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掉马记录》桀泽

14、恨已经成了本能

　　华澄的经纪人指了指自己，“找我吗？”

　　那年轻人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悠悠地点了点头，即使什么都不说，身上也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对于有潜质的年轻人，他一向是希望多认识几个的，于是经纪人马上走到了林平津面前，发现凌思致也在桌上。

　　看到凌思致之后他沉了脸色，听到林平津伸手点了一下唐邃方向，“那份合同上，写了什么？”

　　而唐邃坐在那里，沉着的脸正对着凌思致，冷冷的目光扫到了凌思致，片刻之后马上移开，仿若陌生人。

　　江鹤看到这一幕，担心道：“姐...”

　　凌思致仿佛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情形，回头对江鹤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事啦。”

　　华澄的经纪人被林平津的话逗笑了，一双豆眼上上下把林平津打量了个遍，“你是新来的艺人吧？”

　　林平津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是。”

　　“新来的艺人不懂公司的规矩，我可以理解，但是不尊敬公司老人，就不是新人的专属了吧？你不知道我是谁不要紧，但你总该知道华澄吧？”

　　林平津笑道：“有幸今天才知道。”

　　听到这里，华澄的经纪人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既然你知道，就该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态度，我是华澄的经纪人，入行十五年，期间带过多少优秀的一线艺人你可以上网查一下，多少影帝影后都是我一手推上去的，确定你要这么说话？”

　　而林平津的手在桌上一点，指尖光洁，“这么有影响力的经纪人...”

　　华澄的经纪人脸上渐渐显露出得意感。

　　“原来也会利用职位压榨同公司的艺人？”林平津的下一句峰回路转，经纪人的脸色随之变得铁青。

　　“你！”

　　旁边的凌思致早就憋不住了，笑成一团时还不忘给林平津竖了个大拇指。

　　经纪人铁青的脸色暂时缓和，他料想到林平津不清楚合同里的内容，“你想错了吧？我给唐邃的合同是一部电影的男主角，空口无凭地污蔑别人我可以告你造谣的！”

　　林平津挑了一下眉，“哦？”

　　他的眼神一跳，随之江鹤马上从位置上起来，小跑到唐邃那边的位置，从唐邃身边拿到那份被撕碎的合同，喊了林平津一声，“林先生！”

　　看到这刻经纪人的脸彻底黑了，但是他也不急，因为这种合同本来就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对甲方乙方只有一种约束作用，所以合同里附着的很多条例都是非常隐晦的。

　　“合同签订之后，乙方需要每月留出六天的时间给甲方。”
　　“乙方不能再接有亲密桥段的剧本。”
　　“乙方每月须出席至少五场甲方的饭局。”
　　“乙方出席活动的服装全部由甲方提供。”
　　“乙方私下不能有恋情，不能与女星或素人暧昧。”
　　“乙方每周行程须向甲方报备。”
　　“乙方须换掉原助理，接受甲方安排的助理。”
　　“乙方的社交账号密码须备份给甲方。”

　　江鹤念了几个条例，乙方的名字写着唐邃，但是甲方的名字只写了一个英文名Chipo，并不是华澄。

　　那经纪人笑道：“上面的甲方并不指华澄小姐，而且这种合同就算签了也不能拿到法律层面上生效，既然无法生效也就对双方都没有约束力，你又怎么能说我利用职务压榨艺人呢？”

　　凌思致：“华澄去年出席法国红毯的时候就用过这个英文名！”

　　“就算华澄小姐曾经用过这个英文名，您也无法证明这个Chipo就是华澄小姐啊。”

　　华澄的经纪人把关系推得干干净净，“相信你们也知道，华澄小姐在业内的影响力，维护她的名誉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们再空口无凭地污蔑别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平津看到有一团恶灵正啃噬着那经纪人的腿部和狡猾，他眯起眼，点头，“你不承认也行，做了亏心事，你马上就会有报应信不信？”

　　那经纪人脸色没变，反而嘲笑道，“堂堂星娱的艺人还信这一套呢？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轻蔑地一眼扫过当场的几个人，正准备趾高气昂地离开时，一抬脚就脚上打滑，摔了个狗吃屎，呆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你...！你！”

　　他一手捂住膝盖，一边抬起微颤的手指着林平津，“你敢绊我！？”

　　林平津摊开双手，“天地良心，我离你这么远怎么碰你？”

　　那经纪人一想，刚才好像确实没什么人绊他，周围也没什么可以绊倒的地方，他走路一般都很平稳，就忽然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一般。

　　他突然想到刚才林平津说的那句话，背后浮上一阵寒意，莫非这就是他所说的报应？

　　面前的人突然走到前头，林平津蹲在经纪人面前，伸出手，“起来吧。”

　　经纪人把脸一摆，恨恨地瞪了一眼林平津一眼，自己爬了起来。

　　林平津也不恼，只是靠近那经纪人，看着他身上的恶灵，低沉却带着警示的声音说道：“人倒霉，往往都是因为作恶太多。”

　　林平津看起来是在笑，但经纪人看得清楚，他的眼里不含半点笑意，反而盯着他身上的某个地方，经纪人一怵，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接着他听到：“你看起来，作恶还挺多的。”

　　末尾还笑了两声，直接给他笑出了一身冷汗。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跟着林平津走了。

　　不是！什么叫他看起来作恶挺多的，看起来？

　　...他难道能看到什么吗？！...

　　公司楼下。

　　“凌思致。”

　　一个声音叫住她，江鹤回头一看，是唐邃。

　　江鹤回头看凌思致。

　　“我们谈谈。”唐邃依旧冷着脸，江鹤看清了他的脸色，貌似不善，接着就抬脚离开，半刻都没有等待凌思致的意思。

　　凌思致好像惊讶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一些卑微的喜悦，“好。”

　　江鹤却拦了一下她，“姐，可是他...”情绪看起来不太好。

　　凌思致安抚江鹤，“没事的，我去一下。”接着拔腿跟上去。

　　江鹤的眼神却始终担心，回头对林平津说道：“林先生，我还是追上去看一下吧，我怕唐邃对姐...”

　　林平津看着唐邃的背影，笑道：“让他们谈谈吧。”

　　“可是唐邃一直很讨厌姐，我怕他会伤害..”

　　林平津的话却别有深意，“不会的。”

　　*

　　凌思致跟着唐邃进了地下停车场。

　　“上车。”唐邃将车子开出车位，车窗摇下，尖削的侧脸绷紧。

　　“去...哪儿？”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顿了顿，还是上了车。

　　她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像头猎豹一样轰然驶出。

　　开着的车窗吹进剧烈的风，风刮在她的脸上，吹乱了发丝，凌思致捏紧了安全带，手里沁出一点冷汗。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身体一阵不适，胃里也翻滚着。

　　“能开慢点吗？”

　　回答她的是车子加速。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样飙车让她的感受十分不好。

　　车子停下的时候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胃被拧在一起，一拉车门，找到个靠的地方干呕了半晌。

　　一抹脸，满手冰冷的液体，都是生理的眼泪。

　　她这才感觉自己好了一点，身后靠着栏杆，身后是一条江，冷风从江上野蛮掠过。

　　而唐邃靠在一边抽烟。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

　　凌思致捂着嘴，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一震，抬起的脸有些苍白，“你说什么？”

　　唐邃终于肯分给她一点眼神，冰冷的情绪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更冷峻，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意味，他把烟夹在指尖，步步逼近她，“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再接近我，我会杀了你？”

　　凌思致终于看清了唐邃的眼神，里面那种厌恶和痛恨就像把刀，一刀刀随着他的话割在她的心脏上。

　　她努力地镇定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眼泪盖满自己眼睛。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的胸膛起伏地愈加剧烈，刚走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握住了肩膀，狠狠地推到栏杆之上，冰冷的栏杆撞在她的后背上，硌得生疼。

　　“她就死在这条江里，你应该知道吧？”唐邃的眼神逐渐趋于疯狂，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五指深深地陷入她的肩膀。

　　凌思致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雾很大，要不是自己的任性要求，父亲不会这么着急往家里赶，当时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他的助理，唐叶。

　　雾气渐浓，在凌思致的催促下，父亲一再要求助理加速，助理没有办法，只能在雾天加大码数。

　　当天下午三点，车子冲出桥上的围栏，掉进江内。

　　唐叶当场死亡，而凌思致的父亲却幸存下来。

　　唐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然后那件事逐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化成一段可有可无的往事。

　　但是有人却永远无法将这件事忘记，比如唐叶的弟弟唐邃，比如凌思致。

　　凌思致感觉眼泪从自己的眼眶边滑下，连嗓音都是颤抖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