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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谁管英雄出处(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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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抵达和陈思约的餐厅,陈思已经到了。
蓝宁因为心里几回错看老同学,又受老同学相帮指点,这一次请客便慷了他一慨,选了浦东滨江大道的一间西餐馆。这里视角好,晚上临窗而坐,可以看到对面灯火连绵的万国建筑,价格自然也是不低的。
陈思一见她就笑:“这个地方一般情侣来搞搞情调,我们俩来吃饭,这叫什么事儿?”
蓝宁笑笑:“餐厅门口又没写非情侣不得入内。”
其实这间餐厅还是关止带她来的。那时候他们在谈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蓝宁在这里很有情调的小木桌上跟关止算婚后生活费划割,水电煤物业费伙食费,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讲了半天,一抬头,关止对着对面的万国建筑打哈欠,上眼皮就要搭住下眼皮。
她心头不禁有气,关止被她一瞪,倒是清醒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她脸上亲一口,搅乱此地一池春水,其他情侣看到有现场秀,兴奋地直接拍手。让蓝宁当场发飙都发不得。
现在旧地重游,蓝宁也觉得好笑。
不过她确实觉得关止带她吃的玩的,都挺不错。他一贯是个注重生活情调和享受的人。所以她带想要好好款待的老同学来此地,一定不会失礼。
两人这一回说话比年初在同学会上放的开了,也许其中经历了几次交锋,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旧交之念。
不过在席间,陈思讲了一桩事情,让蓝宁心情陡然沉重。
是这样的,有一家同“美达”规模相当的国内饮料集团,新近被卫生部门查出,他们制作矿泉水的源头水水质大有问题,含菌量严重超标,相关的政府部门已经进入企业内部调查。这一次着实悄无声息又雷厉风行。
陈思讲:“这次是这个公司要去竞争世博会的服务商资格,谁知道撞到枪口上,他们平日不整改,一碰到严格的检查,措手不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美达’浇灭了那次火,不是次次都能幸免。恐怕这个行内也的普查,为时不晚。”
蓝宁闭牢唇。
那次同关止交流,她听出了关止的意思。自己一深思,关止是有几分道理的。罗大年待她,并不算落井下石,更加没有蓄意鸡蛋里挑骨头。仍旧把“时间维度”的工作当做正经一份工来打,未为不可,况且她还爱着这份工作。
故而,她也想往后退一步,就当一份工来对待。
但听到这样的讯息,她的心就往下沉,沉到底,到了底,她知道自己担心什么。
她问陈思:“‘美达’的事情包不住了,会被抖出来?”
“如果相关部门在那个公司查出来的全部落实,行业受到震动是正常的。他们这行里,低成本高毛利,产品原料取用简单,卫生状况,则难说。”陈思重重叹息,“许多家食品企业,他们怎会管‘民以食为天’的天理。”
然菜式上来,西冷牛排五分熟,肉里带血丝,但是烹饪得宜,非常美味。
认真做好的菜式,各个环节严格把控好的,会好吃的不差分毫。
蓝宁抿一口红酒,讲:“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这么安全美味的佳肴享受。”
陈思同她干杯:“是啊,至少我们还可以有一些希望。”
她们喝掉一瓶干红,话也多了些。陈思叙起了旧:“转来转去,没有想到你最后还是和关止在一道了。以前你和他在一道就像是谈恋爱的,你跟时老师,是拘谨了你。”
她讲完才噤口,意识到多了嘴,又补救:“哎哎,不谈了不谈了。”
没想到蓝宁坦然微笑,只是想,原来许多人都没有忘记时维。她问陈思:“你还记得时老师的课吗?”
陈思笑:“那时候我整天想着奖学金,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你为了学市场营销,去选了高数课,还和我搭档同桌。”
蓝宁吐舌头:“我考试瞄过你卷子,可叹我真没有数学细胞。”
陈思讲:“你现在工作做的挺出色的,你们行内说起‘时间维度’的蓝小姐,都要摇头叹气,说你接个单子,就跟质监部门似的。”
两人大笑起来,蓝宁觉得老同学着实可爱。
她用餐巾的一角印一印嘴唇,眼光流转。
那一头的贵宾包厢被服务员推开了门,里头烛光流泻一地,有浪漫的布置,男子把手放到女子的手背上,这副画面可以为这间餐厅做一段广告。
只是男子不年轻了,发半白,虽然模样还是俊挺的。女子却很年轻,一头直发,如泄地三千尺的瀑布,热烈而且扎眼。
服务员走出来,就要关上那边的门,男子把头转了过来,蓝宁清楚认得他。
她直接把手按在了胸口。
她想这男子若是要年轻三十年,也是一名英俊少年,应该拖着长发姑娘的手,徜徉在哪里都是一副美丽画面。譬如,他可以拖着年轻三十岁的王凤的手。年轻的他们一定是一对璧人。
但是,关庆国的笑容,关庆国眼底的暧昧,分明对着的并不是王凤。
接下去进到嘴里的牛排,蓝宁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到了家里头,关止正预备洗澡,蓝宁便卧倒在榻榻米上,开了电视机。
榻榻米上横着关止的笔记本电脑,他的MSN对话框还开着。
MSN那头的人用一副精干艳丽的职业照做头像,眉目与关止有着五分像。她在七分钟之前打了一段话给关止。
“我绝不同意妈妈开什么小店,如果她有进取心,应该打扮好自己,学插花学书法上老年大学也好,胜过当个个体户。我相信爸爸不想一天到晚对住一个怨妇生活,如果妈妈能够体面地站到他身边,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地出轨。他们如今的关系,两人各负一半责任。”
关止只打了一句话:“我去洗澡。”
蓝宁烦躁地推开笔记本电脑,蜷靠在靠垫上头,目光放空,对住电视机发呆。
关止洗了澡出来,电话铃响起来,他叫了声“妈妈”,接着汇报起蓝宁不在的时候,晚饭吃了点什么。蓝宁不消猜就知道是自己的妈妈。
关止抱着电话和万丽银讲的热络,把最近的股票行情也分析了一遍。后来大约电话传到了蓝森手里,因为关止的话题转到空话许多的奥巴马身上。
一通电话说足半个小时,都不必蓝宁接过去打一个招呼。
蓝宁就看着他讲电话,句句都贴长辈的心,嘴巴像抹了蜜。
万丽银以前讲过:“小关这张嘴,连树上的麻雀都能哄下来。”
蓝宁还嗤之以鼻:“他嘴巴上又没挂菜青虫。”
菜青虫是有害健康的,因此关止嘴巴上抹了蜜那是一定的。
他讲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慵懒,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但表情又无比认真,把肉麻的话说的那叫一个真诚,连表情都帅气至极。
蓝宁怔怔看他看到他把眼神调过来。
关止挂上电话,人凑了过来:“你妈让你给我做冬瓜虾皮汤,夏季却暑。你爸要到当当订几本棋谱,你改天去下个订单吧!”
蓝宁听了撅撅嘴巴。
关止往她唇上亲了一亲,用手环住她的腰。
蓝宁顺势舒舒服服把他的肩膀当枕头。
她讲:“你妈对皮影在行了不是一点两点。”
关止点头:“她年轻的时候,是大队里的文艺尖兵,专门演皮影戏。”
“你爸在那时候遇见你妈的吧?”
关止一愣。
蓝宁把手绕到他的脖子上,他便继续讲了下去。
“知青嘛,都有几段浪漫事儿。我爸年轻的时候会唱歌,也会唱戏,给《红鬃烈马》配唱薛平贵。”
原来是这样。
光影上头的王宝钏恋上薛平贵,光影下头配唱的城里文艺男和乡下手艺女对上了眼。
关止说的不多,蓝宁听了一个大概也能明白,明白以后只能在心底唏嘘。
多么遗憾?
时过境迁,寒窑中的美好时光不过那么短,一到富贵温柔乡里,什么都变了。
蓝宁突然有了些冲动,她抬头问关止:“奶奶的生日宴,预备怎么搞?”
关止说:“二哥那个圈子里的朋友热衷慈善,有人出了个主意,要办个私人的小型慈善晚会,请一些社交界的熟人,筹集些款项组织个关于民俗之类的民间展览在世博会之前展出。他们那些人嘛,就爱玩这套,不过还是有益社会的。借这个由头给奶奶办生日会,既不算咱们自己家乱铺张,也让奶奶不好拒绝爷爷的这个建议。”
“你二哥资源老多,而且还会兼容并蓄,开源节流。他真的想的挺周到的。”
关止笑着吻她的短发。
蓝宁若是要精明起来,细枝末节都能看出门道。
她又说:“不过,你二哥真的是给你妈解决了一个大任务,蛮好的。但是你爷爷把这个任务丢给你妈妈,如果咱们家的人什么都没做,那样不大好吧?”
关止问:“你有什么主意?”
蓝宁想了会儿,仰头一倒:“我还没有想好。”
关止“切”了一声,“装神秘。”
蓝宁就偏偏神秘地对他笑嘻嘻。关止拿起遥控器转了一个频道,正好是夜间新闻,里头播报:“有关部门表示,在世博会之前,会进一步加强对食品安全的监管力度,把食品安全监督工作抓紧、抓好,为老百姓构筑起一道道食品安全的防线。”
蓝宁原本还是笑着的,渐或的,笑容淡了。她想她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