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公主的故事》凉风四D

100、第 100 章

　　芍药这几天实在是很不高兴，原因全在于沐德的身边多出了几位新来的丫鬟。本来主子身边有新来的丫鬟这件事情，并不算得新鲜，尤其是这四人都是恪贤贵妃赏赐来的，自然可以算得上是稳妥的人，并无任何不令人放心之处。

　　只是偏偏就是为着这样，芍药才不高兴的。她本是沐德身边的一等女侍，因此按照规矩来说，侍候沐德的所有丫鬟们，除去年长的爱莲姑姑之外，都应该是归属芍药管理的。尤其是沐德贴身之事，更应该是芍药事必躬亲的照料才是。

　　这么多年下来，芍药与沐德十分亲近，两人也都彼此信任，因此芍药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别的侍女来取代自己的位置。

　　——那四个人从来的那天起，就被沐德特意嘱咐了要跟在身边，爱莲姑姑也带来恪贤贵妃的口谕，说这四位丫鬟也都是一等女侍，望日后芍药能与她们一起都跟在沐德身边贴身侍候着。

　　那时候，芍药是惊诧的，她在那一瞬间便想到，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恪贤贵妃娘娘不高兴了，这才想着主意要将她给换了去的？

　　只是几天下来，芍药战战兢兢的等着，却是一点也没能看出来沐德又或是恪贤贵妃想要将她换了的苗头来。她也探头探脑的在爱莲姑姑或是其余几位恪贤贵妃身边的老姑姑身边打听着，也是没听说有要将她换了的意思。

　　这般看来，芍药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又是因为这样，芍药更是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心里都说不清到底是有多不自在。且不说这四个人的来历，不过是从进门一开始，就放佛没将芍药的位置给放在眼里似的。她们却是不想着芍药才是沐德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们似乎就当作自己一直才是沐德最信任的亲信，整日的跟在沐德身后，压根没打算给芍药留下位置似的。

　　这让芍药心里十分气闷，想着这四个新来的丫鬟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的，竟是生生要将她的位置挤走了。但是虽然这么不服气，她又不敢发脾气，毕竟这四个人都是贵妃娘娘亲自赏赐下来的，与她这没背景的分配过来的丫鬟是不一样的。这般思量着，便是心中憋气，芍药却也只能坐在一个角落里唉声叹气，不能有什么办法的。

　　而这些，一直与她相熟的沐德当然是能看得出来的。她的确也能理解芍药的感受，尤其是她这个当主子的，若是属下的这点心思都不能摸的到，想来也是太失败了的。只是沐德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一言不发，也是想到了那时候母妃曾告诉自己——芍药或许并非是能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嫁出皇宫了，若真是要去和亲的，芍药的家和亲人都在这大京，自己又怎能强求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呢？

　　这些日子以来，沐德也渐渐的明白了，自己身边这四个丫鬟既然是做了接头人，那就必然是要有死契的。且不谈是否会让她们的身世显得可怜这一说，单说与信任有关的事情，就必须不能将自由留在她们身上了。

　　——毕竟，她们手里都握着自己这位主子的把柄，若是嫁了人、放出宫外去，自己可不就是要有了被出卖的危险了么？这种事情便就是想想都能知道的，若是她们有朝一日真起了要离开自己之心，与其将她们嫁出去，倒不如将她们都杀了才是最稳妥的。

　　而这般的事情，沐德当然是不想做出来的，更是不想在自己信任的侍女身上做出来。因此便是觉得，就让芍药这般懵懂无知也好，到了有朝一日，便就将她放出宫外去与家人团聚，也算得上不辜负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了。

　　沐德在这儿想着，在他屋子里的御韵与御庚却是耐不住寂寞，一见着沐德在这儿发呆，就好像是觉得被冷落了一样，立马拉着她问东问西起来，“四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可是听见弟弟说的话了？”

　　沐德被御韵的呼声叫的回过神来，才想起御韵和御庚自从那日说了借书的事情之后，这便开始三天两头的到自己的寝殿里来。而每次来，都要东摸摸西看看，弄的人好不耐烦。

　　——本还想着御庚该是个听话懂事的，只是谁知道一看见了自己屋子里摆着的玻璃杯子，便是比之御韵还要热情，整日的在自己屋里从早待到晚，手里握着那杯子不撒手。

　　按照情理来说，他显露出这般喜欢的样子，沐德也该客套客套的问问，要不要就将这玻璃杯子送给了他去。只是沐德到底心里头舍不得，这便就装聋作哑，一直也没打算开口。

　　而比起这个，御韵倒还真是整日都围着那些魏令送来的话本来看，尤其是他看的十分快，一两日就要读完一本，再来自己这里换书。

　　“四姐姐，这本《原曲》可还有别册？倒是回答弟弟一声呀。”

　　沐德看着御韵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随即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扭头朝着坐在门外候着的芍药喊道：“芍药！去库房给六弟弟找找，这书还有别册没有？”

　　“是——”

　　“——主子，不如还是奴才去吧。”芍药的声音被站在一旁的云竹盖过了，她笑着回道：“奴才前几日清理库房的时候扫过一眼，知道这书的别册放在哪里了，不如奴才这就去取来，也免得芍药姐姐再费事儿了。”

　　“嗯，那就你去吧。芍药，去换些茶水来。”沐德点了点头，转而给芍药安排了别的差事去。

　　芍药被云竹抢了话，这会儿心里正不痛快。只是她也不至于当着主子的面显露出来，便就退下去提茶壶了。

　　倒是御韵看出些门道来，笑嘻嘻的凑在沐德身边问道：“四姐姐这身边怎的新来了这么许多丫鬟？芍药那丫鬟常年跟在姐姐身边，这会儿竟然都不能做个主事的，想来是这四个丫鬟有些来头喽？”

　　沐德被御韵问的一愣，随即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说道：“六弟弟这是来我房里借书的，怎的还要管起姐姐丫鬟的事情了？”

　　御韵便也知道自己说话逾矩了些，便拍拍自己的嘴唇，不好意思的回道：“是弟弟问错了，弟弟这就向姐姐陪不是了······弟弟这也是看着好奇罢了，也不是就非要问的。”

　　沐德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愿意跟你计较，你还是拿了东西快些带着七弟弟回去吧，总在我屋子里坐着也不好。”

　　这话说到此处，云竹就拿着书回来了。御韵翻看了一番，想是知道这书拿对了，便高兴的笑着行了礼，“是，弟弟叨扰姐姐清静了，这就带着七弟弟回去了。”说完，便伸手去拽了拽御庚的衣袖，两人一同向沐德行礼道：“弟弟们告退了。”

　　沐德看着两人出门去的身影，才舒了口气，又是看着芍药拎着茶壶回来，无奈的说道：“得了，六弟弟与七弟弟才终于走了，芍药这壶茶便就倒给我喝吧，将他们二人的杯子都撤换下去。”

　　“是。”芍药应了一声，便在沐德的茶碗里添了新茶，随后又将御韵与御庚方才用过的杯子给撤了下去。等着终于将事情都干完了，便站在一旁，守着低头看书的沐德。

　　她偷偷的扭头看着沐德，抿了抿嘴，没敢吭声。说实话，她其实是挺想和沐德说说这些事情的，只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躲过这四个整日守在沐德身边的丫鬟，和沐德说些贴心话来。

　　便是这般想着，才是站在一旁，又是欲言又止的。

　　只是她这幅样子，沐德便是想忽视都是忽视不过去的。尤其是，除了沐德之外，光是那四个丫鬟也都能看得出来，芍药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又是考量了一番，沐德便决定不如还是提点一番才合适，她手中的书并未合上，只是试探的问道：“芍药，你将来，可是要打算跟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嗯？”芍药对于沐德突如其来的发问有些反应不及，只是本能的回答道：“只要主子需要，奴才自然是会服侍主子一辈子的！”

　　“我不是问我需不需要，我是问你愿不愿意。”沐德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问道：“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我要嫁去和亲了，你可依然要跟随着我，离开这大京，离开你父母兄弟身边？”

　　这一问，才终于是让芍药愣住了。

　　只是没等她反应，门外就来人，说是原朝王子魏令又派人来邀请文书公主殿下品茶，问是不是依然要给挡回去？

　　沐德想了想，只觉得这些日子缓的够了。本就是为着那日魏令又是出口说了令她羞耻的话，这才这许多日子又是将他的邀约给挡了回去。不过这些日子过去了，沐德其实也一直在想着那日母妃提点她的话。

　　尤其是有这几天的时间，沐德私下里没少与腊梅她们互通有无，这便想着不如就趁此机会，去与魏令说一声吧。

　　便对着门外的侍从说道：“不必回绝，就说我这就过去。”

　　“是。”

　　沐德让文兰给她换身衣服，白菊为她带上首饰，云竹为她点上妆容。沐德对着镜子照了照，又看了看在一旁插不上手的芍药一眼，随后说道：“芍药，你今日先不必跟着我了，一会儿去与母妃通告一声，如是说就是。然后也暂且不必去寻我，就自己在这屋子里好好想想我问你的话。等着想明白了，便就来与我说一声······我也不逼你，这日子还长着，几年的时间也该是有的。你便就是从此不回应我，我便也就明白了，自此也就不再过问了。等着到了日子，自会将你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的。”

　　说完，便朝着腊梅她们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就走吧。”

　　说完，便带着随从，浩浩荡荡的出了殿门去。

　　芍药看着沐德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沐德这几年，真是长高了不少。

　　——真像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