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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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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畴一路到了宜事堂,在门口请管事公公通报,随后便被皇上召见了。他低着头进了屋里去,见皇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坐在桌案后面阅读着奏折,便伸手弓腰行礼道:“儿臣御畴问父皇康安,父皇万福。”
“嗯,起来吧。你今日有何事要来找朕呐?”皇上语气平淡的问道,似乎对于御畴将要开口之事半点兴趣也无。
只是御畴却已经打算要将事情给问到底了,他谨慎的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便开口道:“是与四妹妹有关的事,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进言几句。”
“哦?是沐德的事?你怎的想要来问朕?你怎的不去问问她,或是问问你母后,又或是去问问恪贤?你却在这里与朕来问你那身处后宫闺中的妹妹的事情,呵,这可真是让朕觉得新鲜了。”皇上听闻御畴这一言,终于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了,转而颇感兴趣似的看着他问道:“不过你便这就说来与朕听听也是无妨,你且问吧,是何事?”
御畴见皇上神色并无不快,心下便稍稍放下了些,随即开口道:“是,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只是听闻四妹妹这近半年的时间,一直与那原朝的王子魏令通信来往,似是心中已经牵挂上了。儿臣今日斗胆,敢问父皇一句,当日父皇命四妹妹去招待那魏令,可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这般打算,打算将来要将沐德嫁去那原朝了?······儿臣想问一句,那日魏令求娶四妹妹之事被父皇您拒绝了,确是到了今日,四妹妹还与那人有所来往。儿臣自是不信以四妹妹之才,能躲得过父皇的眼睛去,这便斗胆问问,为何父皇到现在都不加理会,反而似是在推波助澜一般?儿臣早前听闻,说父皇将魏令留下的那位匠人安置在了官窑里去当差,日前手艺活做的十分漂亮,真是出了不少好东西来······这般想来,可是父皇也真打算看中那魏令了?”御畴说完,便屈膝跪下说道:“儿臣自知今日多嘴了,只是兄弟几个看沐德这般做法,心中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这便就打算问问父皇,究竟这是不是父皇的意思?免得儿臣回过头去要规劝沐德了,却不小心碰了父皇的盘算,还请父皇明示。”
御畴这席话一说完,空气顿时就变的寂静了。他跪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一回问的太多太深,难免不会令皇上觉得厌烦。只是这事情不仅仅是被御守所托,御畴其实早就觉得,沐德能在这皇宫里光明正大的与魏令相见,更是与魏令书信往来,根本不可能是背着人做的出来的。既然这事情依旧是光明正大的发生了,那么便是这皇宫的主人——皇上本人在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想来,便觉得这里面定然夹杂着许多其他的利益,他心里有些猜测,便是觉得就这般探问出来,总好过遮遮掩掩的故弄玄虚。想来若是皇上心里真就有些盘算,既然都能默许了沐德与那魏令光明正大的通信,自然便就并未真打算不让人知道了。
御畴这番猜想,真可谓是八九不离十了。皇上的确是不怕人问的,又或者说,他心里也在隐隐期待着,或是沐德本人,或是恪贤贵妃,能光明正大的就此事来问他,兴许他真就放弃了继续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与那敌国的王子结下他不看好的缘分的这件事情。
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事情却是被二皇子御畴问出来的。这便就看着他,看着他跪伏在地上的背影,开口问道:“朕却没想到,你是这般将你那四妹妹放在心上的。朕的确是知道你们自小一块长起来的,感情好些,只是朕却不知道,你能为你那四妹妹想到这般地步,不是朕想夸你,只是你这般做法,也真是难免要让朕感叹一句,可不失为一位好兄长了。”
御畴听闻,身子依旧不敢抬起来,只跪着低着头回道:“儿臣爱护手足兄妹,本就是应该之礼,儿臣不敢为此向父皇邀功。只是四妹妹自小与其他兄弟姐妹们不同一些,若说是其他妹妹们,便就是父皇属意任何一家的儿郎去结亲,儿臣自是不敢有任何微词,只是偏偏是四妹妹,儿臣想不明白,为何偏偏要让四妹妹与一位敌国的王子接触?·····若是有朝一日,四妹妹真就嫁了过去,父皇可是不怕四妹妹身后的母家转头?可是不怕、可是不怕被父皇从小一手调教出来的学识德行,都要被传到那原朝去了?······若是这般看来,那魏令不过是送来一个做玻璃的匠人罢了,又如何能换得起四妹妹的亲事呢?”他说完,便又是一叩首在地,“儿臣百思不得其解,只请父皇明示。”
御畴终于是把心里憋着的这一席话统统给吐露出来了,他从小与御守和沐德关系亲密,早也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有意栽培沐德的学识。这事情本是大京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御畴心里想,父皇定然心里在谋算着什么,这才一直未曾发声,只觉得这若是父皇的筹谋,那便照做便是。不止是他,就是大哥哥御勇也是这般想的。那时候他们还没长大,哪里就敢质疑皇上的决定呢?
只是事到如今,这事情竟是这般的发展势态。早年想不明白的那些事情,如今加之在一起,一股脑的又让御畴重新思索了一番,这便是更不能看的明白了。——明明是一位注定要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何必从小那般如皇子般细心教养呢?若真是打算将她留在大京,辅以重用,却又为何如今让沐德去接待那敌国的魏令呢?
这般做法,可真是让御畴摸不着门道。
却是他不知道,被他这般问询的皇上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里面竟然有一个这般头脑灵光的将事情看的透彻,想是自己身边的亲信,也没有几个能如御畴一般将事情能琢磨到这种地步的。皇上自然自信身边之人不可能将他的盘算随意说出去,因此才更是觉得御畴今日能将这一番话问出来使人诧异。
因此他坐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该如何应对。毕竟在之前,他想过如何应对恪贤贵妃,想过如何应对沐德,甚至想过如何应对御守和念嫔,却偏偏就没想过,该如何应对这个’看上去不像是会插手’的御畴。想了想,他才开口道:“你能这般将事情看的透彻,朕心甚慰。你今日既是这般将事情明白的拿来问朕,那便也说明你心中真是记挂着沐德,也是记挂着大京的,更是从未打算欺瞒与朕。你这般做法,可褒可赞也!”
御畴连忙又一磕头说道:“谢父皇夸奖,父皇过赞了。”
皇上却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能有今日这般眼界,自然是当得起朕这般夸奖的。先起来吧,你不过是作为兄长,为了你的妹妹操心罢了,何须如犯了过错一般跪在地上面对着朕呢?起来吧,赐座。”
皇上一声吩咐下,立马有两位小公公腿脚麻利的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御畴身后。御畴又是躬身谢恩,随后才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皇上看他坐定了才又说道:“你所思不错,朕却是在沐德身上放了一些谋算。只是早些时候,只想着她来日出国和亲,好歹能凭着对大京的情谊,给朕赚些利益回来,却是朕那时候也没想到,沐德竟然能引得出来那原朝的王子来。事情能这般发展,确实是早已经出乎了朕当年之预料。”
御畴听了,便又抬头望着皇上,困惑的问道:“既是这样,父皇可真就是打算要将沐德嫁过去了?”
却见皇上几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说道:“朕原本是未做打算的,只想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只是那魏令似是真就铁了心要娶沐德似的,不止走之前留下了两箱子书,前些日子又与朕来觐见函,说是又有些东西要拿来谨献给朕,便是说不准再过一个月的,人就又要来了。”
这话听的御畴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竟是这般做法,可又是要为着沐德来的?”
皇上便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那觐见函之外还有一封书信,又提了想要与沐德结亲的意愿,朕自然是立马就给驳斥回去了,只是看样子,他却是依旧要再来一回的。”
“那、那······?”御畴过去从未见过这般厚着脸皮求娶的人,这回一听,可真算是开了眼了,忍不住想这小子或许的确是个有心人也说不定。只是随即又觉得为难了起来,吞吞吐吐的看着皇上问道:“只是虽是魏令这般做法,儿臣却不觉得若真就将四妹妹嫁过去,是于我大京有利之事·······父皇可是还有别的考量?”
“嗯,朕本也是这般想着。所以朕偷偷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便由此知道这原国君虽是至今没有立储之意,却是膝下有两个儿子近年来颇为惹眼,这两个人里,有一个就是这魏令,还有一个,比魏令年长些,叫做魏晋。仅这两人在原朝廷中拥护者最为可观,呈龙虎相争之势。不过倒是又听闻魏令近几年来替那国君在原朝中四处奔走,办差也办的最是令人满意。朕所派之人回信来说,那原廷上下,均猜测着国君心里是属意这魏令来继承大统的。”
御畴听了,便是紧接着问道:“这般看来,若是真有朝一日,让那魏令得了大统之位,四妹妹便可作为原朝皇后,到那时,想是大京与原朝的不和之事,也要暂且放一放了。父皇心中,可是有此意?”
“不错!朕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到现在才任由那两人发展的。”他说着,停顿着沉吟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只是这事情说不准还长远着些,沐德身后母家的势力的确也让朕颇为烦恼,不过沐德这孩子心里却是与大京、与朕、与你们这些手足兄弟算得上亲近的。朕从小培育她,深知她心肠软,胆量小,自是不至于做出数典忘祖的事情来的。便是到时候派人跟从,多许诺些利益,便自是不会一颗心都搭在润月那边去,毕竟她从小还是在大京长大的,不比恪贤。便是到时候恪贤心里令她牵挂着润月,却是看在大京与润月多年友好往来,也并非不能从中取些两全其美的利益的,这事情,算不得是难事。想来若是她真能做了原朝的皇后,那魏令自然便不会再愿意舍了这么大一个助力,转头与大京来打仗,否则又怎会在今日许诺这许多利益来求娶,那等亏本的买卖,想来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若是能如此这般,维系得了三国友好往来,才真可谓是功德一件了。这般想来,便就是真允诺了这桩婚事,朕看也是无不可的,无非就是订下婚约之后再多排些人手跟过去,辅佐那魏令争夺帝位罢了,这等事情,对朕来说,却也算不上是难事······只是朕所犹豫之事,却是另外一件。”
御畴起身问道:“儿臣敢问,究竟又是何事令父皇忧心?儿臣可否为父皇分忧解愁?”
皇上便让管事公公将一本奏折放到了御畴手上,御畴展开一看,快速念了一遍,随即惊讶地抬起头来说道:“竟是当年那位面如冠玉的苍中五皇子,如今才十六岁便登基做了新皇了?他、他不是身染重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