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死敌之后》茉上霜

22、第二十二章

　　这位郎君同样身高不低，五官骨感略强，但很羞涩，忙就解释：

　　“姑娘，在下是观妍堂老板洛九思，不是歹人，不是歹人！”

　　邵大嫂在楼上就笑了，扬声道：

　　“姑娘别笑话，我这外甥啊，内敛的很！”

　　顾海棠也抿了抿嘴唇：

　　“抱歉，见你忽然进来，还以为是登徒浪子。”

　　“不敢不敢。”

　　就这么两句话，洛九思就已出了满头的汗。顾采楹也从楼上下来，从荷包里取了一两碎银子付定金。顾海棠拦住她，自己付了银子。

　　“你留点体己吧。”

　　顾海棠拍了拍她的手，制止了她要争着付钱的意图。

　　“两位姑娘收好条子，十日后拿条子来取衣裳。”

　　邵大嫂写了收据给顾海棠，顾海棠就与顾采楹出来了，看了看天色：

　　“还早，咱们去广玉居看看吧。”

　　顾采楹其实不太愿意去，但又不想违拗顾海棠，就随她去了。到广玉居一看，果然又同顾明月惯常戴的首饰如出一辙的风格。同样不太大的铺子，掌柜是个中年男人，但却是个好看的中年男人，甚至有几分儒雅之气，铺子里两个小二勤快嘴甜，长的也很讨人喜欢。

　　都很可疑。

　　顾海棠没有买首饰，看过一圈就出来了，顾采楹微微松了口气，走出大门才轻声道：

　　“五妹妹，你也该给自己留些体己。”

　　顾海棠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看见气冲冲而来的人。

　　真是阴魂不散。

　　这回温行舟冲到近前，顾海棠为避免他再咒骂，先下手为强。

　　清脆一声响，温行舟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正进进出出的客人都呆住了，连广玉居的掌柜也忘了打算盘，两个小二张口结舌。顾海棠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把人打翻的。

　　“你，你……”

　　温行舟气的爬起来，才几日越发消瘦憔悴，顾海棠问他：

　　“能好好说话吗？”

　　“你这个……”

　　他又要骂，顾海棠抬了抬手，温行舟下意识捂住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不敢说话了。但瞥向顾采楹的眼神却显然的锐利愤恨，他嘟囔着嘴，低声吐了一句：

　　“毒妇！”

　　顾采楹很害怕，身子往顾海棠身后躲，却强迫自己逼视温行舟，小声解释：

　　“不是我！我，我也是被算计的。”

　　“呸！”

　　温行舟啐了一口，顾海棠眉毛一皱，他立刻退开两步，嘴唇翕动着却不敢说话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羞愤的走了。

　　顾采楹这才发觉许多人围观她们，顿时慌的拉着顾海棠就走了。上回打人在荒郊野岭也罢了，这回闹市打人被这么多人瞧见，顾海棠的名声可要怎么办？

　　别说打人这事了，而且还是一巴掌打趴个大男人。

　　顾海棠看温行舟匆匆消失的背影，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温行舟，司梅就不会不情愿了。顾海棠扭头看顾采楹：

　　“温行舟知道王海芬也要嫁过去的事了吗？”

　　“该是知道的吧，父亲都和温家说过了。”

　　“温家知道可不代表温行舟知道，我看温行舟是个犟的，对顾明月这么用心，亲事都偷偷要退，何况平妻的事。”

　　顾采楹若有所思，顾海棠又回头看了看广玉居，掌柜的见她看来，忙垂下眼去。顾海棠朝顾采楹道：

　　“祖母过世后，曹嬷嬷去哪了？”

　　“曹嬷嬷去给祖母守墓了。”

　　顾家祖宅就在渡州，渡州是离盛京最近的州，两日功夫就能到州府，顾家祖茔一日半也就到了。顾老夫人过身十一年，临终前种种安排，她的人不是留着守墓，就都安置去了她的庄子，一个都没留在顾家。而她的所有身家，以及唐檀的陪嫁，也全被她收走了。

　　顾远对于这个母亲是心有埋怨的，怨她在自己坏了名声丢了差事后不肯替他出头，怨她死前死后的安排断了他的奢华日子。他与小江氏都不擅经营，嘉宁伯府的家业也不多，顾远也是直到母亲故去后才知道，原来嘉宁伯府的富贵这么多年是一直靠着母亲维持的。

　　顾采楹见顾海棠不回话了，忖了忖，悄悄同她道：

　　“你要去找曹嬷嬷么？我听说，祖母把母亲的嫁妆都收起来了，等你回来交给你。”

　　“你听谁说的？”

　　顾采楹局促了一下嗫喏道：

　　“是，是偶然听到三姐说的。”

　　顾远先后三位夫人，但顾采楹口中的母亲只有唐檀，称呼江氏和小江氏都是夫人。

　　“不急，祖母如果给她留了话，她知道我进京会来找我的。”

　　顾海棠对顾老夫人情愫矛盾，尤其后来得知顾丹慈与唐桓的事是她一手安排，就为了让唐檀嫁进顾家。唐檀死后顾丹慈与唐桓心生嫌隙，倒不是情分变了，而是一条人命横在心里，面对彼此都内疚痛苦，顾丹慈尤其无法面对顾海棠。所以当初唐老将军和唐桓决定带走顾海棠时，顾丹慈带着小女儿就去了唐家在邺城的祖宅，夫妻十一年未曾相见。

　　唐家兄妹的悲剧都源于顾老夫人。但顾老夫人在唐檀死后却又为顾海棠用尽心力的筹谋。

　　顾海棠心思飘的久远，直到马车停下才回神，见顾采楹脸色难看的往窗外看。顾海棠也看过去，就看见温行舟一脸悲戚的与一个小丫头说话。

　　司菊？

　　顾海棠分不大清楚，但能看清这丫头眼底遮盖不住的恋慕，她心疼的想要抚摸温行舟脸上的红肿，温行舟偏头避开，司菊道：

　　“公子，我家姑娘不肯见您，只恐您越发伤心。可我家姑娘还是念着您的，怕您难过，更怕您为此坏了身子，要把奴婢送给四姑娘，奴婢跟着四姑娘过去，往后，往后伺候您。”

　　司菊脸红了，温行舟却感动的眼睛红了，他以为顾明月对他真心至此，到如今忍着心痛不肯见面，却还不忘为他考虑。

　　“让你家姑娘也好好保重。”

　　他将一个荷叶包递给司菊，里面是顾明月最爱吃的糯米糕，然后他失魂落魄的走了。顾海棠看顾采楹，只见顾采楹轻声说走吧，马车又动起来。

　　司菊还没进门就听见马车响，看着马车进门，看着顾采楹下马车，料定顾采楹看见了她方才与温行舟见面，却冷嗤一声毫不在意，顾采楹壮了半天胆子，终于叫住司菊。

　　“四姑娘做什么？”

　　司菊不耐烦，顾采楹慢慢走近几步，垂着头低声道：

　　“不是我不应，实在这事，我也做不得主。”

　　她慌的绞着帕子，司菊越发瞧不上她，却听她声如蚊讷道：

　　“实在是，实在是芬儿姐姐警告我，让我谨慎本分，她已同父亲说过，要嫁去温家做平妻。”

　　司菊惊诧：

　　“四姑娘说什么？”

　　顾采楹急的脸都红了，司菊却没听她再说，急匆匆就走了。顾采楹等她走远才狠狠松了口气，顾海棠这才下了马车，从她身边走过：

　　“你瞧，说出来也没多难对不对？”

　　“嗯。”

　　顾采楹点头，心头重担感觉轻了稍许。

　　司菊急匆匆回明月居，顾海棠也回海棠阁。她才进门红姑就同她说顾明月今日发了好大的火。

　　预料之中，回京这么多日了，圣上的赏赐一直没下，但恂郡王却在回京第二天就已得了赏赐了。因他女儿和亲，并因这一趟送嫁的差事。

　　顾海棠忽然就生了恶趣味，恂郡王虽不把庶女放眼里，可悦榕姐姐如今是和亲的公主，连圣上都同她和颜悦色，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违拗，所以既然交代了让他将顾明月在定都做的事都禀报圣上，恂郡王自然不敢不报，圣上如今只怕是思量如何惩罚而非嘉许。

　　“红姑，你隐晦些出主意，让她找能在圣上跟前说上话的人替她探探口风，或者想要什么求什么。”

　　“她能找谁。”

　　红姑对顾明月没什么好印象，顾海棠就淡淡笑了：

　　“我也想知道她会找谁。”

　　顾明月因为赏赐不下的事烦心，许久不曾外出，那个跟她有关联的细作就难追查。倒也不是不能绑了她直接审问，但就怕打草惊蛇，更怕与顾明月接头的只不过是个浮于表面的小人物，从这里断了反倒叫藏在暗处的细作埋的更深。

　　红姑很擅与人交往，来顾家才没几日，就与上上下下的婆子们相熟起来，尤其是厨房。每每打着给自家姑娘做小灶的旗号，自己带着菜蔬和肉，做好了还会分给厨房那些婆子一些，如今已叫那些人将她视为知己。她黄昏又去厨房一趟，回来给顾海棠带了一碗银耳汤，顺带说把事情办好了。

　　顾明月赏赐的事如今是顾家头等大事，整个嘉宁伯府都等着这场赏赐好叫沉寂多年的顾家再度风光，可惜一再拖延之下，已生出许多流言。

　　司梅死了，顾明月身边还有三个大丫头，司竹从厨房出来就存了心思，等去里屋给顾明月送了汤便悄悄道：

　　“姑娘，不妨请霍世子帮帮忙？”

　　烦躁的顾明月忽然就静下来了，她觊觎霍凛的美色与地位，奈何霍凛却是个清醒至极的。但司竹说的确实是个好办法。霍家大姑娘在宫为妃，虽如今圣宠不如从前，但好歹背靠裕成公府，圣上对她终究不同，她在圣上跟前是能说上话的人。可要请这么个人替她开口，又哪容易。

　　“姑娘，那套白玉头面……”

　　“那是我预备给自己压箱底的！”

　　顾明月去年花大价钱偷偷给自己置了一套白玉头面，名贵精美异常，但顾明月也明白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打动霍妃。

　　“姑娘，若您真得了大好处，这样的好东西还怕以后没有么？如今外头沸沸扬扬，圣上当初金口玉言您送嫁归来就赏赐，可一直也没赏赐，指不定是您送嫁时……”

　　“行了！”

　　顾明月一阵心慌，仿佛她在定都做的事都已暴露。她吩咐司竹去库房把那套头面拿来，想了想又叫司竹将定都那里得来的好东西寻了一套文房四宝，两根嵌着玉佩和米珠穗子的禁步，让司竹一并带走。

　　司竹才从顾家离开，川贝就也出去了。直到入夜川贝才回来：

　　“姑娘，去了裕成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