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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正道の光 ...

  •   大秦合众国历三十二年,正月十五。

      东瀛扶桑,狭岛。

      近段时间以来,天空一直飘落着大雪。去年年底京都的烈火也蔓延到了这座毗邻首都的城市,从那时起,狭岛的空气就充满了火*药的刺鼻气息。然而当地居民对此并不在意:

      毕竟,从大本营入侵秦国东北部开始算起,至今已有三年了;如果算是此前对玄天大陆南部地区的作战,恐怕要有十几年之久。连年不断的战争使得青壮年男子越来越少:这就意味着,很多家庭的父亲、丈夫、儿子都被征召到了前线,生死不明。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灰蒙蒙的天际之下,简陋的木板搭建而成的平房里,十四岁健太睁着大眼睛问道。直美抚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认真且温柔地答道:“等战争结束了,爸爸就回来了哦。”

      “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

      “……”

      面对儿子童言无忌的发问,直美不知该如何应答。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是无权参与的;可是裕树是她的丈夫、是健太的父亲啊……至今秦国战场那边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这讨厌的、该死的战争!

      抱怨归抱怨,她却绝不敢在家门外面把心里话说出来。如今街上许多人还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地谈论东瀛与秦国之间的战争,并且大多数人仍旧对东瀛一方的胜利抱有极大希望,因此根本无视前线战报一天比一天糟糕这个事实;换句话说,毫无现实依据地盲目乐观。

      她叹了口气,沉默地转过身去,端着托盘就要进厨房。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笃、笃、笃。”

      是裕树君回来了吗?直美欣喜若狂地快步走过去开了门,却不料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宪兵和三个中年女人,后者身上还披着鲜红的绶带——

      上面写的分明是:“妇女与少年护国救援队”。

      “裕树君还好吗?”直美立刻上前握住宪兵的手,焦急地问道。宪兵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红色文书递到了她的手中,愧疚地轻声道:“恭喜夫人,您的儿子藤井健太可以应征入伍了……”

      “胡……胡说!你……你们已经抢走了我的丈夫,不能再带走我的孩子!”藤井直美尖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托盘,空旷的街道上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宪兵没有作声,反倒是他身后那三个女人苦口婆心地劝道:“藤井夫人,十四岁以上男子均须参军报国,这可是天*皇陛下的谕旨,就不要再说这些软弱无用的话了!请做好送他入伍的准备!”

      “滚,滚啊!”

      藤井直美疯了。她像只暴怒的母狼,拼了命将他们全部推出门去,然后狠狠地阖上了门。听着门外一阵猛似一阵的敲门声和女人尖利的叫骂声,藤井直美绝望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她看向健太的眼神陡然变了——

      不能让他们带走健太……送健太逃回乡下躲一躲,也许能让他逃过一劫。

      打定主意的女人终于不再如开始一般慌乱了。她冷静地开始收拾行李,懂事的健太也安静地闭上嘴巴帮忙;就在母子二人心中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之时,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妈妈……”耳边,是健太喃喃的声音:“天空好亮啊……”

      直美惊恐地向窗外望去。耀眼到刺目的白光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景象,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流挟着巨大的白烟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瞬间碾碎了天空中、地面上的一切生灵!

      轰——

      长久而持续的巨响绵延不绝,直美赶紧按着健太的头趴在地上,那股气流便贴着他们的头皮掠了过去……

      然后,房子就瞬间“蒸发”了。

      直美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直到四周的爆*炸声和哀嚎声停下来才敢抬头。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天黑了。

      天空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黑色的雨点混合着尘埃落在地面上。不知多远的地平线尽头上方,一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硕大无朋的“蘑菇云”沉默地矗立着;目力所及之处,整座城市已被夷为平地。

      “是末日吗……”

      “妈妈,我头疼……天好黑啊。”

      母子两人同时说了出来。直美看向倒卧在身边的儿子,却发现他正无神地睁着一双大眼睛——

      他的头皮“消失”了。再也看不见哪怕一分一毫原本柔软的短发,取而代之的,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燎泡和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有脑浆。

      两天之后,高宸回到了澜沧城。

      他是坐着飞机回来的:并不是自己开回来的,而是由别人代为驾驶专机。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战斗英雄。

      “号外,号外!大秦合众国、雅利加合众国联合向东瀛本土投下人类史上第一枚核弹!”

      “原子*弹炸平东瀛狭岛,全岛建筑被毁,二十万平民死于非命!”

      ……

      机舱之内,高宸平静地拿起邻座上的报纸。现在,他手边上已经堆起了一摞小山似的、印着各国文字的报纸,而他拿起来的这一份是“大洋国通讯社”最新发行的,头版头条什么具体的解说性文字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占据了整个版面——

      这是一张彩色巨幅半身人像。照片上,身着纯黑色滇军军服、戴着大檐军帽的男人五官深邃、皮肤苍白,高高的额头下面,一双大而有神的绿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窝中,闪烁着精悍无畏、杀气腾腾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角度或者是光线的问题,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白人;并且,这张照片左下角赫然附着这样一句话:“The Brave Mix-race General of Jap-SLAUGHTER,Shen Changhe.”

      “勇敢的混血将军、东瀛人的屠夫。”高宸一点一点地把这句话翻译了出来,最后带着一点甜蜜的意思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沈长河。”

      不愧是他深爱着的人……他最爱的将军。

      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南云机场上,西南军政府来接机的人里面就有将军本人;他甚至还站在人群最前面,并且穿着军装、没戴军帽。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因为高宸知道,沈长河并不喜欢穿军装,可是一旦穿上军装,就会强迫症一般地“穿全套”。像今天这般长发披散配身儿军装,简直不伦不类得史无前例。

      “将军!我……”

      高宸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沈长河就已大步上前,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揽在怀中,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两个男人在沉默中足足拥抱了半分钟,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哪怕一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这时,世界各国闻讯而来的新闻媒体记者尚未赶来:并非他们不想第一时间采访此次“中心人物”沈长河将军,而是如今澜沧城仍在战火之中,加上“狭岛核*爆事件”之后东瀛陆军和空军像疯了一般对这里展开报复性军事行动、密集的炮火之下外界的汽车、火车、民用飞机根本进不去澜沧城。

      这种情况直到二十天后才稍有缓解。等到各国主流媒体陆续到齐了,西南军政府才慢条斯理地举行了“核打击”后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

      作为这场新闻发布会的灵魂人物,沈长河穿着一身规整板正的滇军统帅军服出席了会议。他那一头漆黑的长发用红色发带系在脑后,苍白如雪的肤色对比着深邃俊美的五官,整体气质是秦人特有的温文尔雅;唯独一双狭长幽深的绿眸熠熠生辉,令人不敢心生半点轻视之意。在场的记者大都是西陆地区以及来自墟海对岸的白人,提问起来也没有半点“瞻前顾后”的意思,而是句句直奔主题、一针见血——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研发并将核武器运用在战场之上的国家*领*袖,在秦国积贫积弱的情况下,请问将军您在做出这一决定之前是如何考虑的?”

      沈长河认真地听他提问完毕,才微笑着回答道:“首先必须纠正‘国家领袖’这个说法:我并非秦国总统,目前也只是西南地方势力首领。至于研发核武的动机么……我们秦人有一句老话,叫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集中力量做最重要的事情,即便弱国也能达成既定目标。”

      又有记者问:“请问突袭狭岛之战具体过程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我想交给完成这次伟大任务的高宸上尉解答。”沈长河道:“接下来西南军政府会专门为他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

      第三个问题:“将军,我们都知道,半年多以前您因为经济问题被维新政府构陷为腐化的官员,当时您在法庭上承认曾经挪用三千万两白银的巨额公款,请问这是否与后来的核武研发有关?”

      “是的。”

      沈长河承认得非常痛快:“这笔款项就是第一笔核武研发经费。”

      “请问贵国研发核武总共花费是多少呢?”

      沈长河挑了挑眉,道:“这是机密。我只能告诉你,肯定比三千万两白银还要多一些。”

      他这相当机智的回答使得在场来宾纷纷笑出声来。这时,有个女记者站了起来:“沈将军,请问你对此次因核爆死亡的二十余万东瀛平民怎么看?”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主席台上端坐着的将军本人,后者却好像丝毫没发觉这个问题里面呛人的火*药味一般,好整以暇地吐出六个字:“没有什么看法。”

      女记者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依据国际战争法,战争期间任何军事行动都须以摧毁对方军事目标为限——此次秦国悍然发动核战争,杀死大量平民,将军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么?”

      沈长河平和地点了点头:“不错。”

      “……”

      场下有人震惊,有人了然,有人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只听台上那美丽的男人用跟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低沉喑哑的嗓音说道:“对于这位记者女士所指出的‘违背国际法’这一点,恕我不敢苟同。狭岛本身就是东瀛最重要的几大重工业及军事基地之一,此次行动主要是为了摧毁军事目标,而非单纯杀伤平民;再者,国际法中也明确规定了‘自卫反击正义原则’,在东瀛先行公然违背战争法使用生化武器、虐杀手无寸铁的我国平民之前提下,我国采取非常手段对其进行反制,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女记者被他一番话噎的够呛,沉默了几秒才不依不饶道:“将军说的是冠冕堂皇,但这无法改变你屠杀了二十万无辜扶桑平民的事实!这些死去的平民里面,很多都是热爱和平的善良之人,而且大多数根本没参与过对秦国的作战,你们即使要报复,也不该对无辜的百姓下毒手!这场袭击简直毫无人性,简直就是人类文明之耻!”

      “毫无人性,人类之耻?呵呵……哈哈,哈哈哈!”

      孰料,听完这一席话,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言辞得体的沈长河忽然近乎放肆地大笑起来!

      “这位‘悲天悯人’的女士,你见过三个月前沦陷后的凉州城么?既然你能说出这等幼稚之言,想必是没见过。今天借此机会,有请我的一位老朋友带领大家‘现场’感受一下——哦对了,场面或许有些血腥,胆小的朋友可以先把眼睛闭上,以免晚上做噩梦。”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由机器投射出的黑白影像;与此同时,一位金发蓝眼的青年也从幕后走了出来。在场不少记者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谁:

      莫里森神父,大洋国最著名的“国际人道主义者”。

      传闻中,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神父原本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公子哥儿,然而二十岁那年忽然“顿悟”皈依了上帝教,成为了虔诚的宗教徒,随即应教廷招募前往秦国传教。这些年来,他用双脚丈量了秦国的山川河流、大江大海,每到一处都会如实记录下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并汇集成书、出版发行;他的著述一经出版、即引发了西方民众的广泛讨论,以至于如今的西方世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想了解东方风土人情吗?多看《战争新闻》,或者读一读莫里森神父最新的游记吧!”

      现在他站在了这里,背对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将自己在凉州的所见所闻语气沉重地、面向全世界媒体的闪光灯讲了出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那一张接着一张播放出来的可怖场景——

      神色木然、排队等待枪杀的平民;

      孕妇被挑开的肚皮,穿插在刺刀刀尖上的胎儿;

      万人坑里,被炮*弹炸得到处都是的残肢断臂、死不瞑目的腐烂人头;

      街头巷尾,到处可见被东瀛兵轮*流强*暴的妇女;

      坐在大火和废墟之中、亲人尸体身边嚎啕大哭的儿童……

      一时之间,全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莫里森播放完他亲自拍摄的照片之后,便即悄悄退了下去,直到此时沈长河才又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会务人员当即操作放映机,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动态的短片:

      画面中,东瀛太阳*旗高高飘荡在港口上空。一群身着和服的男女老少欢呼着向道路正中央列队前行的陆军新入伍士兵挥舞着手里的国*旗,狂热的呼声一阵高似一阵——

      “天*皇*万岁!帝国必胜!”

      “杀光劣等秦国猪!”

      “谁敢挡在帝国面前,就送它下地狱!”

      ……

      最开始发难的女记者,这一次终于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低下了她傲慢的头颅。沈长河没有“为难”她,而是缓缓开口道:“正是某些人口中‘热爱和平’的‘无辜’平民,正源源不断、自发地向军*国主义的东瀛政府输送兵力,支撑着他们在秦国内陆、百越诸国甚至墟海东北部大肆扩张势力范围,使得他们的野心日益膨胀——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至于那些指责我对核爆致二十万人死亡一事毫无愧疚的人,我想请问,东瀛军队在凉州城凌*虐、屠杀秦国平民时,你们在哪里?中原二十年来被东瀛蹂躏得山河破碎之际,你们在哪里?东瀛派遣军违背战争法、毫无人性地施放生化武器、让无数秦国将士全身溃烂、受尽折磨而死之时,你们又在哪里?”

      在数不胜数的闪光灯下,这位容颜冶艳的大秦西南将军平静无比地抬起眼帘,修长浓密的睫羽之下眼神坚定决绝,苍白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带着这样温和无害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

      “此次核*爆只是一个开始。秦国会将这场全面反击侵略者的正义战争进行到底——直到敌人投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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