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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三部分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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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芸起一只手轻轻抬起了非寒的脸,美好的面容因病与伤泛着苍白。她忽然有一种想要爱他的冲动,因为他让他想起了夏时,但她轻叹毕竟不是。
夏芸起如此放松戒备地近距离托着他,而非寒仍不敢轻举妄动,夏芸起对毒药的研究向来就是武林公认排行第一的,和她对峙不敢怠慢,像夜莲那样的普通下毒者完全不能与她相提并论。此情此景吓坏了一旁的小姑娘,楼含含像兔子一样蹦过来,然而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焦急地煎熬。
利刃的刀峰已经没入了非寒的胸口,鲜血滑下他的衣袂,膝盖,流淌在地上,而夏芸起突然抽身了,胳膊上也多了道血口。近身便多有死角,非寒躲得够快,避开了她下瞬的反击,然而这两败俱伤的结果显然他伤得更重,因为肺部与心脉的再度损伤,他的气息逐渐浅弱而紊乱。
正跑来的夜莲与脚步有些踉跄的许楚迅速飞奔而来,挡在了非寒跟前,他们避免让夏芸起再重伤已经不支的非寒。“楼含含,快带着非寒走。”许楚大喊了一声。
“不行。”非寒一把拒绝了楼含含,“含含,我们不能把他们俩单独留下。”楼含含看着他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她捡起一把剑:“所以,我也应该尽力帮帮你们啊。”
这样的情景让非寒感到触痛,他不想失去含含,也不想失去其他的任何人。
许楚退后,夜莲上前的一个短暂的间隙,夜莲突然笑了,笑是在她的行动之后,在夏芸起惊诧的表情之前。她被夏芸起打落的身体如飘下的一朵紫色莲花,花瓣在空中松松地舒展,绛紫色花朵在坚硬的土地上颓败凋零。
她此前给双方都强制使用了剧毒弃绯花,接触距离使双方都不可避免,对方因为从未料到她宁愿也抛弃生命而同样中了弃绯花毒。
夏芸起立刻服用自带的药缓解,并迅速离开了,她必须尽快解毒。而躺在地上的夜莲,气息已经近乎于无,她想对非寒笑,她终于看见了他眼中因她而深深痛惜的感情,可惜由于身带毒性,她不能在最后一刻再抱抱他,那样的拥抱应该是今世难寻地温暖柔情吧。
在短短不到的一刻钟时间内,前一瞬还鲜活的生命,生存的迹象已消失殆尽。楼含含为她的逝去哭了,第一次完全将珍爱的情感替换了所有对她的疑惑。
而杀戮的势头还未过去,夏芸起刚退去,四面又拥来了好几个灰衣人,方于清带着一身伤与血迹走过来,担心地望着包围圈内的楼含含,此时外院赶来的楼荐月飞身一抬剑,十招之内就杀了一个灰衣人,并为方于清开出了一条道。但就人数与非寒几个严重伤势来说,他们的情况仍不容乐观。
楼含含突然几个轻飘飘的步子走在了众人之前,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开始解一个衣襟扣子找东西,她也不怕,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真的有灰衣人直攻向她一定也会有人帮忙挡挡的吧。她慢条斯理,最后娇柔的小手抽出了一个玉质的铃铛,上边纹的两个“白殷”字体在阳光下泛着银蓝的色泽。她发话:“我记得,以前的那个蒙面师傅说,要是以后遇上什么坏人,你就把这铃铛拿出来给他看看,十有八九能辟邪。”
白殷谷是现存最神秘,最深不可测的门派,定居在南白殷山和北白殷山,仅收寥寥几个弟子,而各个身怀绝技,实力可以与各派掌门相当,先前离去的夏芸起,她也师承白殷谷,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在为曲卿门效力。
楼含含摸出来的这个玉铃铛代表了谷中罕有的直传弟子的身份,要是伤了她,绝对会引发白殷谷主的愤怒。
灰衣人们看见了玉铃铛,开始交头接耳,像见了鬼差似的脸色泛青。楼含含看一眼非寒,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正面露微笑,冬雪回春,谁说是祸星呢,她是他的庇护星吧。她再一次使他获救。
三、
“我们几人里非寒伤得最重,未料到曲卿门的夏芸起竟然会亲自来。”许楚动作轻缓地将非寒抱上了马,非寒这次没有反抗。
此地犹存危机,不宜久留。然而后边这几人则开始起了谁和非寒一同骑佳期回宿瞿门的争论。楼含含的佳期和方于清的良辰是他们手头现有最快最好的马。许楚建议他自己和非寒一同,方于清建议楼荐月与非寒一同,红苑棠则建议方于清楼主与非寒一同骑良辰,两个姑娘一同骑佳期回去。
楼含含对这几种安排都不满意,她想的当然是她和非寒两人一起骑佳期回去。
奈何佳期十分乖巧,这匹千里好马只听楼含含的话,她等非寒一上来,立刻后脚一跳也蹬上了马背,向非寒低语一声“抱紧”,手中扬鞭已溜之大吉。
楼含含换洗好了就去了林岚阁,刚跨进大门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她该去乘风阁。乘风阁的偏厅内,非寒半卧在榻上,清蓝的衣物铺在床上,好像已经在等她了。
“你爹刚刚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楼含含闻言眨眨眼儿一肚子狐疑,看非寒的表情,平静之中蕴含着一抹清深的温柔。
楼含含拆开信封,掏出一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纸片。
这封信的署名是楼含含的娘,秦淅夜。
楼毅,
这是我曾经跟你说过要你在我走后十年以后再拆封的信。
我嫁给你时宿瞿门的几个长老纷纷反对。因为我虽没做过正式宿瞿门的门主夫人,而两位少主却都是我的亲生的,是事实上的门主夫人。
我与巫晟络一直相爱,爱得呕心沥血却不能真正相守,而你却固执地守着我,真是上天给我今生最大的恩惠,我这一生最应感激的就是你。我让你把这信放在尘封之处不能拆看,是想在十年以后再让你知晓我一直对你保有的秘密,是我怕你会偏见孩子是否亲生,而有亲疏之分的一丝担心。
我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来时我对你说,含阳是你我的骨肉,荐月是夏彤的孩子,她把孩子托付于我。其实不然,事实上荐月她才是我与你亲生的,而含阳是白殷谷夏彤的孩子。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孩子应该才近豆蔻年纪,希望这封信能使你对两个孩子之间付诸的感情得到平衡。看着含阳胸前的玉铃铛你也应该稍能感悟到了她的身份吧。
到了适时的时候,楼毅,你也让我们的荐月与两位哥哥相认,他们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我此生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四个孩子能安康幸福。
妻淅夜呈上。
六年前,一次含含在家玩闹得快拆了墙要拆房的时候,楼毅遗失了这封信,直到今次白蚁蛀坏了几样家具,楼毅才偶然在狭小柜角的缝隙里找到这封秦淅夜留给他的信。不好静的楼含含刚一回到家才半会儿就已不见人影,楼毅只能带着信去找乘风阁的非寒。
楼含含看完信,眸子里漾出了晶莹的眼泪。“呜,非寒。”好像非寒绝不能再承受剧烈运动,断了肋骨伤了肺,昨天又引起了再度感染,又有内伤,但楼含含不管。
她扑下身去狠狠地吻非寒,一遍,又一遍。非寒也不顾身体的疼痛,搂着楼含含,两个人的缠绵源自灵魂深处压抑已久的渴望,难以平息……
一人的转运时常也意味着另外的人将要遭受不幸,与此同时,楼毅在第一时刻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楼荐月,这回该轮到她百传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