希望，我们在做的事情隐秘而伟大，我不后悔。最近风声太紧，我党各地均有人陆续被捕，组织让我们先按兵不动，等风声过了再和我们联系。”

　　杜若宛点点头，看向远处。

　　易寒看着杜若宛的侧脸，嘴角勾起笑容，心想：“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很高兴。”

　　国民党开始大规模围堵抓捕共/产/党人士，组织为了保护潜伏人员，暂时停止杜若宛这个小组的活动，没有任务的杜若宛生活回归平静，柳颜卿来接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从隔两三天来接一次到隔一个星期，现在一两个星期才来一次。

　　杜若宛从素华口里得知，柳进林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的重担都落到柳颜卿身上。杜若宛本想找合适的机会向柳颜卿告白，听到这件事便将心事压下来没和柳颜卿说，免得增添她的烦恼。有几次柳颜卿来接她放学，困到倒在自己身上睡着了，一个女人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实在不易，反正来日方长，杜若宛心里疼惜，不忍再让她因自己分心。却疏忽了柳颜卿和张少宜还有婚约在身。

　　夜晚，柳进林躺在床上，柳颜卿端着药来到床边，柳进林喝完药，柳颜卿正要离开，他半依在床上道：“颜卿，你坐会儿，爹和你说几句话。”

　　柳颜卿心里忐忑，隐约觉得他爹要说的事和张少宜有关。

　　柳进林打量着坐在床头的女儿，想起她小时候因为算错一个账就被戒尺打手心的事，心里难受起来，眼眶也跟着红润，从小就对她严格管教，跟着自己东奔西走，谁家的女儿不是在学校无忧无虑长大。

　　“颜卿，你瘦了，这几天忙坏了吧。”

　　柳颜卿听到父亲关怀的语气，摇摇头，“爹，您放心，我能应付的来，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柳进林感叹道：“你娘去的早，你跟着爹从小没少吃苦，这么多年一直对你严加管教，别人如花似玉的年纪去上学，什么也不用操心，你却被我叫去打理商铺，有时候爹看到你夜深房间的灯还没灭常常在想，是不是不该让你走这条路，爹从来没问过你喜不喜欢。可是这绸布坊是你娘家留下来的，从你外公那辈就开始经营绸布，可惜江家只有你娘一人，后来你娘和我成亲之时，你外公把它作为陪嫁。你娘临终前还惦记着绸布坊，我实在不忍将她的心血弃之不顾。爹膝下又只有你一人，但凡你有个哥哥弟弟我也不会教你生活的如此艰辛。”

　　柳进林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然后咳嗽起来，柳颜卿起身安抚道：“爹，女儿愿意。您在娘去世之后一直未续弦，怕自己忙于生意，后母待我刻薄，所以一直没再娶，女儿都知道。这是娘的心血，爹珍惜女儿更珍惜。”

　　柳进林欣慰道：“爹的身体越来越差，昌荣迟早要完全交给你，如今昌荣越做越大，爹也可以放心了。世道不好，你一个女孩子，莫怪爹教你早独立，有这殷实的家底，夫家不敢看轻你。少宜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对做生意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人品性格我了解，你嫁给他，他绝对会好好对你，还有你张伯父、伯母，他们看着你长大，生意上定会帮扶你，不会让人欺侮你。”

　　柳颜卿听着柳进林的安排，心底虽然不愿意嫁给张少宜，却没反驳她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很想见杜若宛。

　　或许这是最好的安排，和张少宜青梅竹马，从未想过男女之情，男女之事对柳颜卿来说可有可无，从小只知道做生意的事情，实在无暇多顾其他。

　　其实也不是没人喜欢过柳颜卿，但是都被她的冷漠打败了……人人都道柳家小姐精明通透，人间仙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却不知其实面对感情她一窍不通，别人的示好只当做生意上的客套，应酬绝不饮醉，只谈生意不聊其他，除了生意必要，拒绝任何场合邀约，久而久之，便成出水芙蓉，让人望而却步。

　　“颜卿，挑个时间把和张家的婚期定下来吧。”柳进林想在离世前将一切安排妥当，定下婚期，也算心头大石落下。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吗？

　　柳颜卿道：“爹，这事不急，您现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挑日子。”

　　柳进林又咳嗽道：“不不，你的婚事才是当务之急，只有定下婚期，爹才完全放心，没准在爹去之前还能看到你身披凤冠霞帔嫁人，那爹这辈子就再无遗憾了。咳咳咳咳……”

　　柳颜卿轻轻拍打她爹的背部，“好，我明天和少宜说一下，等你身体好点，我们两家聚在一起商定。”

　　柳进林睡下后，柳颜卿独自走到书房，看到书架上的《牡丹亭》话本，想起杜若宛笑嘻嘻的问她：“你姓柳，我姓杜，像不像柳梦梅和杜丽娘？”

　　柳颜卿心内五味杂陈，一会儿是和张少宜的婚事，一会儿是和杜若宛的种种，鬼使神差的走到门外朝杜若宛家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明月孤悬，街上还有一些卖水果的老人，跑车的也不多见了。走了好长一段路才遇到拉车的，坐上车径直往杜若宛家去。

　　黄包车来到杜若宛家门口，柳颜卿呆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惊觉自己竟如此荒唐。
　　赶紧叫住正准备离开的车夫，让她送自己回去。车夫一头雾水，仍旧拉着柳颜卿往回走。
　　柳颜卿看向二楼杜若宛住的房间，窗帘拉着，灯还没熄，不知道她在干嘛。

　　“小姐，您是找人吗？”

　　车夫问道。

　　“嗯，看朋友。”柳颜卿还在思索自己为什么到杜若宛家门口去。

　　“那为啥不进去只在门口看一眼呢？”车夫好奇，这小姐刚才站在门口看向里面的时候眼里写满孤独无奈。

　　“太晚了，不好去打扰。”

　　车夫更加疑惑，明知夜深，跑这么远在门口却不进去，简直匪夷所思，他摇晃两下脑袋，拉着柳颜卿跑向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