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死敌之后》茉上霜

11、第十一章

　　泽衍忍不住微微抿起唇角，心情愉悦。

　　公主始终端坐，顾海棠与虞茸侍立在她两旁，厅内静寂的让顾远觉着难堪，他好半晌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公主终究要顾着大炎脸面，遂柔声道：

　　“嘉宁伯请回吧。”

　　顾远又动了动嘴，公主轻轻叹息：

　　“罢了，此事，我不会告知皇兄。”

　　顾远仓皇点头，与公主见礼，失魂落魄的走了。洪溪等他走后，转头去看公主，眼底泪水打转，满脸愧疚：

　　“公主，我，我……”

　　顾海棠去看公主，忽然有些兴奋，果然公主叹了口气，脸上也有哀戚之色，从主位下来，将手轻轻搭在了洪溪手上：

　　“王爷，我们是夫妻，我自然信你。”

　　洪溪忽然就跪下了。

　　顾海棠忙把脸转到一旁，怕笑出来被发现，却毫无避免的看见了窗外的泽衍，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咬牙朝泽衍做了个封嘴的手势，还嫌不够，又抹脖子，泽衍笑容越来越大，终于败下阵来，朝她点头。

　　顾海棠这才心满意足，那头公主还在继续，眼泪就流下来了：

　　“可是王爷，本宫还是好心痛。我与她相交多年，诚意以待，她却，她却……”

　　洪溪还跪在地上，却忙直起身子抱住公主腰身：

　　“公主，公主别伤心。”

　　难怪公主说她不会要求洪溪对她一心一意，他也委实是不配。昨日离开时脸上低俗暧昧的笑让顾海棠恶心。

　　这事算是了结了，洪溪做了半晌戏才走，公主擦干眼泪，丝毫没有过渡的平复下来，与顾海棠又回到她的外稍间。

　　“东西不但要带走，还要看好，顾明月想要的东西，索要不来就会偷，你要小心，这可是芦城百姓的活路。”

　　把芦城压下来，顾海棠忙点头，没看到公主嘴角的笑。

　　这姑娘心思单纯，很容易就能让人找到制衡的法子，她在乎的人和事也都简单至极。她是个满怀善良又心地赤诚的姑娘，是一块世间少有的瑰宝。

　　顾家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个女儿，可惜却又不幸，摊上顾远这么个眼瞎心盲的爹，错过了让嘉宁伯府辉煌的机会。

　　二人闲谈起来，虞茸说起早晨顾海棠换衣服时还惋惜昨日新得的斗篷被打破了，公主笑她半晌，又叫人拿了几个斗篷来，都是簇新的，质地名贵又好看。公主知道她不喜华丽之物，选的也都是清淡色沉的。

　　顾海棠黄昏才回驿馆，回来没多久，泽衍又带着一口大箱子来了。

　　“这是怎么着？”

　　顾海棠拧眉，泽衍道：

　　“公主去见洪溪，说昨夜你为维护王府颜面，用真相恫吓顾明月父女，让他们不敢声张此事，洪溪大为感动，让我给你送来谢礼。”

　　“哪是我的功劳，明明是你。”

　　泽衍坐下：

　　“我说是你，就是你。”

　　“行吧。”

　　顾海棠说着话就开箱子，洪溪送来的东西大约是公主把关了的，都是些值钱又好卖的东西，顾海棠顿时喜笑颜开。

　　“吃过北徵的饺子么？”

　　顾海棠还扎在箱子里高兴，胡乱摇头，泽衍把她拽出来让她站稳：

　　“明儿空出来，我带你去吃饺子。”

　　“好啊。”

　　人高兴的时候就好说话，把泽衍撵出去，她把三口大箱子排在一起，想着放在这里不安全，就去找了唐家军的胡校尉。

　　胡校尉是这回来定都领队的，三十多岁的年纪，也算看顾海棠长大的，顾海棠叫胡叔，与他说了东西的来历，胡校尉就安排下去，叫人把东西抬到自己那里去。

　　第二天唐家军的人来抬箱子时顾明月就在窗口看着，满眼怨毒，没多久又看见泽衍来寻顾海棠，她一直盯着顾海棠与泽衍出去再不见踪迹：

　　“司兰，我要杀了顾海棠，她得死，她一定得死。”

　　司兰关上窗户：

　　“姑娘，您不是说边境不好动手，把她弄回盛京再说么？”

　　“可我忍不了了，一刻也不能忍了。”

　　*

　　初六，年气正浓，街市上并没几家馆子开门，泽衍带着她走街串巷，最终到一处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里面竟然隐着一家小铺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弯着腰身在包饺子。

　　“钱婆婆。”

　　泽衍打声招呼进去，老妪抬头，满脸褶皱在看见他时笑的越发深了：

　　“哎呦，你来啦。”

　　又看他身后带的顾海棠，笑容意味深长：

　　“快，快进屋坐。”

　　泽衍带着顾海棠进屋，很小的屋里只摆了一张破旧的四方桌，但擦的很干净。钱婆婆端了两个碗进来：

　　“先喝两口面汤暖暖。”

　　顾海棠忙接了碗，是煮饺子的面汤。钱婆婆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站在泽衍身边笑：

　　“这姑娘腰细屁股大，好生养。”

　　“噗。”

　　顾海棠一口面汤喷出来，咳嗽几声忙道：

　　“钱婆婆，不是……”

　　钱婆婆笑：

　　“你瞧，看着瘦却有肉，五官端正眉眼英气，一脸正气浩然，是个秉性正直的人。”

　　她说着泽衍看着，不时赞同的点头，钱婆婆说完拉着他手拍拍：

　　“不错不错，眼光真不错。”

　　顾海棠在桌下狠狠踢他一脚，他朝钱婆婆笑道：

　　“是吧，可惜还没看上我，我会努力。”

　　钱婆婆匪夷所思的看向顾海棠：

　　“姑娘啊，不是婆婆我说，这相貌这品性，错过这村儿就没这地儿了，慢上一时半刻可就被人抢走了，你……”

　　“婆婆。”

　　泽衍叫住她：

　　“她是顾海棠，唐家军的顾海棠。”

　　钱婆婆倏然停口，脸上神情尽失，她激越的上下打量顾海棠，连手都颤抖起来，眼底很快有了眼泪。

　　“难怪啊，难怪这么英气端正的面相。”

　　她喃喃的有些仓皇的出去了。顾海棠有些诧异，泽衍把面汤又端起来地给她：

　　“婆婆长子三十年前死在北境，一年后次子和女婿也死在那里，十七年前唯一的孙子也死了。她如今和疯了的女儿相依为命。”

　　顾海棠沉默了，泽衍拿起双筷子在手里慢慢翻转：

　　“北徵很多卑劣狂放之徒，烧杀抢掠，侮辱妇人，但也有像钱婆婆这样，吃尽战争之苦，痛恨战争的人。”

　　他转头看顾海棠，眼底带笑：

　　“所以顾海棠，北徵其实也有人喜欢你，因为唐家巨石一样的抵挡在北境，让权贵的野心被阻止，哪怕他们不甘愿，但也不得不停止征战。”

　　他认真的，一字一字道：

　　“也包括我。”

　　“什么？”

　　顾海棠没缓过来，泽衍笑：

　　“我也喜欢你。”

　　顾海棠显然的局促起来，她忙道：

　　“洪溪，洪溪和布塔家不知道你这样的心思吧。我是说，厌恶战争的心思。”

　　“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哪还能是世子？想要岁月静好，要先做奸恶之途，做尽狡诈恶毒之事，把他们的欲望扼杀，才能换来太平之世。”

　　二十年前如果没有征战，还是世子的布塔亲王就不会去北境，更不会掳掠女人生下泽衍。想芦城那些有一半北徵血统的孩子曾经活的有多艰难，就能知道泽衍的成长有多艰难。

　　她心疼那些孩子，救助他们，给与自己所能给与的一切，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心疼泽衍？

　　她给自己的难过寻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顾海棠知道北徵有反战派，但势力极小。北徵彪悍，对于思想不同的自家人也下手极狠，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已退出权贵范畴，或者已被迫融入。

　　“哎，饺子来了。”

　　钱婆婆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进来，放在了离顾海棠近的位置，又迈着不甚灵活的腿脚在角落忙活半晌，然后端来一碟绿绿的蒜。

　　“配着吃，可好吃了，快吃，趁热吃。”

　　钱婆婆泛红的眼睛亮莹莹的，溢于言表的喜欢。看来泽衍的话没错，北徵权贵虽然都恨毒了唐家，可厌恶战争的人却喜欢唐家。

　　钱婆婆把筷子细细擦干净递在顾海棠手里，满眼希冀：

　　“吃，快吃。”

　　顾海棠夹了饺子咬在嘴里，热腾腾的感觉仿佛从嘴里一直滚烫到心里。

　　“好吃！婆婆这羊肉馅儿是怎么做的？一点腥膻都没了，只有羊肉的鲜了！”

　　“哎，我跟你说。”

　　钱婆婆弯腰就坐，一屁股把泽衍赶下去，只有两个凳子，泽衍哭笑不得站起来，看钱婆婆兴高采烈的与顾海棠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推她的手，让她吃饺子，还把绿蒜喂到她嘴里，酸辣的味道与羊肉饺子结合，真是别提的好吃。

　　顾海棠眼睛都眯起来了，抽空朝泽衍竖了竖大拇指。一碟饺子吃完顾海棠肚子滚圆，钱婆婆还问：

　　“再吃点？”

　　顾海棠忙摇头，再吃肚子就要裂了，泽衍这时才在钱婆婆背后道：

　　“婆婆。”

　　“啊？”

　　钱婆婆恍然回头，拍手顿足：

　　“我的天，怎么把你忘了，你等着啊！婆婆给你下饺子！”

　　她又摇摇晃晃走了，顾海棠嘴里还有半个饺子，忍不住哈哈呵呵笑个不停，一不小心就咬了嘴角，顿时脸皱作一团。泽衍掏了帕子给她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