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宅男的自我修养》拾诗

8、第八章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雪还夹着雨，礼越坐在座位上发着呆。
　　一月份的洛城是真的冷，捂得再严实冷风也会顺着钻进你骨头里，他双手合十，对着哈了口热气，源源不断的白雾气从指缝溜走。

　　不公平的是初三开学要比其他的年级早，礼越已经提前了一天上课，连祁下午才返校，高中晚上要晚自习。
　　不过说起来，连祁一家元旦回了老家，算算日子，他差不多也有三天没有看到连祁了，不知道下午他会不会来学校。

　　台上的化学老师讲的唾沫横飞，坐在最前排的学生还时不时的往后躲一下，礼越看着乐呵呵的，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教室突然安静了，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化学老师不甚严厉的脸，他心下一惊，哦豁完了，这个化学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化学老师一拍讲台，后面一排睡觉的都惊醒了。
　　“看看你们这些人的样子，一大清早就睡觉！还想不想上个好高中了？尤其是某些人，你语文英语好难道化学就不用学了吗？”

　　化学老师这一段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礼越觉着他就是在说自己，果然，下一秒。
　　“礼越，你来回答一下黑板上的这些问题。”他挥着手中的教鞭，在空气中“啪啪”作响。

　　礼越慢悠悠站起来，扫了一眼黑板上的问题，是填空题，第一问是带火星的木条放入瓶中，若木条复燃，则是什么，这个简单，他知道。
　　“第一题，二氧化碳。”
　　通入澄清的石灰水，若变浑浊则是......
　　“第二是氧气。”
　　礼越看了一眼化学老师，见他板着脸，没有阻止他说，他也慢慢找出诀窍了，渐入佳境，越来越有自信，说话声一声高过一声，而班上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最后一题是一道选择，有四个选项，礼越看不懂，眼睛瞥到右下角的宋演，只见他撑着头，盯着黑板。
　　宋演化学好，这一题他肯定会。

　　礼越小心翼翼的用手拱了供他，朝他努努眼，边小声说道：“这一题选什么？”
　　宋演刚睡醒，脸上趴出了几道红印子，有点没听清他说话，他再问了一遍：“你说啥？”

　　前桌的人探头过来，捂着嘴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牛啊哥们儿。”
　　宋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看了黑板上的问题，一拍大腿：“这个多简单，哥告诉你选D！”
　　......

　　本来刚刚还顾忌着化学老师的面子，这下班上一齐哄堂大笑，讲台上的那位脸色越来越臭。
　　宋演还置身事外似的，挠了挠头，向礼越问道：“他们笑什么？”
　　“哥们儿你声音太大了。”
　　“哦，这怎么了？”
　　“现在在上课......”

　　宋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上化学老师的眼睛，诚恳的道歉：“现在在上课啊，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睡迷糊了，您继续讲，讲的很棒，我们大家都很喜欢，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给我爱吃的......”
　　礼越忍不住捂脸，伸手在他腰上揪了一把：“你闭嘴吧你！”
　　宋演倒吸了一口凉气，拍掉他欲再行凶作恶的手：“你干嘛！”

　　化学老师指了指门口：“礼越你看看你答的什么问题，是想气死我，你们俩都给我死外面站着去！”
　　礼越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宋演大大方方的拉住他的手，在教室门前忽然回头开口道：“谢谢老师的大恩大德，学生无以为报啊。”
　　化学老师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抓起一根粉笔头就往外面丢，可惜他们及时带上了门。

　　礼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知道老王什么人，你还气他，你嫌活的还不够长啊？”
　　宋演不以为然，撇撇嘴道：“他那人我早就受够了，动不动就针对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看他气的那样我高兴我乐意，不过就站一节课嘛。”

　　礼越甩开他的手，嫌弃道：“行行行，你是大爷，你牛，你手拿远一点，不要碰我。”
　　宋演耸耸肩：“不碰你。”

　　本来初中是没有晚自习的，但是学校看他们学习那么紧张，美名其曰拿晚自习给他们写作业，老师辅导，实际上只是为了多收点费，晚自习的钱不算在学费里。

　　晚自习第二节课刚上课不过十分钟，礼越拿着英语作业请教完问题回到座位上。
　　灯突然熄了，教室陷入一片漆黑，传来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到处都在躁动着。

　　“停电了！”
　　“那我们应该可以提前回家了吧？”
　　前面广播响起滋滋的电流声，传来教导主任雄浑有力的声音：“只是初中部的电路突然断了，请大家不要惊慌，初三的各班班主任组织好学生，排好队，拿上扫帚和簸箕，到操场上扫雪。”

　　礼越避开宋演要来拉他的手，对他说道：“我不去，你跟班主任说一下我不舒服。”
　　宋演皱皱眉：“还不知道你？别找借口了，跟我一起下去。”

　　宋演跟着大队伍下了楼，礼越没跟他走一块儿，慢悠悠的挪到了班级最后面。
　　“还留在班上的同学赶快动起来了。”广播室里的教导主任拿着话筒，“这个电路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等会扫完雪可以直接放学。”

　　礼越前面就是早上转过头来对宋演比大拇指的那个，好像叫邓汐淳。
　　邓汐淳回过头，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嘴里含糊不清道：“礼越。”
　　礼越打量一眼他：“我们很熟？”
　　邓汐淳没料到他说话这么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复而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不熟我们现在可以熟一下嘛。”

　　礼越敷衍的点点头：“行，随你便，熟就熟一下吧。”
　　“嗯，好。”邓汐淳瞪圆了眼睛，“就没了？”
　　“还有什么？”

　　邓汐淳眼皮一跳，抿抿唇，找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玛雅人的预言，他们预言今年是世界末日，这都二零一二年了，啥事儿也没发生啊，一点也不靠谱。”
　　礼越面不改色的向前走，闻言瞥了他一眼：“他们还预言了自己的死亡，你说靠不靠谱。”
　　“......”

　　点点星光透过护栏照在操场上，各班有秩序的排着队，只隐隐约约看得见彼此。
　　礼越小心翼翼踩过一个又一个雪坑，班主任正在队伍最前方点到人数，宋演这人比较口是心非，虽说表面上不情愿，但是看到他不在肯定还是会帮他打打掩护的。

　　他偷偷从一旁的小道绕进小树林里，等快走到出口，他停下脚步，松下肩带，将书包从前面背起，拉开拉链取出耳机线还有一把伞。

　　附中包括初中部还有高中部，初中部在最里边，跟高中部中间隔了一座操场的距离。
　　雪雨纷飞，雪雾间，能依稀看见高中部还亮着灯。

　　礼越脚步轻慢，戴上耳机，戴上帽子，把围巾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双手因为戴了手套的缘故有些笨拙的撑起伞。
　　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另一只空闲的手随着音乐在空中律动。

　　礼越走到校门前，保安室里的保安大叔只瞥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按了手中的遥控器，面前的自动伸缩门缓缓打开，他顿觉无味，刚刚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也派不上用处了。
　　他径直往右手边迈步，上了天桥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地儿，跟他家完全是两个方向。

　　“礼越。”
　　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礼越已经踏进去的一只脚倏地僵在了原地，随后默默缩了回来。

　　这还没进去呢，就被当场抓包了，真是男默女泪。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礼越后面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挂上一副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