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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番外:我的将军 ...

  •   我的名字叫做谢忱舟。忱是热忱的忱,舟是同舟共济的舟。

      生命是父母给的,名字自然也是父母起的。我的父母很爱我们——我和我的姐姐,谢忱衣。

      “Behave like a girl, my dear.”

      相比乖巧听话的姐姐,我显然叛逆、野性得过了头,甚至比男孩子还要像男孩子。母亲总是喜欢对我说教,而那时的我当然也完全听不进去。

      我的母亲受过良好的教育。记忆里,她会说大洋国语,优越的教养让性格温和的她身上多了股贵妇常有的骄矜之气,但这并不妨碍我和姐姐喜欢她。父亲是个传统而古板的商人,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出差在外、不怎么回家;加上他生性严肃,我和姐姐都有些怕他。

      ——好在家里有姐姐这样真正的淑女在,父亲那张严肃古板的脸上才会偶尔出现一丝欣慰的笑容。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悲剧发生了。其实,这么多年后再回想起那段经历,我不得不承认,它是悲惨的,可它同样塑造了我、给我的人生提供了另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也把我变成了现在的谢忱舟。

      父母去世后,我和姐姐搬出了被烧毁的房子,住进了市郊一座破败荒凉的小屋里。姐姐是那种很传统的大家闺秀,自小就没吃过半点苦,我也一样;不过我比她适应得更快些,所以这之后,便由她在家为人缝缝补补、由我到处为她“拉生意”来养活我们自己了。

      抱歉,我不擅长讲故事,也不想长篇大论地谈论我悲惨的童年。如果不是后来他的出现,我的未来恐怕也不会比童年好到哪里去:没办法,时代局限性在那里,我一个普通人也无法突破啊。

      十二岁的某一天,我到姐姐就读的大学接她回家。路上,她的留学生“同学”截住了她,不但口出秽语,甚至还大庭广众地动手动脚起来。当他们丑陋的粗手摸上姐姐身体的那一刹那,我怒火中烧,恨不得用刀将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剐下来,才好解我心头之恨。

      “天呐,那个小孩儿……”等我清醒过来,我的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它拿起匕首,直冲着那几个身毒国的留学生扑了过去。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脏兮兮的身毒国男人狞笑着亮出凶器,刀尖上冰冷的光照亮了我的双眼,我知道这回死定了!

      “啊!”

      围观众人的惊呼此起彼伏,与此同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我,并把我抱了起来。来不及回头,那人的声音就已自头顶沉沉响起:“适可而止吧。”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很好听,是那种富有磁性的低沉音色。这时我也回过头去、看见了他的上半张脸——

      一眼万年。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双海洋般深邃的绿眼睛,将成为我这一生所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十二岁的我不知什么叫做“喜欢”,但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便开始狂跳不止。为了避免被人察觉,我甚至在他救下我和姐姐之后凶狠地冲他吼了句“洋鬼子滚开”;而面对我的无礼,他却只是无奈地付之一笑,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走之前,曾叮嘱姐姐近几天要多加小心,可姐姐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她是个热衷于罗曼蒂克的小女人,别说是我,就连隔壁的大婶儿都看出了她的春心萌动——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绿眼睛男人,哪怕,他是西南军政府现任将军,而她只是一个平民。

      “姐,你清醒些吧!”我冷冷地给她泼冷水:“你们之间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他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根本不缺女人。”

      “我知道啊,小舟。”姐姐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微微笑着:“可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的少女怀春没持续几天,惨剧就又一次降临到了我们姐妹身上。那些身毒人去而复返,在一个雨夜将她先*奸*后杀,而我,则在逃亡的过程中腹部中了两枪,最后昏倒在西南军政府临时官邸门前。再度苏醒之时,绿眼睛的沈将军就站在我的床头,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胡杨树,可我却再也看不到我最爱的姐姐了。

      她死了。

      我很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姐姐的死让我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现在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会疼我、爱我、关心我了!

      “很抱歉,我……”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将军先开了尊口:“对你姐姐的死我很遗憾,请节哀。”

      我不怨他,毕竟作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在皱眉,是因为我开始担忧自己未来的出路——姐姐死后,我能去哪里?难道要去孤儿院做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么?

      正当我愁肠满腹之际,他又一次开口问道:“听说你是谢庭云的女儿,对么?”

      我说是。于是他摸了摸鼻尖,很别扭地侧过脸去:“我与谢先生多年前有些旧交,既然他如今已经亡故、你又没了别的家人,我也理当替他看顾你。”

      这拙劣的谎言,我一眼就看穿了。可我也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真的是个善良的人。这残酷冰冷的世界上竟还有这般善良的好人?

      带着三分感激、七分怀疑,我婉拒了他接下来对我“出国定居”的安排,厚着脸皮要求以“义女”的身份留在他身边,而他最终也妥协了。我比他小了十四岁,说是他的晚辈也并非不合常理,可实际上我并不希望他认为我是“晚辈”:

      等我长大,等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将军,等我。

      然而我错了。我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成长为一个“女人”,相反,我的身高很快就突破了一米七、一米七五,直至一米八才堪堪停下;而我的胸脯也一马平川得如同飞机场,完全没有属于女性的半点柔美。看着女同学们出落得愈发成熟、愈发女性化的柔美,我终于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真实性别: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既然没有男性特有的器官,为什么我却偏偏长着一副男人的模样?!

      ……直至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一位女同学发现了我的异常:我从不来月事。到了西医医院,洋人大夫很惋惜地告诉我,我的子宫和卵巢早在青春期初期就已全部摘除,此生都再也无法生育后代、也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长出第二性征了。

      他骗了我……

      他骗了我!

      原来,那个悲惨的雨夜之后,我就已失去了做女人的资格,而他自始至终都知情——也自始至终都瞒着我!

      这之后,一个神秘且神经兮兮的、自称“段焉”的面具男人开始找上了我。他曾问我:“你恨他吗?”而我只是给他一个冷漠的回答:“关你屁事。”

      我其实并不相信面具男人的话,至少不全信。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如果将军真是我的杀姐仇人”这件事,我就忍不住地兴奋: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复仇”了!

      恩将仇报绝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但若是为了“复仇”,我便可以对他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再受内心的道德谴责!

      在这种可怕的自我催眠之下,我终于说服了自己,盗印军政府与外界政权往来的全部公文,向当时的陈锡宁政府出卖了他。可是,就在被捕之前的那天夜里,将军却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温和道:“小舟,最近可能要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先离开凉州,到国外避一段时间吧。”

      那一瞬间,我万分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直直地看向他:难道他已经察觉了……?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答了些什么,只记得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睁着眼一夜无眠。第二天黄昏,总统府的卫兵和宪警就带走了他;不到一个时辰,将军下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凉州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将军一失势,西南军政府府邸即被查抄,仆从和卫兵们四下奔逃;而我,则作为“大义灭亲”揭发“逆贼”沈长河叛国事实的“功臣”,被总统府的人接了回去。总统陈锡宁以为我只是个“被蒙蔽”的蠢丫头,而他的手下、宪警部长袁修显然也这么认为,于是他们便在我不动声色的诱导下,得意洋洋地将如何陷害沈长河的阴谋在我面前和盘托出——

      他们绝对想不到,我这样生性多疑、六亲不认的人又岂会轻信别人花言巧语的蒙骗,或是天真地效忠于某一方势力?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因“为姐姐报仇”而向沈长河复仇的,而是为了彻底得到他、占有他,才会利用总统府的蠢材们,顺理成章地剥夺他的权力、地位和自由!而他们当下所亲口承认的所有阴谋,已全部被我事先埋伏在大秦监察司的人手录了下来,以备后用!

      陈锡宁对我的“配合”非常满意。作为回报,他准许我随时享有“探监”的权力;而当年伪装成新党理事会主席段焉、专门挑拨离间的五毒教少主叶遇川,为了报复、折磨沈长河而十二分地支持我接下来的行动:

      叶遇川给了我一种名为“情蛊”的药。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奴隶,沈长河也不能例外:

      阴暗的牢狱之中,他的手足都被镣铐牢牢束缚在铁椅上,而我这个懦夫中的懦夫,也只敢、只能在这种“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强迫他“接受”我——

      (为建设和谐社会,这段没了)

      我不甘心地一把扯下他眼睛上的白布,然后在他睁开眼的一刹那,恶狠狠地……(和谐)住他的眼睛!

      这之后,他的眼睛终于缓缓张开了。长长的睫毛沾饱了水,被润泽成了一对流水落花的翅膀,而那双形状优美的绿眼睛则无神地透过我的眼睛,看向我身后的墙壁,或是空气。

      我以为他哭了,可实际上,那只是我的错觉。汗水从他的额头滚落,经过西洋人式微微低垂的外眼角,慢慢地汇成很大的一滴晶莹,最后落在我的手上。我抬起那只刚刚滴了汗水的手在他眼前一晃,然后,邪佞地笑着、挑衅似的……(为建设和谐社会,没了)

      ——和泪水并没什么区别,也是咸的。

      “你是我的。”我将身体略微前倾,附在他耳边骄傲地宣示了所有权:“你将永远属于我!”(为建设和谐社会,改了)

      说完这一句,我得意洋洋地抽身而起,正准备披上衣服回去休息一番,却忽然听到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嘶哑:

      “愚不可及。”

      我骤然回头,眼都没眨一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下手狠,他被我打得偏过头去,嘴角也流了血,半边雪白的脸多了个鲜红的手指印,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可我竟完全笑不出来。半晌,我才梦游般地冷笑道:

      “沈长河,如果我能怀孕,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给你生个小za*种——他一定漂亮极了,就像你一样!”

      说完这一句,我竟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牙齿上所沾上的、他的鲜血,我近乎绝望地继续羞*辱他:“看样子你似乎还‘很有精神’嘛……不如我现在就把伊藤玲奈那个疯女人叫来,给你留个一儿半女,如何啊?”

      我当然不会那样做。事实上,除了我自己,别的女人甚至是男人别说碰他一下、就算是胆敢在心里肖想他,我都会嫉妒得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从这天起的一个月时间,我每隔一两天就会“光顾”一次军事监狱……

      (为建设和谐社会,这段也没了)

      然而,我并不快乐,一点儿也不。bao着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我却感觉我抱着的不过是具美丽的死尸。他从不说一句话,也不反抗挣扎,当然,也从没有回bao过我一次;他顺从地任我摆布,美丽的绿眼睛里半丝光芒也无,空洞得如同木偶……

      他的眼睛里明明映出了我的影子,可我知道,那里没有我。

      于是,我开始nue待他,无所不用其极。最初是用带着倒刺的鞭子,后来改成长针,再后来是一边做一边用匕首划开他身体上、脸上的皮肉,然后看着这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沈长河是美丽的,美丽得臻于完美、完美得近乎邪恶,只有鲜血才能让我感觉到他还活着……以及,感觉到我自己还活着。

      我希望他恨我,骂我,报复我。最后一次在监狱里见他,我给了他一把刀,让他杀了我,可是他拒绝了——那一瞬间,我在他眼中没看见任何仇恨和憎恶的情绪,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嘲讽和怜悯。

      我输了——以一种最狼狈、最可耻的姿态,输得一干二净,一败涂地。

      “离开凉州,离开秦国。”他的语气坚定,声音缓慢而清晰:“如果你我之间还剩哪怕半点儿情义,就请你务必答应我这最后的请求,好吗?”

      我隐约猜出来他想做什么了。遂阳军事基地的核*弹研究还没结束,他之所以容忍国府骑在他头上为非作歹、之所以独自承受下这一切的不公和凌*辱,是为了避免与国府正面对抗,从而给军事基地的武器研究留下宝贵的“和平空窗期”;而他之所以让我离开这里,是因为他已经怀疑我知道这个秘密了。

      一旦我说出去,他这些年的努力将会全部毁于一旦!

      “……为什么。”良久,我明知故问地开了口,因为接下来想说的话,才是重点:“将军,我喜欢你,真的特别、特别地喜欢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可以吗?”

      多么可笑!直到这个时候,我竟还不死心地以为我们之间还有转圜余地!

      果不其然,我这句话一说出口,沈长河的眼神就变了。仅有的一点怜悯变成了冷漠和讥讽,他平静地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你令我恶心。”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收留了你。谢忱舟,你甚至不配让我恨——因为你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可怜虫。”

      我怔住了,悔恨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嘲弄地扬起浓秀的眉,淡淡道:“你走或不走我无权干预,一切随你所愿。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终于哭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的“狠心绝情”,而是出于悔恨:我知道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以至于直到他执起我受伤的手、替我包扎之际,我才反应过来——

      他侧低着头,因而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双眼窝深陷的绿眼睛被浓密的睫毛微微遮住,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敛下来,被天窗上的阳光穿过,映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是一道非常漂亮的阴影。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然而那里……没有我的影子。

      他看待我,就像神祇看待芸芸众生,如是而已。

      我如此可悲,竟然爱上了一尊“神”。

      那之后,我回到了驿馆临时住处,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离开这里。第二次公审的前一天晚上,徐先生找到了我,只问了一句话:“你走不走?”

      “我不走。”

      下一秒,刀子划破了我的脖颈。我毫无惧意,继续道:“我可以救他,请相信我!遂阳的秘密我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我现在之所以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想救他,求你!”

      那把要命的刀只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徐先生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再后来,我在次日的庭审现场当众揭发了陈锡宁等人的阴谋,挽回了他的名声,最后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沈长河,我要你永生永世记得我谢忱舟,哪怕是用“恨”的方式!

      我要你眼里有我!

      可惜,那次自杀并不成功:因为我的心脏位置长反了。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可笑,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他救活了我、给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沈长河并不是个记仇的人——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恨我……

      “愚不可及。”那天我第一次“凌*辱”他时、他对我所说的这四个字,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其中含义:原来,他真的从来都没把我对他做过的事放在心上……他看我,始终都是强者俯视着弱者的姿态,高高在上,悲天悯人。

      机缘巧合之下,高宸出现了。他开始撮合我与高宸,就像一位真正的长辈撮合晚辈与她的良人喜结良缘一般“大方无私”,当然,最后被我弄得“不了了之”;事实证明,高宸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接近我也不过是利用我来接触沈长河,最终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因如此,之后又来了个楚年,我便更是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男人的甜言蜜语最不可信。我谢忱舟这一生只做猎人,不做猎物!

      没有他音信的九年,漫长无比地过去了。我想他想得发疯,却没有人可以倾听、排解我的痛苦,于是我开始满世界地找人、一边满世界地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沈长河的容貌让我对男人的审美拔高到了一种不合理的程度,也让我对现实世界里所有的雄性生物都失去了兴趣:他们和他相比,简直就是一群没进化完全的丑陋野兽,连人都算不上。

      我的“放纵”止于他主动联系我那一天。再次见他,他还是一样的年轻美丽,我却“老”了很多,眼看着再过些年头就要“配”不上他,心里竟有失落。如今的他,少了年轻时的锐气和放荡不羁,却多了中年男人那种特有的稳重和沉着,更吸引如今心智已臻于成熟的我了。

      可他莫名其妙地拒绝了我请他出山的好意,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令我无比失望:

      印象中的将军,不是这样只知逃避的懦夫啊。

      我很生他的气,因此决心专心搞事业,不再搞男人了。然而,在设计将他“拐”到上京并软禁起来之后,我反而又一次没出息地沉溺于他的美色之中——就像古代那些昏庸无道的帝王一样,被祸国的妖姬给迷了眼,险些为此坏了大计!好在最后关头,楚年这个阴阳纵横道的“间谍”及时点醒了我,最后才得以顾全大局。

      然而,楚年也向我告知了一件可怕的事:当年高宸刺向我的锥子里有剧毒,这种毒本会要了我的命;而此前将军召我回药师谷,竟是为了给我换命!

      我不想死,可我更不希望他死在我前面。我想了无数的办法去找龙五、希望他能为我们换回来,可惜没有任何结果。绝望的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总统的位置上夙兴夜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我……毫无办法。

      终于有一天,他病倒在了总统办公室里。我多少会些把脉之术,分辨得出那时他已是“绝脉”,再无生还可能,却只能无助地抱着他没有多少温度的身体痛哭出声。像以前一样,他只是无力地任我抱着,并不给我回应,也不给我希望——

      他对我如此残忍,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改变。

      “小舟……”他的声音干涸而嘶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是啊,我早就知道。沈长河,你对我好,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心中的道德准则,是为了秦国。你早就看过天书,知道我才是“天命之女”,将带着这个国家走向复兴、走向强大,所以你才会为我换命,才会从容赴死!

      从看见你第一眼起,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这世间的男女啊,谁先爱上对方,谁就会输得一败涂地,对不对?哪里有那么多两情相悦,这冷漠的尘世之间,多的是我这般单相思成疾的蠢物,而罕有你与李云凌之间这般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这,就是人世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是自己的,终归强求不来——沈长河,我认输了。

      我输得狼狈,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死成灰。如有来生,我不愿再遇见你,再受这等苦楚和折磨了……

      你说过,秦国需要min*zhu,所以只有一个新党是不够的,必须由另一个强有力的在野党予以制衡、并作为对手在本届总统任期届满时参加竞选。你说过的所有的话,我都会无条件服从——哪怕,我其实根本不相信什么“皿煮自*由”、什么“共和xian政”。你说过,秦国刚从战乱中走出来,国家亟需发展经济恢复元气,民众亟需休养生息,所以即便我个人非常喜欢发动对外战争、抢夺地盘、做一代雄霸之主,也忍住了内心那种野望,在我十年总统的生涯中,忍下了世界新旧大陆列强们所有的鄙夷、蔑视、挑衅,一门心思搞发展——

      事实证明,听你的话,是我从政生涯中最正确的选择。后世史书评价我谢忱舟,也许不会说我是什么“雄才大略”开疆拓土的一代女王,但在我治下的百姓一定是历史上最幸福的……远离战争,充分享有生而为人的自*由,生活富足,夜不闭户,吏治清明,科技和文化高度发展——这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你走的时候,我正在外面主持复兴党参选事宜,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好在钱小环告诉我,你……你没受什么罪,我也就放心了。无论你生或死,你都从来不属于我,这点我很明白,如今也早已想得通透——我配不上你,你亦从未喜欢过我,你我本是陌路,又何必逆天强求?如果人死后仍会记得生前之事,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向你诚挚地说声谢谢,然后请孟婆给我一碗最浓的“忘忧汤”,永生永世地忘了你。

      今天,是我卸任大秦总统的好日子。新总统是个看起来很讨厌的理想主义者,眉目间有点儿你当年的风采,可惜却不及你绝代风华的万分之一。我今年也三十九啦,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人们都称赞我“嫁给了祖国”,可世人愚钝,他们哪儿明白我的心思?我寻思着,十年来的总统生涯累得我喘不过气来,可这是你给我的惩罚,我欣然受之;如今辞官下野,我得好好犒劳犒劳辛苦的自己,对不对?

      所以,别嫌我唠叨啊。我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的话一向很少;可在你的墓前,我总是忍不住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你可别笑我啊,不然,我会哭的呦。

      再过一个小时,接我去青城山的飞机就到了。这里离机场有段距离,我得先走啦。沈长河……我的将军,再见了。

      最后一点小小的请求,就一个——等我临死的那一天,我想再见你一面,好吗?求你……求你,如果死亡来临,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怀里,那样我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来这世间走一趟,也就死而瞑目了。原谅我这最后一次任性,好不好?

      ——番外·我的将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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