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细说凤凰山,张夫人临盆 ...

  •   芜城城北有个澜湖,湖的东南岸边有一座百丈峰,地势也高,因临水而居,四季如春,一到夏天便成了避暑圣地。且山麓成片成片地生长着凤凰花树,因而得名凤凰山。
      关于这凤凰山的山名,还有一个在芜城广为流传的传说,其年代已不可考。
      相传很久以前芜城之北确有澜湖,但无凤凰山。澜湖水深不见底,靠岸却生长了许多野莲,花瓣呈雪白色,花蕊是鹅黄的,一到晚上便幽香阵阵。
      湖的东南岸边有一间木屋,临湖而建,木屋四周斑竹环绕,主人因不喜世俗纷杂,故隐居到此。这木屋主人姓舒,已过不惑之年,早些年也曾在朝为官,显赫一时,后为党争所累,官阶一再被贬谪。舒姓主人终于看清官场,淡泊名利,遂辞官解甲,开始四处寻求隐身之处。
      舒氏饱览大好河山之后乘船沿江而下来到芜城澜湖边定居。澜湖水是活水,狭长的澜湖的一端衔接着江水,水位随季节变化而涨落。
      于澜湖边隐居的舒姓主人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湖的东南岸边建了一间木屋,在木屋四周插满了湘妃竹,竹院门上挂一木匾,匾上书“竹居”二字。
      如此便过上了山中不知年月的日子,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夏作,秋收冬藏;闲来写写诗,钓钓鱼,生活赛神仙。后偶得野莲,值于澜湖,倒也不失为胜地佳景。野莲色白,一到晚间便散出清淡的幽香,和着竹花的香气,妙不可言。
      有一天,竹居发生了怪事。这天没什么特殊,主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没事了去湖边走走,赏赏荷。回到竹居时吃了一惊,未进竹院,便已察觉院中异样,竹林内木屋顶异光缭绕,这异光是令人舒适的祥瑞之光。
      “这是何故?”没人能为他解释。主人小心翼翼踏进竹居,随着异光牵引,穿过小径,来到一棵栾树下,四下张望,终于在栾树顶梢找到这异光的来头,竟是一只来历不明的赤羽鸟发出的光。它受伤了,双足紧紧抓住栾树枝丫,血迹染红了栾树的叶片和果实。
      舒姓主人忙从屋中搬来之前建木屋时制造的竹梯,搭上栾树顶梢,双手伸过去轻盈地抱下了受伤的赤羽鸟,这赤羽鸟原来是一只凤凰鸟。
      真奇怪,舒姓主人一对上凤凰鸟的眼睛,心头便翻涌着伤感的忧绪,又或者说是悲天悯人的愁怀。
      凤凰是吉祥鸟,是祥瑞的象征。为何如今受了伤,还落难于此?
      不消说,主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精心医治照料这只凤凰鸟;药是百里之外山间采的草药,吃的是好些年不见得会开的竹花,饮的是凌晨采集而来的荷露。
      时日一长,那凤凰鸟便渐渐痊愈了,也能够翱翔万里了。舒姓主人忽然想到可能就要与凤凰鸟作别,心中难过不已。
      几日后,凤凰鸟终于还是飞走了。不必说,主人心内怅然若失,也不思饮食,也不出门了,就呆呆地坐在门前的竹摇椅上,腿上托着一册书,书页随风乱翻。
      又过了些日子,舒姓主人想开了些,渐渐回复常态,偶尔去菜园里锄锄地。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主人想到自己许多年前庆祝新居建成所酿的一坛莲子酒差不多是时候起出来了。素日无酒,只能品茶,但品茶终究过于寡淡。莲子酒才取出来,还未开坛,便已酒香四溢,酒未入口,迎着酒香就先醉了三分。主人这酒的喝法倒也十分独特——以酒作文。
      怎么个“以酒作文”法?
      文思泉涌时只管执笔而书,文思断流时便歇笔饮酒,文思不续不止。不出一炷香的工夫,洋洋洒洒上千言便落于纸上,主人此刻也醉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是几更时分,一阵寒风袭来,主人醉意去了七八分,忽听有人呼唤自己。
      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不远处澜湖岸边有一人,看不真切,不正是那人在呼唤自己么?于是问道:“尔乃何人?”那人说,“我乃故人也!舒翁为何不来一见?”主人仍不肯挪一步,继而又问:“既是故人,何故不肯透露名姓?”
      那人不言语了,只见墨黑的天空忽然闪现一道华光,再一看,哪里还看得见“故人”身影?
      华光之中蕴生出一只硕大的赤羽凤凰,其翼生金,不停地挥动。赤羽凤凰朝主人款款飞来,停歇在屋檐上,收起赤金羽翼,开口道:“舒翁还记得故人否?”
      竟是几月前所救的那只凤凰鸟,赤羽凤凰已不同于昔时,所过之处,祥瑞之气缭绕。
      主人拱手道:“仙君别来无恙?”
      凤凰鸟遂将近几个月来的见闻说与主人听,末了,便说道:“舒翁虽居江湖之远,实则忧心庙堂之上。明日,舒翁可随我同行,我深感翁昔日相救之厚德,愿助翁了却心头愿。”凤凰鸟羽翼一挥,没了踪影。
      主人蓦然惊醒,才发现原来是梦,这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谁知天刚泛白,就由澜湖传来一声清亮鸿远的啼鸣,一切都应了昨日梦中之景。
      舒翁遂驾凤绝尘而去,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竹居及一片澜湖。谁知世上已过百年,人事早已变迁,国已易主,盛世康泰。辗转经年,舒翁须发尽白,又乘凤归来。
      彼时,木屋已朽,竹林已萎,野莲已为浮萍所取代,岁岁年年物已非。
      舒翁长叹一声,人生一世,不过如此,于是化作了百丈峰,坐落于竹居之上。凤凰鸟仰天长鸣,绕山三匝,随后化为凤凰林,布满山麓。
      关于凤凰山的传说由来已久,早已无从考究。但凤凰山确实是个钟灵毓秀之地,这毋庸置疑。
      凤凰山山腰有一幢凤凰别墅,据说是芜城军部顾问长官张若水的避暑别院。可如今都已是深秋初冬时节,并不是避暑的日子,里面竟也住了人,别墅主人张若水倒没有住在这里,里面住的是他的夫人,据说腊月初就要临盆了。
      张长官之所以将夫人的驾移至别院,是因为这里十分清净,并且即使到了三冬时节,这里也春景依旧。对于孕妇而言是个不错的养胎之地。
      张长官的同僚没有一个不羡慕他的:就儒家理念而言,男人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便不枉此生了;拿普通百姓的思想来说,能够拥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也还活得不赖。
      偏偏他张若水占全了!妻子孔氏韫华不仅美丽端庄,而且优雅娴淑。三个儿子也非池中物,长子平川,如今年方十一,高小的年纪,门门功课出类拔萃;次子少川,七八岁的年纪,才上初小,举止言谈竟像个先生——稳重老成。
      最后说说幼子子川,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三岁大的孩子就学会怎么捉弄人了,他不像二哥那般沉静,也不像大哥那样温和,别看他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而无害的笑容,指不定他的小心眼儿里又在捣鼓怎么捉弄你了……
      兄弟三个眉眼间有些相像,却气质迥异,平川像他的母亲,少川除了下巴和父亲一样多了一道美人沟,更多的是像母亲。而子川说不清像谁,多少年后,当他和母亲在一起时看他觉得他多么像母亲,可是和父亲在一起时,同样如此。
      家里人许多都私下觉着子川要么是星宿下凡——实在太聪明了!记得他还在襁褓中就已经牙牙学语,两三岁便能够将“三百千”以及唐诗三百入口成诵。再大一些,所览书籍,过目不忘,当然,这是后话了。
      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若水也有他不为人知的苦恼。
      这天,张若水打算处理完一些机要文件,就去凤凰山凤凰别墅看太太去,没成想,别院的消息竟然提前传来了。“先生!夫人马上就要生了,想见您。”
      “好!我这就去!”说完立刻命人取车,这时候子川蹦蹦跳跳跑下台阶,抱住父亲大腿,带着一股子奶腔说道:“爸爸,我也想去!我想妈妈了……”
      这也不能怪子川,母亲身怀六甲搬进别院将近一年不曾陪伴他,大哥二哥还在学校里没有放寒假,一起玩耍的日子也少。父亲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管他,他只能和下人嬷嬷们一起玩,可他们太无趣,不好玩。然而母亲临盆岂是好玩的?
      父亲于是高高抱起子川,送到管家老赵怀里,用指头轻轻弹了弹子川秀挺的小鼻梁,佯装生气,“要乖乖听话,爸爸是去接妈妈和小弟弟回来,你去了会让妈妈分心的,明白吗?”
      子川虽不怎么明白爸爸的意思,但知道要听爸爸的话,便乖乖待在老赵怀里不说话了。
      张若水对管家老赵简要交代一声,再次检查好文件以后,拿了眼镜,披上大衣飞奔到门口,上了车。汽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毫无疑问,张若水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紧张、兴奋、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总之,他恨不得凤凰别墅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待产的妻子。以前从未觉得去别院的路远,今天发现远得出奇。
      从市中心的东大街到城北郊区的澜湖凤凰山大概是二十多里的路程,坐马车得一个多小时,汽车快一些,半个钟头不要就能到。此刻这样的节骨眼上,这二十几分钟竟然如此漫长,可是急坏了张长官。
      张若水焦急的催促司机,“还有多久?”
      “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想必,此刻夫人也在问这个问题呢!”说话的这个司机叫何尽忱,是张若水的老部下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