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公主的故事》凉风四D

35、第 35 章

　　只是沐德却是不能的，她如今本就是树大招风，又是恪贤贵妃的亲女，就算是想不说话也是不能够的。

　　只见沐德因着被沐临叫着了，便抬起了头，红着眼眶说道：“沐德、沐德只是也跟着觉得害怕······怎的还能有人害得了三皇姐了？若是能有人害得了三皇姐，那自然也是能有人害得了沐德，害得了大姐姐、二姐姐和几位哥哥的······这皇宫内廷的竟是这般的不能有安全感，也真是可怜我这三皇姐替着我们几个挡了一劫了。”

　　沐临听了，连忙劝慰道：“四妹妹莫怕，这歹人就算本事再大，如今也斗不过咱们这许多人的防备着，定是不会再伤了人去的。”

　　沐恩原本是和御守差不多的想法，只是如今听沐德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有些害怕，便是跟着说道：“我倒是觉得四妹妹说的对，这歹人既能毒死了三妹妹，定也是有本事毒死我们这剩下几个的。”说完，便跪倒了皇后娘娘面前说道：“还望母后严查，定要将那人捉住了，好给恪淑母妃、三妹妹与四弟弟一个交代。”

　　皇后娘娘连忙上前扶起了沐恩说道：“好孩子，你快起来。母后自然是要严查，等捉住了这个歹人，更是要严惩不贷。”她停顿了一下，站在殿堂中央，环视着在座的众多妃嫔贵人，“本宫即是这内廷之主，出了这等谋害皇子皇女的事情，本就是本宫失责。本宫在这里，先要给各位姐妹们陪个不是了。”说着，就行了一礼。

　　在大京朝的规矩里，不论是在皇宫还是在普通人家，高低贵贱，尊卑有序。若不是犯了大错，上位者是不可以向下位者行礼的。

　　皇后娘娘乃内廷之主，也就是说在这内廷里，除了皇上之外，没有人的身份能大的过皇后去。如今这般，便真是认罪的作态，搁在众人眼里，那真是折煞了福气了。虽说皇后娘娘是自责罪己，只是皇上却还没到，责备皇后娘娘令其如此行为的圣旨更是没有，也不可能有。这般来看，若是真受了皇后娘娘的这一礼，那就是她们这些妃嫔们天大的罪过了。

　　立刻，在做的妃嫔贵人们，就连哭的泣不成声的恪淑贵妃见状都连忙站起来，向皇后娘娘行礼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只见皇后娘娘接着说道：“本宫原想着南边能有恪淑妹妹帮本宫一直扶持着，因着信任妹妹的能力强，便一直并未多过问。只是如今竟是妹妹自己的孩子遇着了这等事，想来均是因着咱们的恪淑尽心尽力的辅佐许多杂事，忽略了自己家的孩子们，才糟了这般的罪，说起来，这更是本宫欠着妹妹的一份大情。这般见着妹妹因帮着本宫办事逢此大难，心里当真过意不去，本宫在这里，也要向妹妹陪个礼。”说着，便又是一礼。

　　恪淑贵妃听着，也不顾眼圈通红，放下了遮着脸的帕子，半弯着腰行礼说道：“皇后娘娘这般说法也真是折煞臣妾了，能帮皇后娘娘辅佐宫中事物，都是臣妾的本分，更是福分。沐秀如今出了事，均是臣妾自己照顾不周，又能与皇后娘娘何干？”

　　皇后娘娘听了，亲自扶起了恪淑贵妃，柔声慈爱的说道：“这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不论亲贵，都是本宫的孩子，一直以来，本宫更是视如己出般的对待。如今沐秀出了事，本宫心痛难当，更知难辞其咎。恪淑妹妹心好，不责怪着本宫，本宫更是心怀感念，只是到底这歹人如今还没抓到，若是就这么任其逍遥法外了，那保不准这内廷的孩子们就还要遭殃，到时候，本宫就真要以死谢罪了。”

　　此言一出，殿堂内的所有人，不论是妃嫔贵人，还是下人奴才等，均下跪叩头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令皇后娘娘忧心，臣妾（奴才）罪该万死。”

　　就连沐德几人也都惶恐的下跪说道：“母后言重了，都怪女儿（儿子）让母后费心了。”

　　皇后娘娘看着这跪了满堂的人，眼泪便又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哽咽着说道：“是本宫的罪过，本宫定要将这人抓住绳之以法，以儆效尤——来人！”刚一语毕，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姑姑就跪着到了皇后娘娘的脚边说道：“奴才在，请娘娘吩咐。”

　　“从今日起，带人将这内廷里所有下人们一个月来的动向均盘问一番，这般的行事手法定是预谋已久，本宫就不信抓不着他一个尾巴。另拟旨，若有人举报那歹人的线索，本宫便给她脱了奴籍，放出宫去好好安置，并另赐黄金百两。”

　　“是，奴才遵命。”那管事姑姑身体贴附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皇后娘娘接着说道：“还有，尤其要将这悦兰殿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给我搜查一边，看还有没有这类害人的东西来。近日来过悦兰殿的妃嫔贵人们也要盘查，来访的目的，带了哪些人来，送了哪些礼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核对过数目后交到我广安殿去，若是发现异常，我定要亲自审问。”

　　恪淑贵妃听着，在地上跪着的姿态更低微了些，沐德偷偷瞅着，竟是觉得她在微微发抖似的。也难怪，就连她这个八岁的孩子听了都能明白，这回一搜查，想是不论这南边的宫殿，还是恪淑娘娘的悦兰殿里，甚至是更远一些的，原本被各种势力拦着不让皇后娘娘碰的，不论有关系的还是没有关系的，总之是什么秘密都要藏不住了。

　　皇后娘娘吩咐完了之后，便亲自扶起了恪淑贵妃娘娘说道，“恪淑妹妹且放心，本宫此后绝不再让那些有心人得了空子，定会护妹妹个周全。”

　　也不知道恪淑贵妃如今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听她轻轻地低声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这一句话，不用想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沐德跪在地上，难免心里感叹——想来沐秀素来跋扈，恪淑贵妃也一样恩宠不衰，在这宫里本是如常青树一般的连年开花，风头无二。却不像如今这沐秀突然逝去，尸骨未寒之时，恪淑贵妃便令皇后娘娘趁机夺了权。皇后娘娘选在这个时候下了手，想来恪淑贵妃也是反应不及，更是悲痛欲绝的毫无反手之力，待恪淑贵妃能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时，皇后娘娘定然已将内廷的权利收拢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就算恪淑贵妃再想夺一回权，定也是不容易的了。

　　虽是从头到尾委屈了沐秀，却也不得不叹一句：皇后娘娘能如此做法，可真是大快人心。

　　君不知这许多年来，恪淑贵妃娘娘盘踞一方，惹了多少人的心头不快······

　　这般想着的功夫，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

　　虽然迟了些，皇上却终于是到了。

　　皇后娘娘带头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皇上踏进殿门来，看着这跪了满地的人，看向皇后说道：“皇后请起身，朕来的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看见了被放在中央的沐秀的尸身，绕过了皇后娘娘，到了那旁边，用手撩了一下那盖着的白布，见着了里面躺着的沐秀，不知是否心中悲痛，沐德只看见皇上的脚步在那里停滞了许久，后又像是想起了这满堂的人还都跪着没起来，便又将那白布盖了回去，转身坐到了上位去，“来个人给朕好好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秀这丧礼都还没准备齐全，你们这又是在闹腾些什么呢？！”

　　末了，语气里带上了些责备。想是皇后娘娘听出了皇上这口气里透着不高兴，便先一步跪在地上回话：“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原本臣妾想着，都是因为臣妾管束宫里不严，再加上一直以来总是劳烦恪淑妹妹帮忙辅佐，这才忽略了自己家的孩子，害得沐秀如今遭了毒手，臣妾自当是心痛难当······后咱四闺女说，如今眼看着她三姐姐就这般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心里觉着害怕，说她三姐姐说不准是替她们给挡了这一劫，只是若还有下回，就不一定能逃得过了。臣妾这便想着，宫里出了谋害皇子皇女的大事，臣妾难辞其咎，若是再生了事端，那臣妾就是以死谢罪也不为过。便刚刚令了下人，要彻查此事，准备连着这悦兰殿在内，整个内廷全都里里外外的给搜罗一番，不能再让人逮着可乘之机······”

　　皇上听着皇后这一番说法，也不知道是想着什么，半晌都没给回话。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

　　他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堂下没一人敢抬头看一眼。恪淑贵妃更是捂着嘴，跪在地上低声抽噎，如今就算是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也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而沐德就在这片吓死人的寂静里，被皇上突然叫了出来，“四闺女······？沐德也来了？”

　　沐德听见皇上叫，立马跪着从母妃身后露出了头来，却依旧看着地面不敢抬头，“是，四女儿在。听说三姐姐殁了，就急忙跟着母妃跑过来了，原心里还不愿意相信······”说着，便声音哽咽起来，掉下了眼泪，“便是如今女儿也不愿意相信，三姐姐就这么没了······”

　　“嗯，你倒算得上是有心了。”皇上似乎并不想正面回应皇后刚才说的那番话，才将沐德拽出来转移了话题的，“想来你二人年龄相近，自小一同长大，如今你三皇姐遭了这般磨难，你这作为妹妹的，就亲自抄个些超度的经文来，等着下葬的时候给供上，权当是表表心意，也能让你三姐姐这一路上得个安生。”

　　“是，女儿定用心抄写。”沐德跪在地上回应道。

　　“嗯，你且起来吧······”皇上停顿了一下，又声音低沉的说道：“还有你们其他这些人，也先都起来吧，下人们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沐秀不能总停在这里，丧事还是要尽快筹备齐全的好。”说完，又是一番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终于说道：“皇后这般做法很好，就这么去做吧。恪淑贵妃今日丧女，想来也没力气再管宫中之事，朕体谅你为人母之心，便先暂且歇息几日，将沐秀的事情打理好，让这孩子去也能去的舒服些。······至于其他的琐事，若是皇后能打理的过来也自然是好，若是还需要些帮手，就让恪贤跟着做吧。”

　　“是，臣妾听命。”恪淑娘娘说着，脸上的泪珠儿更多了，身子摇摇欲坠般的行礼，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皇后娘娘便立刻让旁边的下人过来搀扶，才让恪淑贵妃能勉强稳当的站着。

　　随后皇后娘娘跟恪贤贵妃也应了下来，皇上又逗留了一会儿，过问了御相。

　　恪淑贵妃说这点心原本不知道谁放在御相屋里的，却让过去的沐秀给吃了，这才出了事。御相眼见着沐秀七窍流血而死，受了惊吓，之前不断的大哭不止，如今正让御医安抚着在后殿压惊。

　　这般说法，皇上便也不打算传召，只说让他好生修养，随后便走了。

　　沐德和御守跟着恪贤贵妃和念嫔在这里待了许久，先后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等人过来，想来其余的皇子和公主们年龄尚幼，这般的参与丧事怕是不吉利，便没再看得见。恪贤贵妃依照着皇上的口谕，帮着皇后娘娘和恪淑贵妃打理事宜，也是亲自过问了丧事的筹备。

　　直到了傍晚时分，见太阳都落了山，事情也都吩咐好了，只等着这几日的准备，便带着念嫔和皇后娘娘请辞，随后拉着沐德和御守出了殿门。

　　临走的时候，沐秀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被摆放在正殿的，蒙着白布的沐秀，心里忍不住悄悄的说了句：

　　这便别了，永远的别了，沐秀。愿你睡得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