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it》悠悠阿欢

18、选择

　　天青是被谈话声叫醒的，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她能分辨出是谁在说话。她发现这个地方是她陌生的，下一刻她的母亲就推门进来了。

　　“醒啦？要不要坐起来？”

　　天青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有点重，吕慧上前摸摸天青额头，还好没有热度。

　　“你啊，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谁又来照顾你呢？”

　　这确实是妈妈说话的口气，天青闭上眼睛，还想再睡一会儿。不过她在哪里呢？

　　天青再次睁开眼睛，却看见穿着毛衣的祁荆风走了进来。

　　“好了，别再睡了，一直睡对你身体也不好，你不知道小祁多担心你。”

　　“阿姨，是我没照顾好天青，天青想睡就睡吧。”

　　吕慧看看自己的女儿，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祁荆风走到天青床边，弯下腰向天青问道：

　　“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

　　被祁荆风这么一说，天青才觉得自己肚子果然很饿了，但她现在真的坐不起来。天青现在就像一头迷途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睛令祁荆风心生怜悯，于是他继续问道：

　　“要我给你端过来吗？”

　　天青点点头。

　　吕慧走之前，特意过来和天青告别，看到祁荆风端着粥过来，习惯地接过来想要喂天青。

　　“不用了，阿姨，您忙您的去吧，天青有我照顾。”

　　“荆风啊，那你的事呢？”

　　“我和公司说过了，天青也已经请过假了，您有空的时候再过来看天青吧。”

　　吕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听着对话的天青想，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天青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知道我最怕告诉母亲什么吗？”

　　“什么？”

　　“就是我在外过得不好的事。刚读大学的时候特别想家，后来就习惯报喜不报忧了。”

　　一下子话说得有点多，于是天青停顿了下，看出天青想坐起来，祁荆风上前为她调整位置。

　　“这里是你家吗，祁荆风？”

　　“是啊，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

　　天青被祁荆风看穿了心思，但她不会就这样承认的。

　　“所以大学的时候能有人陪你去医院是很难得的事情，只不过我后来想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也不是什么事。”

　　看来是很有体会了，祁荆风也想起了自己读书时候的事。

　　“所以我们都要努力不生病，昨天是我疏忽了，对不起，祁夫人。”

　　天青听不出祁荆风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笑着说：

　　“那你喂我吧。”

　　这倒不是撒娇，天青现在的手用不上劲儿，只能靠祁荆风舀起粥再慢慢吃。

　　吃了食物，天青渐渐有力气了，她想自己拿碗吃但被祁荆风挡回去了。粥里面放了点盐，但不会让舌尖察觉，这是可以补充力气的，粥又有助于消化，这让天青想起了以前妈妈喂她吃的粥。

　　“以前妈妈也是这样，一边责怪我，一边带我去医院挂点针，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

　　祁荆风把碗收好，为天青递上毛巾说道：

　　“家里人总是盼望着我们好，我一个人的时候想的最多也是我的妈妈。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这样就不用让家里人担心了。”

　　“那你病就好了吗？”

　　“起码心里不会那么难过了。”

　　祁荆风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他想接自己的母亲进城，却被祁妈妈拒绝了。少年到青年，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天青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他的故事，只不过他一个人的时间要比天青多一些。

　　“那你还怨你妈妈吗？”

　　“她训我的话我会记得，她照顾我的事我也会记得，我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在生病时为我煮的粥。”

　　还有你给我煮的粥，天青这样想又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祁荆风，你要走了吗？”

　　祁荆风正准备转身，听到了天青的声音。

　　“去一下公司，吃饭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那能把手机拿过来吗，我刚才找了没有发现，我……”

　　祁荆风拿这个病人没有办法，可是他不能惯着她。于是祁荆风又走到天青床前，说道：

　　“我给你关机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你看你都闭上眼睛了，可见还是很累。”

　　“但是我心里不想睡啊，我……”

　　“好了，我给放音乐了，这样有助你睡眠。”

　　“歌剧？”

　　为了让天青尽快入睡，所以祁荆风放的是舒缓柔和的歌剧选集，那是他一个人选择静心的时候会放的音乐。

　　“虽然听不懂歌剧里唱的什么，但那些旋律真美啊。”

　　祁荆风看着天青乖巧的模样，也沉浸在了这些优美的乐章里。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是歌剧抚慰了他孤独的内心，所以，他希望天青能在这美妙的音乐里进入甜蜜的梦乡。

　　“那我睡了，再见，祁先生。”

　　“嗯，好好休息，天青。”

　　祁荆风回到林氏的时候，直接去的林潮宽办公室。照理说，现在正是项目开展的关键时刻，祁荆风不应该这么早回公司。但是林潮宽有事必须要当面和祁荆风说清楚。

　　“荆风，很辛苦吧，坐。”

　　“林总，这是工程现在的情况，我和您上次有提过。”

　　林潮宽看也没看文件，说道：

　　“Z市的事我放心，但是我想问你，为什么我说过的投资计划你没有批？”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在大会上提出比较好。”

　　“会已经开过了，当时你不是保证由你来负责的吗？”

　　祁荆风看着改变神色的林潮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现在工程才开始，最近工厂也有资金缺口，我不觉得这样做是合适的。包括融资机构，他们还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复，所以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这么快做出决定好。”

　　这就是林潮宽讨厌祁荆风的地方，无论你有什么意见，他总是能最后说服你。

　　“你在Z市很忙啊，荆风，听说你已经答应把绿化工程给吕慧了？”

　　“这是早就定好的，您也在计划书上签字了的。”

　　“既然你这么忙，海外市场这一块就先交给别人吧。”

　　林潮宽不想再废话了，这是他现在做出的决定。

　　“林总……”

　　“你回来就把这事交接好吧，对了，杰明他在这方面有一定经验，以后这事就交给他负责了。你可以好好帮他，限你一个星期就交接好。”

　　祁荆风低着头，听到林潮宽的话面不改色，他只是简短地回道：

　　“是。”

　　在祁荆风家里休病假的几日里，天青难得清闲。本来她想回家住，但一想到祁荆风的饭和那些歌剧的唱片，她才有离开的念头就开始想念这个家了。虽然祁荆风经常在忙，但吃饭的时间他总是会回来，这样的温暖让天青有一种错觉，好像她真的和祁荆风成了一家人。

　　“好了，阿姨现在在Z市，你就安心住下吧。”

　　“祁荆风，你冷吗？”

　　“什么？”

　　“今早那么冷的天，你没戴围巾就出去了。我一天都在想你会不会着凉，要知道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藏在毛衣里的天青又可爱又可怜，祁荆风忍住摸她脑袋的冲动，微笑着说：

　　“所以我才要煮热腾腾的汤啊，天青，谢谢。”

　　是啊，这锅汤的辅料都是她加的，她想她很快就会痊愈了。

　　不过祁荆风还是让她继续在家休息，因为现在他还不回Z市，所以天青可以趁这时间好好休养。好在不上班不代表没有事可以做。考试的资料不在身边，天青放弃了学习这个念头，这时她的微信提示收到了新的消息。

　　此时的祁荆风正陪着马杰明认识海外销售的负责人，还有一些在本市的客户他也和马杰明一起亲自拜访。马杰明一直在海外生活，流利的外语和自身的经历很快拉进了和那些客户的距离。就是亚洲的客人，祁荆风要在一旁解释马杰明才能弄懂对方的意思。

　　“祁总果然厉害，难怪父亲这么看重你。”

　　“马总客气了。”

　　“叫我贾斯汀。”

　　“我还是叫你马总吧，这些全靠林氏的栽培。”

　　“我也听雪儿说过，祁总是在德国留的学，行事作风果然很严谨。”

　　马杰明笑着看向祁荆风，却因为镜片的反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代我向雪儿问好，马总，明天再见。”

　　“也代我向你的未婚妻问好。”

　　等马杰明离开，祁荆风一个人留在酒店二楼的大厅没有离开。也许此时应该点燃一支烟，但是祁荆风不吸烟，他撑在扶手上看着底下来了又走了的客人，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从国外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林氏，为了林雪儿还是为了他自己？

　　当他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听那些歌剧，或许是为了在陌生的异国里学习他们的文化，又或者陌生的语言构成的故事正好暗合了他的内心，他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见证着人间悲喜的发生。

　　正当祁荆风准备下楼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酒店的保安在一个瘦小的姑娘的指挥下，正把几缸花搬进来。祁荆风觉得这个姑娘很眼熟，在那里一起扶起花缸的不是天青是谁？眼看天青要离开，祁荆风连忙喊道：

　　“天青！”

　　像是听到了什么，林天青转过头，可是她没有戴眼镜，所以她也看不清有没有人在那里喊她。
　　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你在做什么，这是你现在能做的吗？”

　　反应过来的林天青看着焦急的祁荆风，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她还是先跟保安交代了怎么摆放花缸，在她准备再过去帮忙的时候，却发现祁荆风一直握着她的手。

　　“跟你说过了在家休养，你怎么来这里，还搬这么重的东西？”

　　本来确实是不需要的，可是她心急所以才搭了把手，面对祁荆风的质问，天青也很不好意思。

　　“回去说好吗，祁先生？”

　　祁荆风现在发现天青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他总是会让步，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过他还是由着她一起上了车。

　　“给酒店送花其实是我今天的业务。”

　　天青在祁荆风更加疑惑前解释道：

　　“那是我和好朋友开的花店，花圃就在本地科技职业学院，园林专业可是学院的特色呢。”

　　“你是在那里毕业的吗？”

　　“不是，是这些专业的学生曾经在妈妈的公司工作过，我也是这样认识他们的。学院为大学生创业设立了专门的平台，我也是偶然经过那里的时候才知道的。我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也慢慢做起来了。”

　　“不过，我们还只是接受网络订单，”怕祁荆风继续问，天青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学院里卖那些紧俏花卉的生意才大呢，我今天也是受人之托才来到酒店的。”

　　祁荆风慢慢开启天青这边的窗户，只留了一点缝隙，他看着天青穿上外套问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还有阿姨知道这事吗？”

　　“妈妈一直以为这是小打小闹，我曾经也想读园林的专业好去帮她，但是她不赞成。”

　　“为什么？”

　　祁荆风问出口就觉得这个问题多余了，但是天青笑着回答道：

　　“因为做工程太苦了，妈妈希望我能过稳定的生活。可是，现实又哪里区分得这么清呢，一个人的一次选择并不代表就决定了以后的道路，路是要自己走的。”

　　天青说话的样子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说着其他人的故事，她正视前方，面露浅笑。

　　“你说是不是，荆风？”

　　“不管你有什么事，我记得是给我的下属放假了的，下回无论什么事你都要先跟我说。”

　　天青没想到祁荆风知道了这件事就是这么个态度，她还特意这么好声好气地问他，她可不想被祁荆风这样管束。

　　“只要你身体好了，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干涉你的，前提是不影响工作。”

　　“当然当然，祁荆风，你知道吗，开花的时候那里有多漂亮……”

　　看来是真的好了，听着天青快乐地描述花圃的盛况，祁荆风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