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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 1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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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圣上,臣有事要报。”一位大臣站出了队列来,是沐德昨日未曾见过的面孔,看衣着服饰也该是一品大员,他躬着背说道。
“你说。”
“是。臣以为,令皇后娘娘代理朝政之事,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沐德听了,心里警惕了起来,手心忍不住微微发汗。坐在她旁边的苍蓝不引人察觉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开口问道:“是有何不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人看的,这位大臣明显是沉思了一会儿,就好像是有些犹豫似的面露难色,随后才开口回道:“回禀圣上,臣以为,皇后娘娘才到苍中来不足半月,此时便就开始代理朝政,这恐怕·······”他说到此处,该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表达心中对于这道圣旨的不满了,也或许是因为不敢过分表达对于这道圣旨的不满,因此他的话便就停在了这里。
苍蓝却是明白的,他便开口说道:“关于此事,孤认为众位爱卿已经无需继续讨论了。皇后虽然才刚到苍中来,只是孤却并非是完全不再理会朝事了。孤命皇后来代理朝政,也不过就是托皇后来做代笔,其余的一干事宜,其实还是孤在决定的。望诸位爱卿对此不要过于忧虑,孤既是下了这道圣旨,便就已经是将事情都想的周全了。”
“是,是臣误解了圣意,请陛下恕罪。”
“无妨,若是无事,你退下吧。”
“是。”那老臣便又躬着背退回到了队列当中。等着他站定了,苍蓝又接着问道:“还有何事要禀?宰相可将奏折都呈上来了?”
因为被点了名,宰相大人便站出了一步说道:“启禀圣上,奏折臣还在整理,等一会儿下了朝就能呈上了。”
苍蓝点点头说道:“宰相辛苦了,不过日后不如就直接将奏折交给皇后来整理吧,这些事情,多让皇后来做做,她也能更早熟悉,也劳烦宰相大人回头与皇后说说,那些奏折过去都是怎么整理的吧。”
宰相大人听了,明显沉默了一下,随即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的回道:“臣领旨。”
却是沐德能听得明白,苍蓝这是在暗示让宰相大人将手中的事务交代给沐德来做,或者说,他这是在向朝臣们表达一个【希望宰相大人放权】的意思。
果然苍蓝此举之后,便就无人再上前来禀告朝事。也不知道是真的暂时无事,还是因为苍蓝的这一举动,让满朝文武都不敢随意再开口说话。
不过不管这些人心里都在思索着什么,却好歹终于是让第一天坐上龙椅的沐德安然过关了。没一会儿,因为没有人再禀告朝事,苍蓝便宣布退朝,随后带着沐德一路回了静思殿去。
他们在静思殿坐了一会儿,就等到了来送奏折的宰相大人。因为从苍中各地呈上的奏折纷乱复杂,而过去苍蓝又一直被身体拖累着,似乎是从苍蓝被拥立登基的时候起,宰相大人就在用【陛下尚还年幼】的理由在替苍蓝打理一些事情,后来又说【恐圣上操之过劳】而一直揽权,甚至是这些奏折,听说在呈递到苍蓝的桌案之前,都是送到宰相大人面前经过审阅,才又由宰相大人交给苍蓝的。
虽然苍蓝还没有明说,只是从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沐德的那一刻起,沐德就明白,这位宰相大人过去一定没少偷偷将许多奏折压下去,以至于让苍蓝到现在都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有多少,这样的做法,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只是想也知道,就算是方才苍蓝在朝堂上已经那般说了,却也还是不能指望着宰相大人能将所有的奏折都呈上来。沐德坐在苍蓝的桌案上,将奏折读出来给他听,便就是她自己一边读着,一边也发现了问题。她手里握着笔,举着一本奏折对苍蓝说道:“陛下······这些奏折,大部分都是问安的·······却是很少有要说正事的呢。”
苍蓝半躺在旁边的塌上回应道:“是呀,这多年来,孤看到的也都是这些个奏折。便就是这般,孤也不能明着说是宰相将奏折都给压下了······”
沐德想了想,随后问道:“那陛下心里可有主意了?”
苍蓝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便就是有,现在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扭过头,看向了沐德,“殿下心里,可能明白孤在想什么?”
沐德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妾才到苍中来不久,朝堂上那位大臣说的对了,臣妾要熟悉苍中的事情还要些时间呢,尤其是,臣妾想着应该派些人代替臣妾在苍中各地四处走走看看,也好更能让臣妾尽早熟悉苍中的事情。”
听了她这话,苍蓝才终于笑了,“殿下有这般想法甚好,便就这般去做吧,只是孤心里也好奇殿下派去的人的眼睛能看到怎样的苍中,到时候,可别忘了让孤也跟着听听信儿。”
沐德笑着回道:“那是自然,臣妾对陛下可是半分都不敢隐瞒的。”虽是这么说着,沐德心里却是依旧觉得不安的,毕竟就目前来看,她对苍蓝隐瞒的事情可真一点也不比宰相大人要少,这会儿也不知道面上会不会让他看出来了。
不过因为这般做法是必须的,所以后几日里,沐德便托腊梅去给在郊外别院的,那些恪贤贵妃派来的护卫们书信一封,命他们下到苍中各地去做探查。
又是想了想,沐德命人买了一批苍中的奴仆私下训着,一边注意着宰相府的动静,等着什么时候宰相府要招收奴仆了,便就派人送些仆役混进去当差。分批次的进去,便就是不能成功,想是天长日久的,也总能捞到些消息的吧?
这般筹划着,沐德手下的人,便如同一张大网一样,开始准备将苍中这个地方给网罗起来。
而这一切,沐德都没特意瞒着苍蓝,只是却没敢说那些人是从大京就一路跟着来的,而说是托人在民间买的,无根无底,并与之重赏,也该是稳妥的。
对此,苍蓝只点头听着,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沐德对此感到安心,却十足觉得苍蓝就这般一点都不起疑也真是奇怪,只是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自曝阵脚,虽说她心里没想干些什么事情,却是真怕说了以后会被苍蓝心里提防着,到时候难免会生了不痛快。
沐德在苍中的日子过得顺心,便就愈发躲避着会引起不顺心的事情。却是因为之前虽然不知道,只是寻着本份将下人派到了内廷的各个职位上去,经年累月的,沐德便就是不刻意去管理,渐渐的也在内廷里培养出了耳目来。
不知不觉间,沐德在苍中的第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中,因为沐德代理朝政,难免要亲自和宰相大人交锋,起初她因为不懂事而由着宰相大人做主,只是后来她学会的越来越多,便也渐渐的开始觉得这位宰相大人真是有些碍手碍脚的,什么事情都要过来插手,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起来,这便就更加主动的探查这位宰相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沐德对于政务越来越熟稔了,想是宰相大人察觉到了自己会被取代的危机感,这就也越来越和沐德明里暗里的过意不去,更是没少给沐德找茬。
这才让沐德看见了,原来就连这内廷里,也都安插着宰相大人的人呢。
某日,沐德正在归心居忙里偷闲的坐着,却没想着几个美人用帕子抹着眼泪跑进来,直嚷嚷着要让皇后娘娘做主。
再一细问,原来是有人的首饰丢了,这会儿正互相指认着猜疑,逐渐就闹的不可开交起来。本是打算大事化了,再着人去查探着这宫里是不是真招了贼人了,却哪知又是几日过去了,丢东西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跑到沐德面前来告状。
这事情就不同寻常了·······
沐德想着,这事情若是不管好了,回头自己这皇后可就要被人指着说失职了。
既是如此,那不如就索性将事情做的干净明白些,也正好看看,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这内廷里浑水摸鱼呢。
当下,沐德就将管事的内监与姑姑们都叫了过来,挨着个儿的当着众人的面盘问,只要是跟那几个美人丢的东西有关的,哪怕是看见过的都要给说出个所以然来。
沐德这般盘问,却是不想,竟然依旧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管事的内监与姑姑面面相觑,倒真是将手头的事情都给交代了清楚,却依旧没人知道那些被偷盗的东西都去了哪里了。
沐德想了想,便下了令——从明日开始,每日由内监带着去各个美人的房间里查点收拾物品,数量位置都要一一记录在册,等着若是日后再有东西弄丢了,便要负责查点的内监出来给交代清楚了,到时候若是真有什么人房里多了东西出来,也都是能看得明白些的。
这旨意一下,站在堂下的奴才们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却是那些个来哭诉的美人们先急了,赶忙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这每日命人到咱们屋子里面来查点东西,这、这是不是········?”
沐德看着她们笑着说道:“本来本宫也是觉得不妥当的,只是谁知道这东西老是丢呢?诸位也不要过于忧心了,本宫此举也是为着能保证咱们宫里头东西的着落都能清楚些,再怎么说,就算是那些个东西都在各个不同的房子里,只是却终究还是咱们内廷里的东西呀,该是没什么可值得隐瞒的。尤其这时候,这内廷里像是招了贼,清楚查点一番也是让咱们心里都踏实,免得总互相猜忌着,没得引得姐妹失和,宫里鸡犬不宁可就不好了。诸位放心,本宫也就是要个名目,只要是能让这东西不再少,其余的要求也不会再有了。回头本宫更是会亲自禀明陛下,绝不会让此事糊涂过去的。”
沐德这般说法,自然是让那些美人们都不敢再置喙什么,等着过了一会儿,便又纷纷退下了。
那日傍晚,苍蓝到沐德宫殿来的时候,沐德便将事情都给一一说明了。苍蓝倒真是不在意,他歪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殿下注意着些,那些人都是宰相一派的外臣们送进来的,这会儿想是就为了给殿下添些乱子来的,殿下还是提防着些才好。”
“是,臣妾知道了,只是·······事情好歹都发生了,不管是为着什么,臣妾就想还是应该好好盘查了才能踏实些。”
苍蓝听了点了点头,便又接着说道:“孤心里也是为着殿下着想的,是怕殿下烦心罢了。不过若是殿下不觉得麻烦,这查点的法子自然是极好,想想,这宫里也早该盘查得清楚些了,便就这般做吧,若是再有人质疑,那便说是孤认同过了的便可。”
“是,臣妾遵旨。”
沐德坐在苍蓝旁边,陪着他看着一卷画册,时不时应和着他夸赞两句,一直陪在他身边侍候着。
这一年过去,沐德除了对苍中的事情逐渐熟悉了,也同时对苍蓝这个人愈发熟悉了。
就是因为熟悉了,所以如今的沐德,才更是不敢在苍蓝面前造次。或者说,就算苍蓝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却依旧是让沐德心里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这一年间,不论是她安置在内廷里的人手,还是她安置在苍中各地的人手,在明里暗里的查探中,都曾报告说【似是碰到了同样暗中查探的人,看样子,说不定是陛下的亲信】这样的事情。
本来沐德还将信将疑的,只是渐渐的,她们这夫妻生活过的久了,便就是沐德才愈发能察觉得到,苍蓝这个人心里的事情可真是多,多到就算是在明明白白的说着话,也觉得半点摸不着他的心似的。
而可怕的是,沐德总觉得自己的心却被他摸透了似的·······
“殿下?”苍蓝一声唤,将沐德从沉思中叫醒了,她连忙抬头望过去,“陛下?”
苍蓝笑道:“殿下可是累了?怎么发上呆了?是觉得无趣了么?”
沐德连忙摇头道:“怎会无趣?臣妾最是喜欢这些字画,只是因着内廷最近招了贼,今日这不是才吩咐着,想着明日查点的事,就走神了,望陛下勿怪。”
“殿下真是为了苍中的事情费劲了心思,能得这般皇后母仪天下,孤又还能有什么责怪的?”他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字画,拉着沐德到了屋子里,“不过这般看来,想是殿下有些累了,孤可不忍心让殿下累着,不如这会儿就传膳吧,等吃饱了,孤再带着殿下在内廷里转转,看看景致,回头早些安置,待明日让殿下精神饱满的查。”
沐德笑着望着他,点头说道:“能得陛下这般关切,臣妾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苍蓝摇摇头,用手轻轻拍了拍沐德的脑袋,“胡说什么呢?孤可舍不得让殿下死而后已······”
一时间,不谈沐德心里的些微寒凉,却真想就这般沉浸在苍蓝的温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