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GL）》上帝的孩子

5、no.5

　　公车上，苏夏靠窗坐着，许凡坐她旁边。
　　车子停的站点因为都不走繁华地段，所以很不好等，俩人等了近半个小时才坐上。
　　车上人很少，空着很多座位，苏夏跟许凡坐在最后一排。
　　那汽车是市里最老旧那种，不是空调的不说，窗户缝隙还很大，车子在路面行驶，车窗户就哐啷哐啷的乱晃，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司机驾驶座后面的那个大型引擎因为年岁久了，发出轰轰的噪音，如果在车里听mp3的话甚至需要调很高的音量才勉强能不受干扰。
　　苏夏靠椅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飞过的景色。
　　许凡转头看她，透过车玻璃窗看见她的脸，脸上的水渍已经干透，可湿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
　　许凡有点心疼，不自觉轻轻握住了苏夏的手。
　　苏夏转过头看她，许凡平静的注视着她，纯黑色眸子熠熠发光。
　　苏夏盯着她漂亮至极的眼睛，有一段时间移不开视线，许凡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就像漆黑的无底漩涡，一旦接触，便有可能被吸进去的危险。
　　许凡看着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苏夏，忍不住咧开嘴角。
　　苏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又把视线转向窗外，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冰冰的，很是舒服。
　　苏夏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声满足的叹息，却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

　　下班高峰，路面堵得厉害，车子咣当了很久，许凡才拉着她下了车。
　　许凡拉着苏夏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拐进一条窄巷子。
　　苏夏低头紧跟着她的脚步，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心跳加速，就好像小孩偷拿了别人的糖果时候那种高兴又害怕的感觉。
　　这一段路走了至少十分钟，许凡就这么带着她左拐右拐，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一个小院儿。这是北京城里没有被拆迁而幸存下来的大杂院，四圈都是一间间屋子，里面住着的几乎是纯正的老北京人，也有几户是出租的，自来水和厕所都是公用的，院子里的晾衣绳也是大家合计着用，这种平房唯一的好处，就是比地下室要敞亮点，方便点，租金也不贵，要是赶上这家有什么事，这院里的其它住户也能算上半个街坊邻里，好歹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许凡耐心的跟院里的人打着招呼，然后走到一间门口，门上刷着白漆，但因为年头太久已经泛黄，木质的门面裂开一条条细缝，有些地方进了水，鼓起了包，上面还有过年时候贴的大福字撕下来后印上的红，受潮之后，红色渗进木头里，便烙下一片浅粉印记。
　　许凡开了门，站在门口，礼貌的让苏夏先进去，然后自己才进来。
　　“到了。”许凡把钥匙挂在门后，“我家。”
　　苏夏看她，然后又看看四周，地方不大，顶多二十来平方，是个里外间，外面屋子应该稍显大一点，陈设也异常简单，靠北墙放着一个三联的柜橱，贴着西墙有张单人床，墙上用花布铺个严实，四角用图钉钉着，靠在东墙摆了张四方小桌，还有俩小马札，中间有个炉子，就是过去烧烟煤用的那种，长长的被熏黑的烟囱连接着炉子口穿过玻璃窗，伸到窗外的房檐下。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就再也没有别的装饰。
　　整体来讲，屋子虽小，但很整洁。
　　苏夏以最快速度将这些扫了一圈，再回头看许凡，却发现那人早进了里屋，苏夏跟过去，就听到许凡说话的声音。
　　“我回来了啊！”
　　苏夏一听这句，愣了一下，她在跟谁说话？快步走到门口，好奇的掀了帘子往里看。
　　“你刚才有没有乖乖的啊？”许凡一边拿水壶往脸盆里倒水，一边跟半身靠在床上的男人说话。
　　男人不答，只是歪着嘴笑。
　　苏夏惊得愣住了，她很容易就发现，男人的肢体僵硬，两只手扭曲成很奇怪的弧度，嘴歪着，看着呆滞的眼睛正眯得很吃力得看向一旁的许凡。
　　许凡用热水沾湿了毛巾，很仔细的给男人擦着脸，擦完脸又擦了手，等忙活完了，一转身，不意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夏。
　　“进来吧，没事。”
　　苏夏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戳在那不知该说啥。
　　“这是我爸。”许凡一边洗毛巾，一边说。
　　苏夏立刻笑着对床上的男人说，“叔叔好。”
　　床上的男人歪着脖子，吃力的瞅着苏夏，对着她歪着嘴笑起来，手哆哆嗦嗦的抬起来。
　　苏夏立刻走过去，拉住了男人伸来的手。
　　许凡盯着那手瞧了瞧，然后对着男人耳边提高嗓门说着，“这是我朋友，苏夏。”还用手指了指她。
　　男人依旧歪着嘴乐，左手的五指无法完全合拢，只有小指和无名指攥着苏夏的手。
　　苏夏抬头看着男人满脸褶皱，又慢慢转向旁边，许凡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嘴边含着微笑。
　　苏夏心里突然有点泛酸。

　　苏夏愣着坐了一会，许凡从里屋出来，苏夏赶忙跟了出来。
　　“我该回去了。”苏夏瞟了眼窗户外昏暗的天，说。
　　“哦。”许凡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苏夏看着她纯黑的眼，“拜拜。”
　　“要不留下来吃饭吧？”许凡在她转身时问。
　　“好啊！”苏夏噌的回过身来，可能感觉这样太唐突，又补充了句，“如果方便的话。”
　　许凡愣了一下，接着被她逗乐了，站在那咯咯的笑，苏夏脸便又红了。

　　许凡站在屋外墙角用三合板搭的简易厨房里头切菜，苏夏就端着一个装了米的小铝盆，蹲在那公用水龙头前淘米，弄好了后又回屋放小电饭锅里蒸上，然后蹭到厨房边上，看着许凡忙活。
　　“要我帮忙么？”苏夏看着许凡麻利的动作问。
　　“你把这芹菜洗了。”许凡冲地上的塑料袋子指了指。
　　苏夏很听话的去拿，厨房小得要命，一个人在里面都转不开身，苏夏很艰难的侧身，却还是碰到了许凡的身体，顺便闻到了许凡身上的香味，苏夏感觉自己脸开始发烫了。
　　“喂！你就不会搭把手么？”苏夏涨红着脸冲许凡吼。
　　许凡回身看她一眼，赶紧把菜拿起来给她。
　　“不好意思啊。”许凡冲她嘿嘿的笑。
　　苏夏瞪她一眼，然后拿着菜跑了。
　　洗完了苏夏将菜扔到案板上，看都没看许凡一眼，径直进了屋子，就再也没出来。

　　苏夏扒拉着碗里的饭，看着许凡夹了菜，盛了饭进了里屋，便放下碗，跟了进去。
　　许凡拿了条小方巾垫在男人脖颈下，又在饭里倒了点热水，搅拌匀了才小心仔细的一口一口喂给床上的男人吃。
　　苏夏静静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许凡温柔的动作，看着男人边吃边冲许凡哧哧的笑，脸上的褶皱都堆在一起，有点扭曲，但这笑容在苏夏看来，却异常美好。
　　当然，还是泛着那么一点心酸。
　　喂男人吃完饭，许凡这才收了碗筷出来，看到门边的苏夏，吓了一跳。
　　“吃完了？”
　　“没，等和你一起吃。”苏夏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许凡。
　　“嘿嘿。”许凡乐，摸了摸苏夏的头，“傻瓜！走，吃饭去！”

　　吃完饭，苏夏提出负责洗碗，却被许凡一口拒绝，嘱咐她乖乖坐在那，什么都不用干。苏夏这次倒是很听话，因为她刚才真吃撑了，足足得有两碗饭。
　　别看这人长得玩世不恭，手艺倒是还过得去。苏夏心里寻思着。
　　苏夏有胃病，因为小时候吃小浣熊干脆面吃多了，搞得现在一多吃胃就涨得难受，现在胃又开始抗议了，苏夏无奈，只好起身在小屋里来回走促进消化。
　　苏夏突然一眼就瞄到许凡扔在床上的手机，她看着手机愣了下，然后又仰头冲门外瞟了下，便拿起许凡的手机快速按了一串号码，三秒钟后，苏夏裤兜里开始嗡嗡的响起来。
　　感觉到震动的苏夏按了挂断，然后又把许凡手机上这个已拨电话号码给删了，将手机悄悄放回原位，又掏出自己手机将刚刚的未接来电号小心翼翼存储起来，做完这些，苏夏这才长出了口气。

　　许凡进屋时候，就看到苏夏正盯着外屋床头上摆着的那张照片看。
　　“这照片的上小女孩是你么？”听到动静，苏夏回头，看着许凡问。
　　“嗯。”许凡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将干净的碗筷放回柜橱。
　　“这是你几岁时候照的？”苏夏看着照片里那个扎着俩小辫，对着镜头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好像被那笑容感染了，自己也莫名笑了起来。
　　“忘了，”许凡关上柜橱门，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反正很久以前就对了。”
　　“这是你妈妈么？”苏夏指着站在女孩右边的年轻女人问，“你们长得好像。”
　　许凡走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相框，轻轻拍了下苏夏的脑袋。
　　“小孩子，哪那么多废话！很晚了，快回家去！”
　　苏夏冲她厥了厥嘴，不情愿的背上书包，许凡推她出来，然后拿钥匙锁了门，领着她到了公交站。
　　“知道怎么坐车回去么？”许凡低头问她。
　　“知道。”
　　“那我就送你到这了啊。”许凡揉了揉苏夏头发，“路上别到处乱晃了，直接回家，听到没有？”
　　“知道啦！”苏夏翻白眼，“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
　　“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许凡俩手捏着苏夏腮旁的肉，嘿嘿的笑。
　　苏夏啪的打掉许凡的手，狠狠瞪着她。
　　许凡被她样子逗乐了，打趣说，“不会又生气了吧？我的小姑奶奶？”
　　“哼！”苏夏忍住笑，别过脸去。
　　“哈哈哈哈….”许凡大笑。
　　“笑吧，笑死你！”苏夏看着她得意的脸，恨得牙根痒痒。
　　“我要死了，你舍得么？”许凡狡黠的冲苏夏眨眼，然后又加了句“姐姐我对你多好啊，你个小白眼狼。”
　　苏夏听到前半句，心里有点泛甜，等听她完后半句就急了，“喂！都说了你不是我姐！你还有完没完！”
　　“干嘛啊？”许凡挑眉，“你怎么就那么排斥我当你姐？我对你不好么？”
　　“对啊！我就是排斥了！怎么着吧？”苏夏仰头横着脖子，“许凡，你以后要是再说姐啊姐的，我就再也不理你！我说到做到！”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许凡作投降状，“车来了，小朋友。”
　　苏夏看着车进站，等着别人上车，突然回过头，看着许凡。
　　“我…以后可以来你家找你玩么？”
　　“欧了！”许凡冲她比了个漂亮的OK手势。
　　苏夏看着她那精致脸上露出的懒洋洋的微笑，看着她轻轻勾起的漂亮唇角，这一刻，自己的心突然被填满。
　　至于被塞得满满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是棉花还是潮水，她不想去探究，她只想慢慢享受这种从未有过的充实。

　　隔了这么久才更，实在对不起大家，理由不说了，那样太矫情，这半章是今晚临时更的，如有纰漏请各位谅解，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