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歌》好大一坨兔子

19、放心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用凉水冲了很久。”
　　这句话很耳熟。陆久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是高中时候的医务室。
　　陆久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高中时候的齐雅，他的身材是那么的娇小，谁能想到以后他也会长得这么高呢？他的眼里抑制不住的积蓄起泪水。他缓缓地向齐雅走去：“齐雅……”
　　齐雅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一脸无聊的来到窗边，向下望去。
　　那时候正是校园祭，到处都挂着彩灯。太阳落山之后，这些灯倏地一下全亮了，并且喇叭里响起了美妙的音乐。如果没记错，一会儿应该会有烟火表演，但是谁都没有机会去看了。
　　这间屋子的电灯坏了，还没有来得及检修，眼下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窗外的校园，加上音乐，迷迷蒙蒙的，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中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可能……现在所发生的，的确不是真实的吧。陆久不由得苦笑。齐雅他……生死未卜。他的动脉被割破，他流了那么多血，他不知道随着地板的塌陷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其实，陆久的心里也有点感觉，那就是齐雅，可能死了吧。
　　如果这是梦……陆久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他毫无顾忌的，肆无忌惮的定定的看着齐雅，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般。他记得当初齐雅是有点呆呆的望着他的，但此时，他只是微笑的回过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管是当时还是这虚拟的现在，陆久都想要靠近齐雅。或许齐雅也正有此意，两个人都同时向前迈了一步。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力度仿佛要把对方和自己融为一体一般。这个时候，陆久听到齐雅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再见了，陆久。”
　　说完，他立刻松开陆久，并且向后退了一大步。
　　“再见？你要去哪，齐雅？”陆久有些着急的问道，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他，却落了个空。齐雅不仅没有回答他，反而他身后医务室的背景开始崩塌，像是碎掉的玻璃，他整个人随着这些坠入黑暗。陆久的手和齐雅的手擦肩而过。不同于陆久的急切，齐雅的脸上是一副专注而悲伤的神情。他整个人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变成了成年的样貌，却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齐雅，而是陆久最后一眼里，那个像破布娃娃，脖子喷着鲜血的无助的齐雅。
　　“齐雅！”陆久大喊着从梦中惊醒。
　　“你醒了，老大！”肖以南听到陆久的响动，立刻凑了过来。
　　陆久没有马上回应肖以南，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存放着各种物资的屋子，在他躺着的地方，放着一盏燃烧着的小灯。这种灯使用的燃料是灵力，因为体积小，光照范围却很广，在帝国军被普遍使用。但此时此刻，陆久真希望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他谁的脸也不想见到。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肖以南得不到陆久的回应，也不觉得尴尬，相反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还配合着嘴里幼稚的“当当当～！”展示在陆久眼前。
　　那是齐雅的刀，化成灰陆久都认得。
　　“我帮你捡了回来。”肖以南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知道你肯定想要。”
　　陆久的眼睛突然无法自制的湿润起来，根本毫无预兆，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愤怒。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径直来到在墙边休息的千樱雪面前：“千樱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大！”肖以南一直跟在他身后“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能怪小千的。”
　　“意外？”陆久用发颤的声音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意外，我看也只有你不知道了！”
　　“老大……”陆久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肖以南不禁有些愣住了。
　　“这是残酷的战争，我们就算很强，那也只是一般的民众。”陆久再也无法忍受，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我们没有经受过特殊的训练，就算曾经被誉为‘鬼刀四人组’那也只是曾经，现在的我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然而你还是要我们上战场！说吧，你想要引谁出来！是乔璟和秋瑾吗！为了让他们两人现身，你就可以不在乎齐雅的生命吗！你把我们当做什么！你的棋子？你的狗？千樱雪，你摸摸自己胸口的勋章，它是不是沾满了鲜血！”
　　“老大，你也没必要这么说，我相信……相信小千……”肖以南的声音在陆久可怕的眼神中越来越低。
　　千樱雪静静地听完陆久的话，她很平静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只希望你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们！”
　　“知道了这个，会对于你有什么帮助吗？”她继续问道。
　　“有。”陆久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最起码，让我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死。”
　　“呸呸呸！”肖以南急忙朝地上吐了三口口水“什么死呀死呀的，多不吉利，老大你可别瞎说，我们三个都要活下来！你说对不对，小千？”
　　千樱雪没有理睬肖以南，她看着陆久，良久，才慢慢道：“乔璟和秋瑾在高中那次事故之后，和我一起进入帝国军校学习。毕业之后，我们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帝国军的纠察官。但是，在一次战争中，他们两个人背叛了帝国。”
　　“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久好像明白了什么。
　　“应该是从我们被救出来的那天。”千樱雪垂下眼眸“当然，这在目前只是一个猜测。我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和敌军达成某种协议才活了下来。不然的话……”她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他们如何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却有无数丧尸和敌军搜查的学校活下来？”
　　陆久陷入了沉默。
　　“我并不是利用你们。”这一次，千樱雪没有躲避“对于这件事我另有看法。乔璟和秋瑾一定和我们一样，对当时的事耿耿于怀。你们还记得他们的表情吧？所以我认为，我们更了解他们的弱点。”提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齐雅。千樱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于齐雅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如果我能预料到……”
　　陆久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说了！”
　　“老大……”肖以南轻轻拉了拉陆久的衣袖，面容透露出几分哀求。
　　不是陆久不愿意听完千樱雪的解释，实在是他不知道她哪句话说的是真，哪句话说的是假，反正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尤其齐雅刚刚去世不久，他真的很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到齐雅的名字。
　　“陆久，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千樱雪的语气始终听起来十分平稳“你觉得我像是会看着自己同伴死去的人吗？”
　　陆久久久地盯着她，半晌，给出了答案：“我不知道。”
　　“老大，虽然说小千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但那也是身不由已。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了解她，小千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反正，我相信小千。”肖以南当下就表了态。
　　陆久看着肖以南：“你错了。第一，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她在一起，这段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第二，其实我们并不了解真实的她。第三，我个人认为，她就是那种人。”
　　肖以南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了。”陆久这句话是对千樱雪说，坚定的肯定句，也不等千樱雪回答，转移了话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千樱雪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陆久的信任，无论她再说什么，陆久都不会改变他的看法，索性安排接下来的战术：“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回到地面上。”她掏出身上的联络器“这里为了抵御敌军，是没有任何信号的，我们得想办法联络上我们的人，请求支援。”
　　陆久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依旧像高中时候，肖以南打头阵，陆久垫后，只是这一次，再也看不到齐雅的身影了。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前进着。
　　打开这间屋子的门，眼前是另外一条走廊。这条走廊很安静，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渐渐的，他们感觉到这条走廊在向上延伸。千樱雪在心里仔细回忆着这所学校的地形图，她意识到，他们就要出去了。
　　“先等一下！”千樱雪忽然出声。
　　“怎么了，小千？”肖以南回头问道。
　　“不要贸然出去。”千樱雪的手越过他，按在门把手上“小心有埋伏。”
　　“放心。”肖以南笑笑“我心里有数。”
　　说着，他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拉开这扇门，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三人都不禁伸手挡了挡眼睛。
　　“你试试看，还能联系到他们吗。”陆久道。
　　千樱雪点了点头，联络器的信号还是很微弱。这并不是避难所的屏蔽装置，而是敌军特意设下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和帝国军失去联系。她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不太高兴的神色，陆久听到她低声嘀咕着：“怎么还没拆除……”
　　“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到学校后面的操场吧。”千樱雪把联络器收起来，率先向外面走去。
　　这是学校里的一条小道，似乎很快就能通过这里离开学校。想必这里以前也是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但现在只剩下一堆齐腰高的枯黄的野草。
　　“朝那边走。”千樱雪指了指左手边“我们得回到学校，外面未知的危险更多，尽快和我们的人汇合。”
　　其他两人没有任何异议，都默默跟在千樱雪身后。
　　“你怎么不打头阵了？”陆久问道。
　　肖以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陪陪你嘛，老大。”
　　“行了，别来讨好我。这个时候安全最重要，我没事，走前面去吧。”陆久轻轻叹了口气。
　　肖以南“哦”了一声，正要走在最前面，陆久忽然叫住了他。
　　千樱雪扭头去看他俩，陆久也不避讳她，直接对肖以南说道：“注意安全，大个儿。”
　　“放心吧！”肖以南傻乎乎的笑了笑。
　　虽然他们三人行走的很慢，但这段路似乎很安全，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就这样，他们近乎顺利地来到一扇地门前。那里有疯长的野草遮挡着，但其实轻轻一拎就会发现，这些野草是单独种在一块土坯上的。肖以南将它扔到一边，正要拉开，周围传来的行走的声音令他们警觉起来。
　　“好久不见，千樱雪，陆久。”乔璟和秋瑾领着一小队队员出现在他们面前。乔璟和肖以南不太熟悉，仔细瞧了他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名字“哦，对，你是叫肖以南对吧？以前念书的时候，实力还挺强。”
　　肖以南没有和他们攀谈的意思，只是握紧手中的那把大太刀，很不友好的盯着他们。
　　“我们好好谈谈吧。”秋瑾温和的开口说道“大家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
　　“你们杀掉齐雅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陆久几乎咬碎一口牙。
　　“我们是打算和小雅好好谈谈的。”秋瑾一副惋惜的口吻“可是他很固执。”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陆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老大。”肖以南按住陆久的肩膀“你带着小千先下去。”
　　“不行！”陆久坚决不会同意。
　　“肖以南说的对，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很容易被激怒。”千樱雪的手不禁搭到陆久的手臂上“这样正中他们的圈套。眼下你不适合战斗，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你又想抛弃大个儿了吗？”陆久冷冰冰的瞧着千樱雪。
　　“我没有这么说。”千樱雪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只是建议你先战术撤退。”
　　说话间，千樱雪包里装着的联络器忽然发出嘈杂且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他们的耳中都传来一名队员讲话的声音：“队长，我们已经拆除屏蔽器，你们在什么地方，请求指示！”
　　“隐蔽，Ａ３通道接应！”千樱雪只来得及说出这短短一句话，乔璟的身形已经来到她面前。他伸手抓住千樱雪的手臂，那力量仿佛铁钳一般，是常人无法挣脱的。但千樱雪丝毫不慌，抽出腰间其中一把佩刀，向乔璟砍去。立刻，另一把刀以神速挡住了千樱雪的攻击，那把刀的主人，是秋瑾。
　　而陆久和肖以南这边，根本无法帮上千樱雪什么忙，在乔璟快攻的那一刻，跟随着他们一起出现的那十个队员牢牢的把他们困在一起。这十个人配合有素，一时之间，陆久和肖以南竟无法突围！
　　“小千！”肖以南眼睁睁看着千樱雪陷入鏖战，却无法到达她身边，不由得有些着急。每当这时，他总能发挥出无限大的力量，愣生生的将这十人的包围圈撕出一个裂口。他冲着陆久喊道：“老大！快！去帮小千！”
　　此时也顾不上与肖以南争辩，陆久只能来到千樱雪身边，朝着秋瑾攻去。
　　明明秋瑾一门心思的正和乔璟联手对付千樱雪，面对陆久出其不意的攻击，她却仿佛脑袋后面长着眼睛一般，灵活的躲过，反手就是一刀，堪堪掠过陆久的腹部。
　　“这样可不行。”秋瑾依然是那么温和的语气，但她的攻击可不像她讲话的语气，刀刀致命。
　　陆久也不差于她。虽然只是高中那几年在学校正统的学习过刀法，但毕业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过练习。或许这里面真的有天赋在作祟，和秋瑾的缠斗，陆久渐渐占了上风。
　　千樱雪稍微分神看向陆久，见情况好转，也不恋战，脚背灵活的勾住地上那扇门的把手，轻轻一挑，门便打开了。她朝着乔璟脸上就是几道爆炸的符纸，乔璟刚刚后退，她已经钻入门内，口中呼喊着陆久和肖以南的名字：“陆久，肖以南！”
　　陆久并没有马上过去，他用余光瞟了肖以南一眼，他刚刚挣脱了那些队员的纠缠，正在向他们的方向跑来。
　　乔璟和秋瑾实在太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他们故意没有放走陆久，一起上前挡住了肖以南。
　　果然，这一切是他们设的局。这些可能千樱雪早就知道了！陆久的心里产生无数的怨恨。如果是乔璟和秋瑾，他们的确很了解自己，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这辈子，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齐雅，另一个就是肖以南。他没有保护好齐雅，现在怎么可能放弃肖以南！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千樱雪跳出来抓住了他：“别过去，陆久！听我的，就这一次！”
　　陆久完全不理会她，甩开她的手毫不犹豫的向肖以南跑去。
　　千樱雪看了看这两人，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才抽出六把刀，加入战局。
　　他们虽都不恋战，且战且退，但乔璟和秋瑾狡猾得很，始终黏着他们其中一人，让他们无法顺利脱身。
　　时间拖得越长，越对他们不利。他们的增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而乔璟和秋瑾的增援却是随时会来！
　　肖以南狠下心，直接把陆久和千樱雪推到自己身后，一把大太刀拦住所有妄图追击他们俩的人。
　　“大个儿！”陆久一下就明白肖以南要做什么了。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肖以南拿出这份气魄，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接近他们俩。
　　这种话就是嘴上说说，这些队员强的不像话，根本不是肖以南一个人能够对付的。陆久怎么都不肯离开。
　　“快走啊，陆久！”千樱雪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陆久发现什么，她强硬的抓住陆久的手臂，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直接把陆久拖入那扇门中。陆久的耳边依稀听到“替我照顾好小千”，紧接着，门被关住，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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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这就完结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