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了啊》柒曲

9、妖怪

　　“......操！”
　　蒋志看着马路牙子上躺着的尸体，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在场所有警察的脸色都不好看，在他们的管辖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样的惨案，每个警察都脱不了干系。

　　有一个刚入队的小青年缓缓转向蒋志，声音颤抖，“蒋......蒋哥......怎么办......又出人命了......我们怎么给上级交代......”

　　蒋志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男生的表情有些绝望。
　　他叹了口气，“你先别慌，先勘察现场，剩下的回去的再说。”

　　“怎么勘察啊？！”男生情绪有些崩溃，“顾局不是说再抓不到凶手我们都得滚蛋么......外面的监控都调了，她和朋友出来抽烟，朋友急着结账就先回去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再没别人进来！难不成她是自杀？？自己给自己心口上戳两刀再手腕脚腕砍四刀？！”

　　他的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去，死一样的寂静逐渐被打破，窃窃私语声四起，大家的心态不约而同趋向悲观。

　　蒋志和尸体旁边半蹲着的法医周思铭对视了一眼，后者深深叹了口气，微不几见点了下头，转过脸去了。

　　除了蒋志和周思铭，这里的其他警察都不是特别组的。
　　祈城警察局有一个特别组，对外宣称是负责调查重大案件的，实则是所有拥有异能的警察在的组。

　　这个世界存在异能。
　　你认识的不认识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身边的朋友，也许其中的一个就拥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只是他们不被允许在普通人面前展示出来而已。

　　而祈城警察局的规定有一条就是每次有大的案件时至少要有一位特别组的警官出现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市深处的妖魔鬼怪就会出来作妖。

　　周思铭传递给蒋志的信息是还是那个猫妖作的案，所以其实凶手早就确定了，但是这听起来就异想天开的事实，他们却没法告诉其他警察。
　　他们不能把普通人牵扯进世界光怪陆离的这一面去。

　　第六次了。
　　两个月之内无辜惨死的第六个花季少女了。
　　而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就是抓不住。

　　蒋志现在只想把那黑猫抓来扒皮抽筋后炖汤。

　　他抿了下唇，拍了拍那个实习生的肩，“你先冷静，顾局说是那么说不会真正做的，监控也有死角，凶手作案迅速肯定是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按步骤来，别急。”

　　“蒋哥......受害人家属通知了么......”实习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害怕，“上次死去的那个女孩父母昨天还来局里闹了......你说一会儿她家人会不会也......”

　　“会。”
　　蒋志还没回话，突然有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一个黑风衣手插兜的男子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他走到实习生身边时顿了顿，“别怕。”

　　实习生看着他镇定自若的神色，突然就感觉有了主心骨，用力点了下头。

　　江晓蹲在了尸体旁边，接过周思铭递来的手套，边认真戴上边问，“还是那个鬼怪？”

　　周思铭愣了一下，刚想问你怎么能把是猫妖作案的事说出来，随即想到之前媒体大肆宣扬这连环杀人案时用的就是鬼怪的噱头，无奈瞪了江晓一眼，“鬼怪......你还信这个？”

　　江晓懂了他的暗示，眼神凝重了些，话出口却说的是，“信啊怎么不信——管他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敢在老子的地盘上犯事，全给他揪出来。”

　　周思铭：“......”
　　他弯下腰，食指和中指碰了一下腕上的伤口，指尖的手套上沾了一点死者的血液。
　　他手腕一翻伸到江晓面前，“喏，伤口还没完全止血，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两到三个小时。”
　　然后声音压低了些，“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晓看着他指尖上的血液，摇了摇头。
　　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赶到了案发现场，他是最早来的，女孩的血液都还是温热的，他当机立断，在方圆五百米寻找猫妖的踪迹。
　　一无所获，但是江晓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异能的人是会看出另一人是否也有异能的，同样也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妖怪化形。所以那妖怪要是想躲开他的追踪，最好的办法是别化形。
　　虽说它不化人形体积变小更不好找了，但是江晓刚才要了方圆五百米所有摄像头的监控，有早上黑猫靠近这个地点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它离开的记录。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猫还在附近，没走。

　　但他想不到原因。

　　-

　　左诗瑶一下酒全醒了。
　　瞬间酒醒的不止她一人，全包间的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侯子熙。

　　侯子熙艰难地点了下头，补了一句，“我们......走吧。”

　　这句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以白落瑄带头，一个接一个拿起包冲了出去。

　　他们跑到楼下时，KTV后面的小道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路边的警车闪着灯，刺眼又夺目。

　　“到家了说一声。”林宇嘉给这几个女孩叮嘱，“最近怎么总是出事，这大下午的都敢杀人。”

　　“警察一个个吃白饭呢，”郑泽江搂紧怀里面色苍白的女孩子，不满道，“前段时间的杀人案一直找不到凶手，这闹市区也没人值班，一天天都不知道在干嘛？！”

　　“好了好了，”林宇嘉打断他的话，“快走吧，注意安全。”

　　郑泽江搂着白落瑄骂骂咧咧地走了，左诗瑶也跟陆扬侯子熙道别后去找代驾开车，谁知刚走到停车场，她一扭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卡宴。

　　左诗瑶往卡宴跟前挪了挪。
　　是江晓的。
　　是这辆没错。

　　他也来了？

　　左诗瑶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又去了KTV。

　　她站在警戒线外面，最靠边儿的小角落往里瞅，没看见江晓。
　　来的警察还不少，忙忙碌碌的，又是找KTV老板做笔录，又是量这儿测那儿的。

　　左诗瑶从来没见过活的案发现场......真实的案发现场，她伸长脖子，眼珠滴溜溜四处转。
　　目光落到尸体上时，她蓦得一惊。
　　死状是真的挺惨，对于左诗瑶这种从来都不敢看鬼片的人来说，乍一看能把她吓一跳。

　　两个手腕都被切了一刀，骨头和血肉搅和在一起，手和胳膊就剩着一层皮儿连着。
　　左诗瑶有点害怕，虽然周围人很多，但她还是不敢再看了，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心惊胆战正准备赶紧溜走时，突然余光里悄无声息出现了一张脸。
　　近在咫尺，她一侧头看到的全是那张脸。

　　左诗瑶本来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吓自己，正精神脆弱时又遇上了这么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伙计，顿时吓得尖叫一声，闭起眼就要推开那个脸。
　　抬手，挥出去，劲儿使大了。
　　——啪一声脆响。

　　江晓：“......”
　　他深吸了口气，冷飕飕喊女孩的名字，“左诗瑶。”

　　左诗瑶身体抖了抖，半晌后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和江晓对视了足足一分钟，终于耷拉下肩，“对......对不起，我被吓到了......”

　　江晓：“......知道道歉了是不是我还该夸下你有进步了？”

　　左诗瑶委屈巴巴：“我真的被吓到了嘛......那尸体那么可怕，你又没点儿声音......脸疼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冰敷......”

　　江晓瞥了她一眼，“不用，现场还没勘察完，你赶紧回家吧，晚上别出门，最近不安全。”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

　　江晓扯高警戒线走了进去，还没和周思铭说情况，就被蒋志拉到一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神秘兮兮问他，“江哥，刚才那女孩谁啊？怎么还敢打我们江大警草的脸？”

　　“前天猫妖盯上的就是她。”

　　“哦......是挺好看的......”蒋志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拉住江晓，“——不对不对，江哥，你英雄救美人家不应该更感激你才是，怎么一见面就打你一巴掌？？你不会......对人家小姑娘干了什么吧？”
　　蒋志一脸八卦，死拽着江晓要听他一个解释。

　　江晓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蒋志乖乖凑过来，就听江晓拉长了音懒洋洋道，“现在就流行欲擒故纵——懂不懂，没人追的胖子？”

　　蒋志：“......”

　　如果不是在案发现场，他绝对要和江晓这逼打一架。

　　-

　　左诗瑶乖乖听江晓的话回了家，连陆扬叫她吃晚饭都没去。

　　她自己在家里熬了个红枣粥炒了个青菜，就坐在电脑前开始导照片修照片。

　　做后期得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她看了一个多小时后眼睛累了，就站起来休息。

　　左诗瑶走到窗边，夜色已经暗沉，路边的灯光昏黄却透着温馨。
　　她蓦然想起来自己上次就是在这个长椅上惊鸿一瞥了江晓那个有毒的男人。

　　绝对是出现幻觉了。
　　熬夜熬多了下午拍照又特别累，左诗瑶再一次说服自己。

　　她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回到电脑前继续修照片，却突然瞅到了一只黑猫。

　　左诗瑶又退回了窗边。

　　黑猫乖乖巧巧蹲在楼前，抬着脑袋往左诗瑶这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不会是上次那只吧。
　　左诗瑶随即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

　　上次那只左腿受伤那么严重，又被江晓吓得飞速跑掉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痊愈，怎么还会找到她家楼底下来。

　　左诗瑶摇了摇头，回到电脑跟前。

　　修起照片来就没个时间观念，一转眼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打了个哈欠，准备打会儿游戏睡觉。

　　左诗瑶去床头柜拿手机充电线经过窗边时，往外一瞅，又看到了那只黑猫。
　　还蹲在同一个地方，姿势都没变。

　　她蹙了下眉。
　　这猫......不会不是流浪猫，而是家养的被人抛弃了，还在等主人吧？

　　左诗瑶站在楼上和黑猫遥遥相望，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又心软了，叹了口气，套上件外套就往楼下跑。

　　果然，那黑猫温顺得很，皮毛也无比干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没在外面流浪过。

　　左诗瑶蹲下抱它，它也乖乖让抱了。

　　“哎我的小可怜儿，”左诗瑶边抱着它往家走边给它说话，“主人不要你了吗，现在的人真是，心血来潮买了宠物养一段时间玩玩就又不养了，那宠物怎么办啊。”

　　她打开门，把猫放在沙发上，用旁边的厚外套和抱枕给它圈了个窝。

　　“还挺软，”左诗瑶坐在地上拍了拍小窝，然后把小猫抱到窝里去，歪过脑袋枕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你晚上就睡这儿吧，看你在外面蹲了那么久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小猫乖乖“喵”了一声。

　　左诗瑶摸摸它的肚子，瘪瘪的，又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站起身。

　　“刚好还剩一点儿牛奶，今天我就不喝了给你吧，”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碗里开始热，时间没调整好热得有点久，于是她捧着碗边低着头吹气边走出厨房。

　　她认真地吹着牛奶，慢吞吞走到茶几边上时脚步却骤然顿住，呼吸一滞。

　　——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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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最后可能或许大概有一丢丢害怕，就一丢丢丢丢丢丢丢，我说了就不害怕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