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过去和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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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蓝克里回到房间，却见路法尔还在沉睡正酣，该不会这几天都在外露宿所以到了房间里睡得特别好？
当然这样的思绪也只是一晃而过，蓝克里将床上的人忽略掉，开始翻找东西，等一切就绪，打算出门时才发现，之前放在床头的斗篷不知何时被某个漫游当毯子裹到了身上。
沉默片刻，鬼泣决定继续无视此人的存在，直接自他身上将斗篷扯起，没想刚拉开一半，路法尔咕哝了几句什么，翻身又将斗篷拽了回去。
这不是毯子！蓝克里很想在他耳边吼上这么句，但是鉴于某人看起来睡的很熟，就算在他旁边爆个炸弹也未必会清醒的样，他觉得精力还是不要放在这种地方比较好，于是再次用力拉过斗篷，然而这次路法尔不知做了什么梦，竟然又是大力往回一扯，几乎将蓝克里带了个趔趄。
而等鬼泣站稳步子抬头时，面前却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路法尔半睁着眼睛，似乎还是将醒未醒的神情，只是拔枪的速度，以及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意却完全不下其清醒那会，蓝克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摸太刀时，路法尔却揉了揉眼睛，随后像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瞪大了眼：“诶？”
诶你个头啊！
忍住骂人的冲动，蓝克里一把拽过被扯了几个来回的斗篷披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所以说，只是没睡醒的下意识反射而已啦。”
意识到不能完全无视对方的絮絮叨叨，蓝克里终于停下了脚步：“为何跟着我？”
“啊？啊哈哈，刚才的事情实在抱歉嘛……”路法尔颇有点难堪地抓了抓头发，“我不是故意的哟，真的！”
“道歉就不必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首都生活，蓝克里的言语也渐渐回复了不少，只是如非必要，他还是不怎么想多说，“我有事，你自便。”
“你没生气吧？我只是怕被赶出去露宿啦……”像是松了口气，路法尔全然没把鬼泣的漠视放在心上，“那个，你办你的事好了，我随便看看，嘿嘿……”
对于睡糊涂了会拿枪抵住人，醒了又没事人一样厚着脸皮非要跟别人到处跑的家伙，蓝克里暗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随他去”，顾自往目的走去。
在赫顿玛尔转了几条街之后，蓝克里拐进了一条小巷。
没走几步，路法尔便感觉到了变化——没有人声的喧闹，也没有孩童的嬉戏，甚至连城市里到处肆虐的啮齿类,在此地都销声匿迹。
风有点寒意。
路法尔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是以当一阵风自身后掠过时，他不禁缩了下脖子，同时敏锐的感觉也捕捉到了空气里，某种熟悉的东西——
杀气！
那是浸透过鲜血和杀戮，混合了战意与狂暴的，即便再怎么压抑也无法消除的杀气！
路法尔微微眯起眼睛，浅绿色的瞳孔里露出一丝……笑意？
与他相反，蓝克里对此却似乎全不在意，只是一味地往前走着，最后终于来到了一栋陈旧的木房之前。
原来如此……
当看清在这块空地上聚集的数个人影之后，路法尔终于明白了方才那浓烈的杀气来自何处——
虽然房前的空地上只有4，5个人，而且都漫不经心的各干各的事，然而一眼望去，便能发现他们的共同之处——左手！
苍白的，血红的，再有就是如蓝克里那般紫的发黑的左手，有的颜色则已经蔓延上了手臂。
路法尔当然清楚那是什么——被诅咒的左手，卡赞综合症患者，或者说，被阿拉德大陆人们谓之“鬼剑士”的存在！
而木房门前的台阶上，正端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的双眼被眼罩所覆盖，他的左臂同样也呈现出被诅咒的血红色，而且已经蔓延过了手肘，接近到肩膀的位置。
虽然头顶光秃，腹部也有着明显的赘肉，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法尔总觉得老者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威压，令他那久经战场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小子，你还是回来了啊。”
老者放下手中的酒坛，满意地啧巴了几下嘴，然后冲着蓝克里的方向招招手：“过来。”
“是，G.S.D前辈。”鬼泣恭敬地半躬身行礼，随后才缓步走向老者，在他面前站定，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这是路法尔第一次真正看清蓝克里的鬼手，平时总被他有意无意用斗篷遮住的左手——整个手自指尖开始，一直到手肘以上都是近乎黑色的深紫，仿佛是有人用特制的色彩涂过一般。加上已经异变成尖锐的爪子形状的手指，以及如同蜈蚣般攀附在整个小臂上，狰狞地扭曲着的黑色血管，看多几眼都会教人心里发寒。
只是蓝克里并未像那几个鬼手呈现红色的鬼剑士般，用沉重的手铐和铁链束缚住那个位置，直到被叫做G.S.D的老者拉过鬼泣的手臂，似乎施力按压时，路法尔才惊讶的看见，紫黑色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数枚金色的字符？？
金色的字符一共有九枚，路法尔看了半天，也没能辨认出分毫，而伴随着G.S.D的动作，字符如同有生命一般轻轻晃动着，鬼泣身畔似有似无的黑色雾气也随之由单薄逐渐浓郁，直到老者放开了他的手臂，那诡异的景象才重新被掩盖到了斗篷之下，不留一点痕迹。
“不错，看来抑制的很好。”G.S.D说着，再次拿起了身畔的酒坛，仰首灌了一大口。
蓝克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欠身示意，随后又恢复了那种一动不动的站姿。
“说起来，有将近十年了吧？你跟那些鬼神相处的，似乎不错！”老者再次开口，虽然他眼不能视物，但说话时却准确的对着蓝克里的方向。
“唔。”鬼泣简单了应了一声，老者也不在意，顾自说下去：“事到如今，小子——你还是不后悔吗？”
蓝克里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G.S.D，然而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所透出的，却是再明确不过的坚定。
“哈哈，年轻人果然有干劲，不错不错！”G.S.D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前几天来了个小鬼，跟你这决心倒是有几份相似呢！”
“前几天？”蓝克里有些不解，他到这个城市也有段时间了，只是鲜少与外人交流。
“是啊，你想到的是谁吗？是边境之村那个被通缉，奖金高的吓死人的狂战士！”之前在一旁抱着巨剑发呆的某个鬼剑士插嘴道，“还跟老头子的徒弟狠狠干了一架！啧啧！”
边境之村？听见这个名字时，路法尔明显地看见蓝克里神情变了变，但是随即又恢复正常，朝着G.S.D再次行礼：“先行告辞了。”
老者没再说什么，其他人也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似乎将准备离开的二人视作了无物。
“那老头刚刚说是通缉犯吧？”实在受不了蓝克里一路无言的凝重，路法尔试图找个话题开口，“不知赏金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
然而蓝克里显然对他的话题没有任何兴趣，继续一语不发的往前走着，漫游枪手忍不住疾步绕到他跟前：“赏金诶，别说你对钱没兴趣？”
鬼泣总算抬起头来，浅褐色的眼睛盯了他一会，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啧，还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路法尔不由得撇了撇嘴，故意又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看，你是怕了那个传说的通缉犯了吧？听那老头的口气，似乎很有名哦~~~”
这次蓝克里终于停下了步伐，只不过他盯着路法尔的眼光不再是漠然，而是带上了几分不快：“通缉人的事，我不会去。”
“诶？”漫游枪手这次听出了话里的含义，“你是说，不喜欢杀人么？”
“………”蓝克里没有再看他，只是盯着来往的人流出神，似乎那里有着他想要叙说的原因。
稀奇了，鬼剑士不都应该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嘛？路法尔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个鬼泣居然会说不喜欢杀人？
“……我患上这诅咒的时候，差不多是十四岁。”蓝克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路法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神地看着他，然后才又听见了下文，
“病症发作一年后，我被附近的圣骑士组织找到，送去了专门的修道院医治……”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叫谢尔，患病的程度，比我更严重……”
“…但是谢尔很开朗，也很乐观……他一直坚信他，还有我的诅咒是可以治好的……那时我也，这么坚信着……”
“后来，负责治疗的圣骑士说……我受的诅咒因为拖延，已经无法消除……他给我推荐了一个人，让我试着，去和鬼神订立契约，以此抑制诅咒的蔓延。”
“临走的时候，我跟谢尔说，一定会再见面的……可惜……当我成为鬼泣，重新回到修道院时，他们却告诉我……谢尔逃跑了。”
“……那之后的几年，我都再没有谢尔的消息。”蓝克里似乎叹了口气，继续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大概过了五年，也不知是六年后……我跟随新认识的同伴，在阿拉德大陆进行冒险……在经过一个村子时，听说附近有怪物肆虐，我和当时的同伴，就去了……”
“……那是一个奇怪的怪物，体型和人差不多，却有着比牛头怪人更强的，狂暴，还有破坏性，我甚至感觉到了，他拥有着卡赞的力量……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最后我终于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只怪物倒下时，我注意到了，他的右手……那右手上……有着一道伤疤……一道，和当年谢尔手臂上，一模一样的，疤痕……”
蓝克里停下，缓缓吸了口气，才又开口——而漫游枪手自他开始说话起，便没再发出什么声音。
“被卡赞诅咒的人，如果无法摆脱那嗜血的病症侵蚀，最终……会丧失自我……变得和怪物，毫无分别……”他低头看了看地面，又道，“只是，我一直都无法相信……我居然没能认出他……没能认出，当年最重要的朋友……直到他死，也没能……”
他再次抬头，直视路法尔的眼睛：“杀人，我没兴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过去和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