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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养拙藏愚(一) ...

  •   外界的“名声”对深居简出于凉州将军府的沈长河、李云凌二人而言,其实并无多大影响。而就在萧子业新婚后不久,上京便传来大总统的密电:

      这密电只有八个字。即刻启程,入京驰援!

      “上京这次是陷入危境了。”李云凌将这个消息带回来之后,还不忘评论道:“以前内陆打仗的时候,哪儿有西南军政府的事啊。”

      “哦,你‘又’知道了?”沈长河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地调侃了她一句。

      李云凌垂下眼帘,谦恭道:“小的愚钝,岂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这小丫头跟着自己多年,还真是学会了自己行事的精髓、越发的能屈能伸了。沈长河不由好笑,道:“阴阳怪气,意欲何为啊?”

      李云凌勉强把一股无名火压在肚子里,仍旧毕恭毕敬:“我……”

      却没想到,沈长河忽然正色道:“跟着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废人,埋没你了。不如我向大将军举荐你做官,如何?”

      “……啊?”李云凌傻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只是个女人,再说我从来都只想追随于公子……”

      “若有朝一日,女子也能参政呢?”

      沈长河这随意的一句,竟让她一时无言以对。眼前男子这双幽深明亮的桃花眼此刻是在看着她,可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别的一些什么。

      至于那些是什么,李云凌猜不透,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答道:“那就顺应时势,为国效力。不过吧,小的看不到这一天,说这些也没用。”

      “也好。”沈长河于是也不再为难她,微笑道:“你既然这么想,就随我再荒废几年时间。只是……可惜了。”

      李云凌不动,脸上一派忠肝义胆,只是手指却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沈长河见她如此反应,当下就起身将书卷交到她手中,又随意地说了句:“罢了,以后你也多读些书,我这里不需要人天天守着。”

      “……谢公子。”李云凌郑重作了一揖,大声道:“多谢公子栽培之恩!”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了起来。沈长河微微笑道:“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路,没有谁要栽培你。”

      不得不说,沈长河这一招出奇的好用——很快,两人之间的矛盾就随之消弭于无形之中,李云凌心里的隔阂似乎也淡了不少。这边问题稍稍解决了些,萧子业率军退敌的消息就从上京传了回来。

      萧子业着实是一名猛将。李云凌总觉得,这样一个拿打仗当游戏一样乐此不疲且还能轻轻松松屡战屡胜的人,比起做一方霸主,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效忠朝廷的大将军……

      哦,现在已不能再叫朝廷,而应该赶个时髦,叫它“国府”了。只是这国府里端坐着的大总统陈武,本质上和以前的燕氏王朝的那些皇帝们也没什么区别,照样是个独*裁者——说白了,披着共和的皮行专制之事,而且也没比过去“民*主”到哪里去。

      如果她能有萧子业那样的地位和本事,一定不会甘心于屈居人下、只做个偏安一隅的军阀头子!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脑子里的这些胡思乱想,而是……

      她躲在窗沿下,蹲着身子偷听。虽然沈长河早就默许她随侍左右、对她亦是知无不言,但李云凌还是习惯性地独来独往、自行其是;时间久了,沈长河也懒得再纠正她,便也随她去了。

      室内,茶香氤氲,独角兽形状的香炉散出朦胧的薄烟。裴轩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公事繁忙,所以多日未曾拜见,望公子见谅——不知公子身体怎么样了?”

      沈长河淡淡答道:“有劳阁老挂念了。我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公子可是怨恨老臣?”裴轩先问了一句,然后又自嘲似的自己答了句:“肯定是怨恨的,毕竟老臣……老臣,实在是对不起主君,没有保护好公子周全。”

      “阁老,”沈长河语气甚是平淡:“此处没有外人,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其实也没什么正事,这不是将军快要凯旋了嘛!手头儿的差事做完了,想着找公子闲话几句家常。”

      “请讲。”

      裴轩动作极其自然地执起沈长河的右手,语重心长地问道:“这听风苑曾是沈慕归先生——也就是你父亲的居所,公子可还住得惯?”

      “……”

      沈长河眉头一跳,反问:“你说这是沈宴……我父亲的居所?”

      “公子想必已经看过这里的藏书了。”裴轩道:“直言了吧!这里的书籍很多都是当年沈先生留给主君的,可惜主君也是英年早逝……你是主君之子,这些藏书理应也是公子的。”

      “可我是个废人,读来何用?”

      沈长河立时截住了他的话头,谩声道:“有劳阁老费心,这些书我翻了翻,不感兴趣;若阁老今日想与我谈论这些书,我也没什么感想可说。”

      裴轩一怔,愕然道:“公子,当真一点从政的心思都没有?”

      “阁老慎言。”沈长河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清茶,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莫说我没有这样的心思,单就阁老这句话,就是对将军的大不敬。”

      他话说的算是客气。这句话往难听了说,就是:你这是大逆不道,自寻死路。

      “子业他不是这样的人!”裴轩急急地替萧子业辩白:“公子,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子业他曾亲自到太原寻你?他早就有还政于你的想法,只是——”

      “阁老。”沈长河说了两个字,随即改口,低声道:“裴叔叔,慎言!”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李云凌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窒,当即悬在了半空中。半晌,还是沈长河率先打破了沉默:“阁老,请允许我诗酒相伴,安度残生——就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待送走裴轩,李云凌才敢悄悄进来。外面的风声小了些,她才小心翼翼道:“公子,现在没有人了。”

      “想说什么,说吧。”沈长河翻了一页书,并不看她。

      李云凌道:“刚才周围至少埋伏了十几个高手,我想着公子武功比我高上许多,定然也听得出来,所以并未示警。可刚才……我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沈长河笑了一声,道:“头悬利刃,又岂是这一朝一夕之事?这就吓着了,你这胆子还需多历练历练啊。”

      头悬利刃?非一朝一夕之事?

      李云凌脸色随之一变:“公子的意思是,萧子业他一直都在监视着公子,甚至早在合众国十八年太原府时就……!”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长河苍白如雪的面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终于,沈长河也点了点头,权当回答。

      直到这时,李云凌才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当初那个儒雅老实、与世无争的医者,会变成如今这样深沉阴鸷、喜怒无常之人,喃喃道:“可我记得公子说过,是有人栽赃萧子业要挑起你们之间的内讧……”

      “你啊!”沈长河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要用时移世易的眼光看事情。你当天机阁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李云凌愕然:“天机阁?那不是徐曼舒……徐曼舒不是跟你关系不佳……”

      “这世上的人和事,不要只看表面。”沈长河耐心地解释道:“徐曼舒的父亲徐琏是我父亲的心腹,徐曼舒本人嘴硬心软,实则比谁都有底线。若不是她一直暗中相助,我活不到今天。”

      李云凌听的愣住了。半晌,她才问道:“所以,那时你才会在危难关头,让我拿着信物去找徐曼舒求救……”

      话说到一半,她的手就被沈长河轻轻按下。后者抬起另一只手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自己想,不必说出来。在我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但切不可养成如此口无遮拦的习惯。如果换做猜疑心重之人,你恐怕活不长了。”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了。”

      李云凌正色道:“可公子对我据实以告,我自然也不能有所隐瞒,是以才将心中所思所想事无巨细尽数报于公子。换句话说,”她难得地笑了笑:“信任是相互的。公子信我,我信公子,也必将践行当初‘护公子一世周全’的诺言。”

      沈长河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又笑了笑,道:“我只望到时你能对我手下留情,足矣。”

      他这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说的莫名其妙,可李云凌也答得一片赤胆忠心:“我李云凌愿追随公子,死生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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