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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钱氏父女 ...

  •   合众国历四十二年,五月二十五日。

      距离段焉政*权的垮台已一月有余,总统府内却仍是忙作一团。电话响个不停,电报机疯了一般日夜无休地向各地发着消息,如山的卷宗堆满了大楼的各个角落。年轻的女办事员正抱着一厚摞文件向档案室走去,却冷不防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文件也随之散落一地——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她已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累得几乎站着都能打瞌睡,此时也就气不打一处来地直接发了火。对方倒是个好说话的,立刻就道了歉:“对不起。”

      声音虽然低沉沙哑,却意外的非常好听。身形娇小的女办事员一抬头……又仰起脖子,才看清了这人的脸。

      然后,她就傻在了原地。

      对方没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蹲下*身子替她拾掇好了散落的文件,待要交回她手里时,女办事员却红着脸、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帅哥,我想……”

      “辛苦了。”

      男人对她笑了笑,长长的睫毛掩映着澄澈如水的绿眸,是一种足以令人心悸的诱惑。直到他走远了,女办事员依旧保持着抱住文件蹲在地上的姿势,像个呆子一样痴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跟你要个签名。”

      还想给你生一大堆孩子!

      当然后面这句,目前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路经此处的其他女办事员见她这傻样儿,当即笑出声来:“呦,钱小环,你又犯花痴啦?这回又看上谁了?”

      “马尾白发,深眼窝绿眼睛,希腊鼻,睫毛特别长,好像是个白人。”钱小环老老实实答道:“我们这儿外国友人还能进来啊?”

      “……”她的同事们纷纷面露惊悚之意。其中一人小声问:“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待钱小环如实叙述一遍之后,几人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你完了!”

      “啊?”钱小环显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傻愣愣地看着她们。一人赶忙把她拉到角落里,声音压得极低:“我问你,那人是不是一米九多的个子,瘦高瘦高的,长得还特别……美?”

      “是啊?”钱小环不明所以地瞄了她一眼,忽然弯了弯眼睛,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一脸冒粉红泡泡的梦幻表情,肆无忌惮地发起花痴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看!光凭美貌就能杀人的那种!想我钱小环怎么也是在大洋国生活多年的‘海归’,安雅人里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可像他那么精致的还是有生以来——哎不对,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见过你个头,那是咱们的新总统——前西南军政府将军沈长河!”女同事哀嚎着打了一下她的脑袋:“小花痴你这回死定了,居然敢骂未来的大总统没长眼睛,我看你眼睛也要没了吧?!”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那么眼熟,我想起来了!”

      谁想,钱小环居然完全无视了女同事话里的警告,兴奋地跳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两眼放光:“你信不信,我十九年前见过他!真的!当年我爹带着我偷渡出国时,他帮过我们!”

      “淮南急电,今年长江上游水患频仍,目前已冲毁数座堤坝,沿岸民众流离失所,部分地区出现灾民,开仓放粮仍无法满足灾民需求。”

      “做好民众疏散工作,开西段下游防洪堤坝有序泄洪,以防六七月梅雨水位继续暴涨。另,立刻调东北地区储蓄粮,经奉淮运河一线前往支援。”

      “华中冀州急电,近一月来匪患不止,当地治安陷入瘫痪。”

      “旧有区域加大剿匪力度,顽抗者就地处决;新增匪患区以招安为主、剿灭为辅。对受害者家属厚加抚恤,重点放在稳定民心、恢复生产上。另外,派出特派员到冀州,当地局级以上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一律严查。”

      “西南凉州急电,百越国屡屡犯境,扰我边民……”

      “打回去,打到他们求饶为止。”

      谢忱舟停下读电报的动作,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男人:“将军,你似乎身体不太舒服……这都半个多月没睡过囫囵觉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没事。”沈长河眉头紧锁地看着手头的文件:“继续念。”

      “……基辅罗斯谢尔盖元帅致电大秦新党主席沈长河先生:望贵方秉持两国政*府及政*党间一贯和睦友好之优良传统,”谢忱舟照着电报原原本本地念道:“继续保持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履行增兵驰援、共抗大洋国邪恶侵略势力之承诺。”

      “呵,以国家元首名义发报,却称我为政党领袖,暗示其目前不承认新政*府的合法性……你在威胁谁啊,谢尔盖?”

      沈长河冷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才正色道:“以大秦合众国临时政*府将军名义回电,告诉他,段氏政*权所做出的一切涉及领土主权之承诺、所签署一切不平等之条约,本将军概不承认。”

      “明白。”听他这么说,谢忱舟只觉心潮澎湃、激动的眼泪几乎落下来:“将军,段氏当权之时曾应基辅罗斯的要求向其远东地区派兵十万应对大洋国的威胁……”

      “一国领袖不走正途,却以刺杀总统这种歪门邪道对付敌国,莫说根本没有效果,此等卑鄙行径本身也足以让他在国际上众叛亲离。”沈长河扶着额头,似乎有些有气无力:“对内凶狠残暴,对外薄信弃义,这样的国家,不可与之为伍。”

      谢忱舟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好百越又开始作乱,就以这个借口撤回援兵如何?不过,我们这边和基辅罗斯断交,雅利加和大洋国那两条线却也得善加利用……将军,时间紧迫,我先去安排了。”

      “嗯,去吧。”

      见他点头,谢忱舟便匆匆退了出去。直到脚步声远了些,沈长河才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竟毫无预兆地吐了一大口血!

      越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就越藏不住——就在这要命的关头,门却被推开了。沈长河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痛痛快快地晕了过去。

      “沈将军,你醒醒,别吓我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呼唤声中悠悠醒转。微微睁开双眼,沈长河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前襟大开,而一个看起来很眼生的女人正掐着自己的人中,并试图凑近他的脸……

      “啊!”见他睁了眼,这女人吓得立刻直起了身子,小兔子似的退了小半步。沈长河试着站起来,却冷不防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与此同时女人又开了口:“你先再躺一会儿,别起来,否则搞不好还会再晕一次的……”

      她红着小脸儿,指了指他胸前敞开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那个,将军你别误会,我是怕你窒息才替你解开……我曾经在大洋国学过一点点急救常识,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将军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不必。”沈长河疲惫无比地说了两个字,随后安静地又躺了会儿。女人蹲在他身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以为他会多跟她说几句话,可他却出乎意料的沉默寡言。她忐忑地看着他的脸,下一秒注意力就被他的睫毛吸引住了:

      又长又密,睫毛尖儿还翘翘的,像两把小扇子……噫呜呜噫,好想裁下来分点儿给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妖孽,还给不给女人活路嘛!

      钱小环忧伤地抚了抚自己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睫毛,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

      正当她看得心满意足之际,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那双深邃的幽绿桃花眼又重新张了开来。直到这时,钱小环才终于从他眼角尾端的浅浅细纹看出了他的实际年龄:毕竟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到底不再年轻了。

      “哎你别起——”

      没等她把话说完,沈长河就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完全不出她所料的,他无法自控地晃了晃身子,险些又一次栽倒!钱小环赶忙抱住他的腰充当一块称职的人形支架;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袖口上大片的血迹。

      将军病倒了。

      这么大的消息,最后却只有将军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谢忱舟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子里简直乱成了菜市场。如她没有想错,里面正上演着一场热闹非凡的家庭伦理剧——

      床上半卧着养病的人是将军,地上站的的一男一女……

      “别闹了,跟我回家!”“爹,不嘛!人家就不!”

      ……应该是一对父女。

      “小环!”说话的男人约莫五六十岁,花白的短发根根直立,大概是被气出来的:“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小女孩儿脾气!这成何体统!”

      “爹!反正我今天就不走,就赖在这儿了!怎么着吧!”回答他的女人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小小的个子不超过一米六,圆圆的小脸饱满得像个苹果,可爱极了。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连连跺脚,一字一句地发着狠:“钱、小、环!没看将军还病着呢吗,给我出去!你想闹死人家啊!”

      “……哼!”

      女人从鼻子里极为不满地喷出一声,气哼哼地扭头就开门出去了,经过谢忱舟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于是谢忱舟偷偷地扒在门边继续往里看去:

      “沈将军,是我家小女出言无状,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男人略带歉意道:“我工作忙,一个没照顾好就被她偷偷跑回了国,还去了总统府……最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钱先生客气。”沈长河似有些难受地咳了声,才温声道:“小姑娘工作态度端正,表现很好,何况这次我也是承蒙她所救,多谢了。”

      “将军您才是真的客气,哈哈哈哈……”钱殊抹了把汗,尴尬地扯着脸皮挤出笑容;他实在是不会应对这些世俗礼节,此时已经到了极限。

      “钱先生既然回国了,便多留些时日,随我看看现在的大秦。”

      沈长河的声音仍很虚弱,可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钱殊一愣:“我这次回来本就是要留下的。故土难离,落叶归根,也是时候回家啦。”

      “……”沈长河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时却仿佛一个穷光蛋平白无故得了万贯家财,有种喜极而泣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意思。钱殊道:“其实,就算小女不回国,我本来也是要回国的。多年前将军助我在海外安家立业,这份恩情钱某总该报答的——所以,我愿助将军,为祖国导弹研发事业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钱先生,我……”沈长河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猛地要坐起身来致谢,结果一个气力不支险些摔下床。钱殊赶忙扶着他坐回床上,平日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将军,你不必谢我,是我们该谢谢你——我们秦人被奴役太久了,是你让我们看到了光明和希望,所以尽可放心,钱某这次是心甘情愿,绝无勉强。”

      说完这一段,他又有些难为情地补充了句:“只是,钱某还是有个不情之请……是关于小女的。”

      “先生但说无妨。”

      “我妻子走得早,小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的在长辈面前也如此造次,她说了什么混账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钱殊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脸却先红了起来: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点得有些过于“直白”了。

      沈长河却并不觉得冒犯,态度依旧彬彬有礼:“此事请先生放心,小环既是先生的掌上明珠,我也会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我不乐意!”

      门“哐”的一声被人踹开了。钱小环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沈长河面前,一把扒拉开目瞪口呆的钱殊,狠狠地吻上了沈长河的唇!

      “……不肖女!你、你是要气死我!”终于反应过来的钱殊立刻就去拽她,却听钱小环惊呼一声,紧接着便被人给推到了一边。一个高挑的军装长发女人手里拎着军帽,目光冰冷地盯着钱小环,语气却很平和:“钱小姐,这里我来照顾,请你回去吧。”

      以钱小环的性格,这种时候早就撕破脸大吵一架了;可不知因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女军官,她却忽然没了脾气,像个惊吓过度的小兔子一样耷拉了耳朵。偷偷摸摸地又看了沈长河一眼,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

      “将军,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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