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遗忘了的 ...
-
偏过头望着身边人,他正含着淡雅的笑容仰望着天空中散开的烟花。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一瞬烟火的永恒美丽。
此时的周助哥哥他想到的会是谁呢?即使传说中会分手的桥也要和她一起走过的那个女生,会是那日那个让周助哥哥毫不犹豫的追上去的么?
视线转回被绚烂的烟火点亮的天空。
双手背在身后,风吹得衣服紧贴着肌肤感受到了凉意。看到长袖在空中飘动,刚才被紫宸急着拉了出来,竟还没有换下衣服。好在所有人都可能还在看演出,所以不会感到奇怪和不自在。
“呐,虽然梨歌这样穿很好看,但是还是太单薄了。”
有些偏大的风衣披在了我的身上,周助哥哥替我紧紧地拢住了衣襟。他的表情被焰光笼罩,明媚不清。
好像每一次遇见他,总是需要温暖,而他也从来毫不吝啬的给予我所需要兄长般的温暖。
这样的男子,若是有一天离开了我的身边,恐怕我会不习惯吧。但是,总有一天他的温暖是需要给他将来的夫人的,不知道谁会这么幸运呢?
远处有纷杂的脚步声慢慢逼近,还能听到一些特别高扬的声音。
表哥踏着那优雅高贵的步伐带着他那一群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抚着他眼下的那颗妩媚夺目的泪痣,目光又似有深意的落在了周助哥哥的身上。
“呐!呐!这就是部长一直在嘴里念着的表妹么?”
“应该是吧。转到青春学园,刚才在看台上因为她差点被绊倒而把表演手册也捏皱了,应该不会错。”
“啊咧,迹部君听到了哦,慈郎,岳人。”
表哥因为刚才的虽然特意压低了声音的却所有人都听到了的窃窃私语,他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下,带着杀气的目光扫过那两个明显的变得惊恐的男生。
而在旁提醒的深蓝色头发的男子,仅是双手插在口袋里,闲情逸致的看着这一幕。
我失笑,好像是个很有趣的团队啊。
“呵呵——”旁边也传来了周助哥哥轻笑的声音,“很少看到小景会露出这种表情啊,很有趣呢。”
表哥警告性的瞥了那两个仍在叽叽喳喳的男生,那两个男生立马躲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高个的身后。
“咳咳。”表哥清了清喉咙,“本大爷才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我知道。】打了手语。
表哥看后犹不自在的抚了抚他的脸颊。
“真是不坦白呢。”
深蓝色头发的男生低沉磁性的嘟哝在表哥的背后响起,许多人听了之后,面色怪异,纷纷转过身,肩膀抖动,除了那位大高个,脸上木然,什么表情也没有。
“的确像是小景的个性啊。”就连周助哥哥也跟着打趣。
表哥冷着脸,上前拉住我的手腕。我有些惧怕他这样的神色,脚向后挪了一部,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背过身,“等会儿一起去看爷爷吧。”
那个背影似有些失落,让我觉得我刚才的举动伤害到了表哥。
无助的望着身旁的周助哥哥,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事的。”
“受打击了呢。”墨蓝色头发的男生悠哉的踱步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是忍足侑士,也就是忍足俊也的侄子,常听叔叔念叨你呢,请多多关照。”
忍足侑士,原来俊也叔叔常提起的那个常常换女友的那个让他头痛的侄子就是他。
戴着眼镜,第一眼看上去很斯文儒雅,但嘴角那有些邪气的笑容和他斯文的形象有些相悖。
弯腰躬身,【请多多关照。】也不知道他看得懂我打的手语么。
“看得懂哦,六七岁开始,叔叔常常逼着我学手语,说是将来肯定用得着,原来那时候就打着这种主意啊。”他恍悟到了些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
一件外套从中插入,将我和忍足侑士隔绝。是表哥,他拿在手中的正是一件深色的西服,直直的举在我的面前。
不明所以,望着他不敢动弹。
他皱眉,语气有些不奈:“换上啊,总不能穿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生的衣服,即使是熟识的也不行。”
不容拒绝的态度,只能照着他的话,脱下周助哥哥的衣服,乖乖的换上他的外套。
带着歉意的将外套还给了周助哥哥,他理解的回了我一个笑脸。
在望去,夜色下,表哥的眉头舒平了,似乎嘴角也比刚才上扬了几分,连带着脸色也柔和了。
青学网球部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聚集在了这里,对着他们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朝着让人忽略的角落处挪了几步,就撞上了一堵墙,由于惯性,身子向前倒去,有力的大手箍住了我的腰间,让我幸免于难。
所有人都停下了交流,目光凝聚在我和身后人的身上,气氛凝滞。跟着青学网球部一起来的姝睁大了眼睛,带着羡慕和微笑的沮丧。
等转过头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刚才那一幕了。
手冢君正弯着身子单手揽着我的腰,这样的姿势真的非常暧昧。他的目光清冷的看来,眼镜由于刚才的动作微微下滑,由于距离相近还能看清镜片后的眸子的颜色。太过亲密的接触,变得有些不自然,脸颊变得火热。
“啊恩,你还要被抱着到什么时候,藤羽梨歌?还不从人家怀里出来。”
表哥面色发青,语气生硬,有发怒的预兆。
手冢君慢慢的松了手,我澄清关系的跳离了几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手脚慌乱不知道往哪里放。
姝偷偷地跑到我的身边,两眼发光,“梨歌,好羡慕,若是我也被那样抱着就好了,即使一次也觉得完满了。”
我僵硬着笑容,不知如何去回应姝的话。
“瓦列,怪不得我回去座位都空了呢,大家都聚在这里了,怎么气氛这么沉重啊。”
紫宸的到来,打破了刚才的沉闷。
表哥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桦地,抱着那丫头去医院。”
“是。”
大高个的阴影笼罩在了上方,天旋地转被扔在了肩头,血液倒流,惊慌的像紫宸他们求救。
紫宸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挥手朝我告别。
在车上,无力的揉着额头,表哥看我这副摸样也应是起了些歉疚之心,替我拍着后背。
到了医院,外公早就已经睡下了。
我和表哥坐在了加护病房外的座椅上。
良久,静默中他开口说了句话。
“梨歌,你的母亲也许快要回来了。”
心头一震,身子有些无力的摇晃了一下,垂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要回来了么?
这么多年了,对于她留给我的印象,只有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再无其他。
我的母亲,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没有任何欣喜,只有彷徨不安。
表哥上前抱着我,让我依靠着他,“梨歌,没事,我会在你身边的,还有父亲。”
哥哥,母亲。
哥哥在某种意义上早已远离我了,而如今,母亲却要回来了。
曾经我是多么的想……,多么的想什么呢?
对于她其他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听到母亲两个字就这样的感到难受,却想不起和她相关的种种。
有什么被压抑住了,难以突破,脑袋嗡嗡声旋绕,针刺般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好痛苦。
然后是无休止的黑暗。
“我会回来接你,你要等着妈妈。”
“妈妈是爱你的,妈妈不该那样的冷淡你。”
“对不起,梨歌。”
“对不起,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的。”
温柔的大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脑袋,那个幼小的身影徘徊在门口,凝望着远方。
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
伸手,满手的空气,怎么也拉不住她,她就那样的离开了。
从此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醒来,熟悉的房间,木制的屋顶,纸做的拉门,我又回到了本家。
这个没有了外公的家,一下子变得冰冷了起来。
刺目的光线,扫亮了整个房间。掀开了被褥,自己身上已然换上了一套浴衣。穿上了袜子,走出了房间,一路上空荡荡的,都没有碰见什么人,一路上只能听到自己的踩着木质走廊发出的轻微的“嗵嗵”声。
律子嬷嬷正拿着扫帚扫着院落里的落叶,动作有些迟缓,她见到我从沉思中露出了笑容。
“少小姐,你醒了。又是一个大晴天呢,许久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律子嬷嬷有些感慨,“自从老爷住院之后,这里已经被夫人遣走了大批的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守在这里。一个人真的是有些寂寞,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嬷嬷……】
迹部夫人我的舅妈她遣散了这里的大批人,舅舅既然什么都没有说,那么就是默许的了。这么大的家,最后只剩下了律子嬷嬷一个人居住,每天寂寥没有人陪伴。她上了年纪,一个人孤单,定然会感到难受。
从前这里有我,由外公,还有许多许多的人。可,自从外公住院,这里也跟着没落了下来。
风吹起了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穿了廊下的木屐,走到了律子嬷嬷的身旁,抱住了她拘偻着的身体。她从小看着我长大,不知何时,她已经老去,满头的银丝,皮肤也开始起皱,长老人斑。
“少小姐周末就多回来吧,这里有着你童年的记忆。”
拿着包律子嬷嬷将我送到了本家的大门口,她还是喜欢摸着我的发,不断嘱咐着“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
越过她的身后,满园的荒冷。
转过身,黑色轿车急速的驶到了我们的面前。后座的车门打开,藤羽绘梨张张扬的从车里出来。高昂着她的头,傲然不屑的看向我们这里,口气冷硬:“藤羽梨歌,我有话和你说。”
不容拒绝的口吻,点了点头,她轻蔑的挪开了目光,兀自坐进了车里。车门打开着,旁边的黑衣人示意我进去。
坐了进去,她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
不明白她今日来找我为的是什么事?只是有些在意哥哥的事情,我不相信,哥哥会真的遗忘了我。
【只要梨歌出现,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的身影。】以前,哥哥这样说过。
可那日,离着那样近的擦身而过,他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在一家高级咖啡厅门口,车子停了下来。
走了进去,藤羽绘梨走在了面前,也不顾我跟得上或是跟不上,一个人迈着步伐走了进去,选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她摘去了脸上的墨镜,永远是不可一世的表情,从来没有任何改变。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
侍者很快端上了两杯咖啡,她优雅的用着小勺子调着咖啡。
“藤羽梨歌,若不是因为一些必须要解决的事情,我是懒得来找你,因为我见也不想见你。”
她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之情,对于此,小时候就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拿出了纸和笔,也没有遗漏她眼内所含有的越来越多的幸灾乐祸,这样的眼神以前见得多了,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中山怜给我留下的和他如同一辙的眼神。
【你直接说吧。】
她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片,调高了她的眉,“几年不见,好像有些改变了呢,不过我知道你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懦弱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对于她的冷言讥讽,我以笑回应。
藤羽绘梨喝了一口咖啡,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给了身边的人,他们清退了店里的所有人,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法。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藤羽梨轩,下任藤羽家的当家,出了一个表妹之外没有任何妹妹。而你,不过是一个被家族遗忘,被迹部家收养的孤儿罢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忽而又摇食指,“也许我说错了,听说你母亲快要回来了。想不到她还会回来,真是勇气可嘉。”
握着笔的手加重了重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孤儿么?不!我不是!我有哥哥和我相依为命!
哥哥说过,我们是最亲的亲人,谁也不能抛弃谁。
【哥哥,他永远都是我的哥哥,我相信总有一天哥哥会来接我回家的。】
她看了之后,失声大笑,如同看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他不会。他的妹妹只有我一个人,本家也只有我一个小姐。十几年的岁月中,他早已将你遗弃,将过去的一切都遗忘了。现在的藤羽梨轩,早已不是那个当年的藤羽梨轩了。”
不,我不信。
哥哥永远都不会遗忘我的。
倏然站起身,我不信她说的任何话。她跟着起身,伸出双手,将我重重的按下,附在我耳边,“藤羽梨歌,你为什么要回来呢。回来之后看到一切的真相,原本就脆弱的你将会更受打击,我劝你还是回去西班牙吧。至少在那里你还能平静的生活,回到迹部家,没有了迹部老太爷的庇护,你会被你那个舅母扫地出门,到时候你就什么也没有了,一个哑巴,被母亲抛弃,兄长遗忘,在日本会难以生存下去的。这是我,对你一个弱者的忠告。”
“没想到藤羽桑来东京就是找梨歌叙旧啊,怎么不叫上我呢?”
一双大手将我从座位上拉起,护在身后。
仰着头只能看到一头浅茶色的头发,还有左手上那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藤羽绘梨的公式化的笑容僵硬了,惊讶的喊出了声,“白石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石。原来是他,一时我没有能记起他来。
“正巧我来东京有些事,又正巧路过这里,又正巧呢想要进来喝杯咖啡。发现前门不能走,就只能走后门了。藤羽经理,抱歉,对于东京我不是很熟悉,梨歌桑我就带走了。”
不顾藤羽绘梨面色难看,还处在惊愣状态中,白石君拉着我走了一条小小通道,来到了那家咖啡厅的后门,躲进了一旁的百货大厦。
白石君拿起了橡胶人头上的假发套在了我和他的头上,单手揽过我的肩,躲在了挤满了大妈们的服装促销打折的人群中。
他伸出食指贴在了嘴唇上,眨了眨眼睛,“藤羽绘梨这么骄傲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配合一下。”
我和他不过只见过一次面,藤羽绘梨又是他们社团的经理,他为什么要帮我?
充满了疑惑,却依照他的话配合着他。
眼睛瞥见一个二个跟在藤羽绘梨身边的人从人群外左右张望的走过,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大妈堆里拿着两三件衣服看了好久,等藤羽绘梨的人再没有出现,我们挤出了大妈群,将头上的假发又戴回了假人头的光洁的头上。那个售卖员还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我和白石赔着歉疚的笑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