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80、长夜以至，我将为星火

　　第二天叶婉在晏辰的陪同下再次坐上那种特殊的交通工具，到达潘多拉的隔离区域后，晏辰就无法进入了。
　　一位较年长的女性接替了晏辰，进入潘多拉以后，人数陡然多起来，和外部黝黑的表层不同，潘多拉的内部装饰以暖色调为主，这里的女人也跟研究院基地的不大一样，看起来更……娇弱？她们就像是被精心调养出来的花朵，鲜艳又柔嫩。
　　潘多拉虽然只占了一座建筑，但里面空间很大，大得吓人，不仅是地面上各有功能区分布，就连地下也有，上下对称，宛如纺锤。
　　领叶婉进来的女人皮肤很白，是不常见阳光的苍白，她穿的裙子露出了小片胸脯和纤长细颈，问话的时候会将头稍稍垂下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叶婉。”
　　“多大了？”
　　“十六。”
　　那人点点头，随后自言自语地说：“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配对的年纪，但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学过课程……没关系，抓紧一点也是可以的。”
　　叶婉问：“什么课程？”
　　两人是边走边说的，正好路过一扇门，那门被打开，从屋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窜出小孩子，只有五六岁，穿着发型都是一样的，看不出男孩女孩，小孩子见到她们，齐齐鞠躬问好，都很规矩的样子，后面又走出个成年女性，她朝叶婉她们这边点了个头示意，领着小孩子们走远。
　　叶婉一直盯着那群小豆丁，有些出神——她想起了她那个叫小康的弟弟。
　　“他们刚下课，正要去用课后甜点。”女人看叶婉感兴趣，跟着解释道。
　　“他们……”叶婉轻声呢喃，“要上什么课呢？”
　　“什么都要学一点，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对了，还有生理，等孩子们再大一点，男孩就不能呆在这边了。”
　　“这里还有男孩？”
　　女人微颌首：“当然，孩子们在六岁以前都是潘多拉统一照顾的。”
　　她又说：“男孩子在六岁以后离开潘多拉，除了常规课程，他们还需要学习化学物理和生物的课程，而女孩子只需要学一件事。”
　　女人将头转向叶婉，眼神里带着鼓励，好像很希望叶婉能赶紧问她需要学什么。
　　叶婉眼皮轻颤动了一下，她想她大概知道所谓的课程是怎么回事了。
　　叶婉不说话，女人也并不失望，她继续领着叶婉朝前：“你来得正巧，今天恰好有一批从潘多拉毕业的女孩，你跟我来。”
　　坐上速度极快却十分平稳的升降台，叶婉简直分不清自己到了哪里，这个房间里有很多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们，正凑在一起小声克制的说话，还没说上几句就会掩着嘴唇笑一笑，随后双双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些羞涩，又有些激动。
　　幸好没过多久就有人来了，女孩们不敢再说小话，一个个仰着小脸站得直直，神情肃穆得很。
　　来的自然也是一位年长女性，身形有些枯瘦，脸颊凹陷颧骨明显，显得凌厉又刻薄，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吓得女孩们更加动都不敢动。
　　女人先是歌颂了潘多拉存在的使命，一段话说得下面女孩眼泪汪汪，后来又强调了潘多拉女性应该为方舟做的奉献，等到所有人情绪全被调动起来后，就到了这次毕业活动的重点，宣读潘多拉宣言。
　　叶婉这才能注意到，就在这个女人身后的墙上，正写着一段文字：
　　我自愿加入潘多拉计划
　　以我渺小身躯为希望之土壤
　　长夜以至，我将为星火
　　前路多艰，我必不放弃
　　为人类之存续奉献己身
　　长灯不灭，我志永存
　　字体已经有些褪色了，而在宣言的周围，还按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手印，正是这些杂乱重叠的手印在一开始干扰了叶婉的视线。
　　无数个手印，正代表了当年的无数位女性。
　　透过这些点滴的痕迹，叶婉仿佛穿过了亘远岁月的阻隔，窥见了那些在艰难年代里奉献着自己的女性。
　　“长灯不灭，我志永存。”叶婉跟着轻声重复，那种历史的悲壮和绝望，又在绝望里生生刨挖出一点希望的星火，像是一道闪电迅速劈中了她，她感到浑身震颤，以至有一瞬有想要流泪的冲动，这仿佛不是她了。
　　“走吧。”身旁的女人说。
　　叶婉伸出食指往眼睑下轻轻一沾，指肚上居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水珠就消失了。
　　叶婉转身：“走吧。”
　　当年的那一批女性无疑是伟大的，就算在几年后，潘多拉发生了严重的暴动，但叶婉依然相信，在宣誓的那一刻，在她们印上手印的那一刻，是心甘情愿的。
　　她们以身体做土壤，以此才避免了灭绝的悲剧，如今能站在这里宣誓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她们的第几个孩子，又或者……是第几代孩子，正是因为如此，叶婉心里才生出了讽刺一样的悲凉，她们的牺牲居然无法为后代赢得选择的权利。
　　这些女孩子们只能被积分超过规定数额的方舟人像货物一样挑选，甚至无法拒绝。
　　后来叶婉就被安排着进行学习了，学习内容如她所料，估计可以编撰成厚厚一本“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孕育者”又或者“这些都不可以做大全指南”
　　叶婉学得很敷衍，教授的老师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信心，不过叶婉不在乎，她需要足够的时间等待晏辰，她相信晏辰一定会有动作，她还不能在这个时间段“顺利毕业”。
　　但潘多拉和方舟仿佛分属两套体系，不管外面有什么变化，潘多拉永远都是岁月静好，叶婉难以从教授的老师那里获取到外界的准确信息。
　　直到过了一个月，叶婉推测外面的情况应该已经很混乱了，年长的女性们都有些风声鹤唳，有一次叶婉透过特殊玻璃去看外头，居然看到远处的金字塔烧起来了，看不到火焰，顶上却冒出了老长一截滚滚黑烟。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担心疫情，很不能静心写文，但想到大家都在家里，我写了，至少可以给你们看看打发时间也好
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故事想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