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gl》与斯归

15、悸动

　　第二天一早陆季舟的车就等在汇中饭店门口。

　　一行人才吃完早饭陆季舟就上楼来敲门，杜若宛开门见是陆季舟，昨天就不该让他送回来......

　　夜色很黑，寒风猎猎。敞篷马车在汇中饭店对面的马路停下来，此时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走过去，没有月光，柳颜卿抬头看一眼天色，看样子晚上还会下一场大雪。

　　回来的晚了，汇中饭店的餐厅大概关门了，柳颜卿错过了晚饭，素华去外面给她买点吃的，她独自上楼回酒店房间里，没看到杜若宛的身影，坐一会，起身向杜若宛所在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虚掩着，柳颜卿轻轻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雨生坐在桌子前，杜若宛站在她身后，弯着腰，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雨生被她圈在怀中，脸上有些嫣红，两人距离贴的很近，杜若宛的脸贴在雨生耳侧，一边写字一边教她认字。

　　柳颜卿甚至能感觉杜若宛身上的清冽香气传入雨生鼻中，她婉转动听的声音不时传入雨生耳朵里，像教小孩一样那么有耐心，那么不厌其烦，杜若宛什么时候变成教书先生了？

　　“你今晚过来睡吗？”

　　两人听到柳颜卿的声音，双双抬头。杜若宛列开笑容，“嗯，过去的，我等一下就回去。”

　　柳颜卿又补了一句，“那我给你留门。”得了杜若宛的回答便退出去回房间了。

　　素华没一会拿着买好的馄饨进来，柳颜卿的食量小，买的东西不多，柳颜卿随便吃几口便不吃了，在素华的委婉规劝下勉强又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最后只得素华将它吃掉，素华跟着柳颜卿忙了一天，也没吃晚饭。

　　吃完饭素华回去了，柳颜卿去洗漱，好一会儿杜若宛穿着睡衣走进来，看样子是洗漱了过来的。

　　今天和陆季舟一干人玩了一整天，晚上等柳颜卿回来没事做想起上回说要教雨生写字，便过去叫雨生，雨生确实很喜欢读书写字，拉着杜若宛教了好多字。

　　晚上躺在床上，杜若宛睡的恍恍惚惚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柳颜卿低语，“你倒是很招女孩子喜欢。”也很招男孩子喜欢。

　　杜若宛眼皮打鼓，困得要死，含糊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回应柳颜卿，她忘记柳颜卿说的什么了，潜意识里模糊的有个概念，好像是说话了。

　　一时又没有声音了，她以为柳颜卿睡着了，放下大脑里最后一根运转的弦也正要睡去，柳颜卿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我手凉，帮我捂捂。”

　　杜若宛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反抓住柳颜卿的手放在小腹上，感觉旁边的人活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杜若宛再也顶不住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收拾好就拉着柳颜卿出门。

　　“还没吃早餐。”

　　“我们出去吃！”

　　下楼的时候畏缩着张望了一会没见到陆季舟的车子才放心走出去，四个人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面馆吃热乎乎的汤面。

　　看着杜若宛心情舒畅的样子，柳颜卿莞尔一笑，“你就这么怕陆季舟？”

　　杜若宛见被看穿，无所谓道，“我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不想和他有更多接触，免得他胡思乱想生出希望。”

　　陆思沔和她说，你不用担心我夹在中间难做，你是你，我哥是我哥，你们两个在我心中是分开来看的，你不喜欢我哥尽管拒绝就是，我不会有任何想法，更不会为他来说服你，这是你们的事。

　　但杜若宛觉得还是不接触为好，换做是旁人，她正眼都不会看一下，更别说是一起出去玩，陆季舟打着陆思沔的旗号接她出去玩，让她没办法不和他多说一句话，唯有避开。

　　租界里的新店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王掌柜确实很能干，打理的仅仅有条，柳颜卿查询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就等过几天柳进林亲自过来查看，然后就可以开张了。

　　杜若宛见没什么事了，让柳颜卿把剩下的琐碎的事情交给素华等人去打理，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去逛逛上海，不然这一趟柳颜卿多亏。

　　雨生又被留下来了，转脸看到素华的微笑，和那天车站的微笑一样，看到没，你家小姐就是这样的人。

　　杜若宛与柳颜卿从服装店里走出来，正巧碰到张少宜。

　　“颜卿？你怎么在这？”

　　“昌荣在上海开分号，我过来打理，你呢？”

　　“跟老师过来的，拜访鲁迅先生。”

　　三人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张少宜和柳颜卿开始聊天。两人虽有婚约，但见面很少，订亲后的见面变多了，双方家长想让两人多培养感情，不时就会让两人约出去见一面。

　　一开始张少宜听说给自己订亲后，很生气，但是父母态度坚持，其实他对柳颜卿的印象挺好的，只是不满被包办婚姻。和柳颜卿交谈也很舒服，她不同于学校里的同学，虽然没上学，但是想法见地比一般女子独特。

　　“杜小姐，你喝什么？”张少宜绅士的问，杜若宛冷冷回答，“美式咖啡，不加糖。”

　　她不奇怪张少宜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那些传闻她能听到张少宜想必也能。张少宜看到杜若宛和柳颜卿认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杜若宛会去找自己。

　　倒是柳颜卿好奇，张少宜似乎认识杜若宛，“你们认识吗？”

　　杜若宛心里一紧，“一个学校的认识也不奇怪。”

　　张少宜见她不想说，也默认了她的解释。

　　杜若宛看着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心里闷起来，不再想说话，柳颜卿每笑一次她内心就不满一次。苦涩的咖啡在嘴里蔓延，今天的咖啡真难喝！她注意到柳颜卿的咖啡一口也没喝，默默站起来去柜台要了一杯热水放在柳颜卿前面。

　　喝着手里的咖啡余光不时扫一眼两人，柳颜卿虽然在她要来热水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但她端起来喝了，心里暖暖的，感谢杜若宛的体贴。

　　回去的路上没有坐车，柳颜卿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但不知何故，只好静静跟在她身后。

　　杜若宛借着路灯看到身后人拉长的影子不急不缓的跟着，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她走的很慢，在街上绕了远路，并不着急回饭店，柳颜卿跟了好久，见天色已晚，路上积雪又厚，有点发冷，加快步伐至她身边，小心问道:“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杜若宛心里更加冒火，刚才两人的互动又回想起来，柳颜卿对张少宜的态度虽不太明朗，但柳颜卿就是这种不喜形于色的人，她能感觉到柳颜卿对张少宜是满意的，张少宜就更不必说，全程笑呵呵，嘴快裂到耳根子后头去了，自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郎有情妾有意，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岂不是成了？！

　　她转身将柳颜卿逼得靠在路灯杆上，脸贴得极近，鼻子快碰到一起了。

　　心“砰砰”跳起来，突然就想吻柳颜卿。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这种事她也见过的，难道她……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柳颜卿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微凉的指间换回她一丝理智。两个人靠在路灯下，柳颜卿的脸近在咫尺。

　　这时远处有人走来，杜若宛立刻缩回身子，拉开距离，幸好刚才控制住了，不然唐突佳人不说，柳颜卿大概会厌恶自己。

　　“你喜欢张少宜吗？”她闷闷说道。

　　“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的，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杜若宛前面听她说不喜欢心里一喜，后又听她说也不讨厌，心情跌落谷底，像霜打的茄子，低下头。

　　“那你会嫁给他吗？”她仍旧不死心。

　　“嗯……大概会吧。”

　　心如死灰。

　　“父亲希望我嫁给他，柳、张两家交好多年，我们结姻，对柳、张两家生意和交情都是极好的，只有利而无害。”

　　“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已经过去，成为历史了！你该为自己活，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谁的希望！”杜若宛声音放大，颇有老师训诫学生的样子，怒其不争！

　　自己的想法？她有自己的想法啊，嫁人这种事情不就是那样吗，你情我愿，父母也同意就行了。柳颜卿没爱过谁，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书里说的两情相悦她亦是不懂，内心毫无感觉所以嫁人也就无所谓了，随她爹的意思就是她的想法啊，昌荣是她爹一生的心血，她爹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和张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听了杜若宛这番话，她内心也纠结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或许相处时间长了我会爱上张少宜也说不定。”

　　她若有所思的说道。

　　杜若宛从没感到如此挫败过，她大踏步向前走去不等柳颜卿，正好电车来了，杜若宛招手上电车。

　　从玻璃窗里见柳颜卿小跑追上来，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向开电车的师傅低声道“师傅，等等，还有一个人。”

　　柳颜卿追赶上来，电车上没有座位，人稍微有点多，她挤进去站在杜若宛身边，偷偷抬眼看杜若宛，只见她面如冰霜，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是因为自己，她没上过大学，连高中也不曾上过，杜若宛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思想自然比别人更先进，刚才那番对话大概是气到她了，她难道觉得自己迂腐可笑愚不可及？可是嫁给谁与她何干？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成冰，谁也不和谁说话。

　　电车一个急刹，柳颜卿没站稳撞在杜若宛身上，杜若宛闷哼一声站稳去看前面发生什么事情，车里的人被这突然的急刹吓到，没站稳，闹哄哄指责司机怎么开车的。

　　电车师傅扭头对大家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刚才跑过去一只猫。”

　　众人的不满才又消下去，司机继续开车。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柳颜卿没坐过电车，一堆人朝她这里挤过来，她退到无可退，旁边还有男人几次贴到她，她内心极为不适，往杜若宛那里靠了又靠，杜若宛虽没看她，也察觉到了。

　　看一眼车上拥挤的人，柳颜卿旁边站的好几个男人，有穿西装的，有穿长衫的，还有穿短打的，西装男好几次触碰到柳颜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杜若宛心里叹一口气，无奈的将柳颜卿拉到身前护在怀里，叉开双腿挡开周围的人，贴得如此近。

　　柳颜卿想起刚才路灯下她们也是贴得这样近。

　　电车又一个趔趄。

　　司机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不知道谁放的石子。”

　　柳颜卿慌乱，没有可抓的东西，随手穿过大衣搂住杜若宛的腰保持身体平衡。

　　杜若宛身子一僵，不敢动弹，心里一股异样升起。柳颜卿站稳后刚要松开手，就听杜若宛低声说，“抱紧，别松手。”

　　柳颜卿迟疑一会，听话的没有松手，万一电车再趔趄怎么办，两人靠得太近，杜若宛的呼吸喷在柳颜卿脸上，痒痒的，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清香冷冽，柳颜卿不自然的撇过头，错开距离，杜若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