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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Chapter 180 ...

  •   公元十一世纪,1002年,普罗旺斯王国,马赛城堡。
      身为整个普罗旺斯王国最尊贵的男人的女儿,奥罗拉当之无愧称得上是最尊贵的女人,这都是因为她的母亲难产而死,算不上长情的父亲又未再娶的缘故,可谁都知道,马特尔伯爵的情妇多到一个修道院都装不下了。
      奥罗拉享受着高贵身份带来的殊荣,但她和父亲的感情联系并不紧密,城堡里她最爱的人是哥哥特里斯坦,而这一切都在尼克劳斯的到来后改变了。
      她无法自拔的被这个男人所吸引,欣赏着他英俊的面庞和宽阔的胸膛,以及他的自信和超于旁人的风度,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倾心的了,她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力来爱这个男人。
      奥罗拉相信,尼克劳斯也是爱着她的,就如她对他的爱一样深刻,可不知为何,他总是对她若即若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又像是透过她来看着另一个人一样。
      这个疑虑像一颗种子一样,深埋在了她的心底,直到她遇见另一个和她有着同样火红色长发的女人,种子便刹那间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这一天,城堡里的所有人都站在城门前,迎接着即将要到来的克莱因公爵的女儿,也就是特里斯坦的未婚妻,城堡未来的女主人。
      特里斯坦对父亲为自己安排的婚事不置可否,他努力的做着表面功夫,穿着平日里最隆重的袍子,戴着红色披风,昂首挺胸的站在队伍之前,等待着未婚妻下马车的第一刻,上前迎接。
      这样的场合,连他们的父亲马特尔伯爵都亲自出场,可见他对联姻对象的重视,这次联姻意味着普罗旺斯王国将投入神圣罗马帝国的怀抱,有了帝国的强大庇护,那些蠢蠢欲动的敌人们就不再是威胁。
      来自克莱因堡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城堡,队伍最前方的几个骑兵之后,是载着公主的马车,车轮一停止转动,特里斯坦就迎了上去。
      “尊贵的萨洛米·冯·克莱因公主,在下是特里斯坦·德·马特尔王子。”特里斯坦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马车的门被缓缓推开了,一直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特烈斯坦连忙握了上去,让手的主人借着力下了马车。
      一个身着白色阔袖绸缎长裙,身披金线绣制的白色披风,盘着头发的美丽少女从马车上走下,看到自己未婚妻的样貌,特里斯坦的笑容明显比刚刚更加真诚了,他绅士的说道:“漫长的旅途一定让你疲惫不堪了吧,城堡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在那之前,让我来为你介绍我的家人和朋友。”
      奥罗拉好奇的打量着哥哥未来的妻子,就在这时,她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尼克劳斯面色紧绷,身体僵直,他死死的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复杂的过往一样。
      瑞贝卡和以利亚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质疑,芬恩紧蹙着眉头,科尔却是一脸兴奋。
      奥罗拉笃定,这一家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了。
      虽然他们都是吉斯伯爵的儿女,但经过深入的接触,奥罗拉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到任何贵族出身的影子,不仅如此,他们总是神神秘秘,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她有理由相信,卢锡安也是他们秘密的共享者,因为他们总是和卢锡安最为亲密。
      和马特尔伯爵寒暄过后,萨洛米一一向其他人点头致意,看到尼克劳斯几人时,她不动声色,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疏离有礼,这让奥罗拉有些摸不清楚了。
      接风宴上,尼克劳斯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奥罗拉暂时抛下了疑虑,她准备在晚一点的时候,找卢锡安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他一直坚守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奥罗拉几乎没有和卢锡安独处的机会,接风宴后,她趁着卢锡安去酒窖的功夫,支开了身边的侍女,在酒窖的门口堵住了他。
      “天色很晚了,你不应该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卢锡安与奥罗拉保持着距离。
      “我是来找你的,卢锡安,”奥罗拉抓住了卢锡安的手臂,将他拽到角落“尼克劳斯都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我该走了,如果让其他人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要遭殃了。”
      “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来的,我知道你和尼克劳斯有秘密,在这个城堡里,没有什么秘密可以一直隐藏下去,如果你分享给我的话,我愿意帮你一起保守,我甚至可以帮你们掩护。”
      “对不起。”
      卢锡安作势要走,奥罗拉急切的拉住了他,提高了音量说道:“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也是你们的朋友!”
      “不,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他的卑贱身份,怎么配得上成为奥罗拉的朋友呢“我知道你和瑞贝卡小姐关系非常要好,但我还是奉劝你,和他们保持距离吧。”
      卢锡安的话只能说到这了,如果他敢透露半点和吸血鬼有关的事,一定会被那些嗜血的家伙们杀死的。
      奥罗拉无数次旁敲侧击的询问尼克劳斯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如今卢锡安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看来只能另寻方法。
      第二天上午,特里斯坦被安排陪伴萨洛米参观城堡和花园,正值夏至时节,薰衣草花田开的旺盛,特里斯坦邀请了自己的朋友们,还让一大堆仆人跟在身后,似乎更有排面似的。
      萨洛米对自己的未婚夫还算满意,虽然她并不打算真的和他发生些什么,但作为一个政治傀儡算是够格了,特里斯坦的聪明头脑和野心算计被萨洛米看在眼里,他或许能成为一个功勋卓著的君主,还能让萨洛米体验到王后的殊荣。
      尼克劳斯几人满腹疑虑,但他们都没遇到合适的时机,能和萨洛米单独相处,只能扮作刚刚认识的同龄人,谈论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科尔心急不已,迫不及待想要拉住萨洛米倾诉一番,可他的机会甚至没有一旁的侍从多。
      “卢锡安,去把我们一会休息的地方布置好,你一个人。”特里斯坦发号施令道,不知是不是看一旁闲着的卢锡安不顺眼,刁难似的让他独自完成。
      “遵命,我的主人。”卢锡安顺从的走到队伍后面,将装着杂物的箱子扛在了肩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薰衣草花田中央的空地上跑去。
      过了不一会,他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又在肩头上扛了两把椅子。
      “他一个人行吗,我们有这么多的人,都可以帮帮他。”萨洛米说道。
      “不用担心,这是他的分内工作,他早就习惯了。”特里斯坦无所谓的说道。
      “还是等一等吧,我多走一会也没关系的。”萨洛米坚持的说道。
      “看不出来,公主殿下还是个乐善好施人。”科尔凑上前来说道,还特意强调了公主殿下几个字。
      “叫我萨洛米就行,我只是觉得,这个仆人看上去挺勤快的。”萨洛米装作不认识科尔。
      “我也喜欢勤快的仆人,要是女仆就更好了,她们通常都很甜美···”科尔正说着,瑞贝卡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才制止了他继续口无遮拦下去。
      “是觉得身边人手不够吗?”特里斯坦察觉到了一些话外之音。
      “女仆有几个,不过确实缺一个像卢锡安一样,做重活的男仆。”
      “那把他送给你好了。”
      “真的吗?”萨洛米惊喜的问。
      “当然,他是在城堡里长大的奴仆,你可以尽情的使唤他,就当成是你自己的仆人一样。”
      在卢锡安还忙着摆弄桌椅和餐盘的时候,科尔来到了他的身边。
      “科尔大人,你怎么来了。”卢锡安有些忌惮这个坏孩子一样的吸血鬼。
      “知道吗,你被特里斯坦送人了,”科尔吓唬人似的说道“这下你可惨了,你的新主人是个暴虐狂,她会把你扔进猛兽群里,看着你被撕碎的!”
      “什么?!”
      “可怜的卢锡安,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科尔拍了拍卢锡安的肩膀,离开了,留下卢锡安一人,在盛夏的大晴天里冷汗直流。
      他真的相信特里斯坦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特里斯坦曾不止一次的恐吓过他。
      奥罗拉最期待的事,就是能和尼克劳斯一起逛薰衣草花园了,哪怕有一堆人围着也没关系,可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刻,她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快乐,尼克劳斯一路上都闷闷不乐,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互相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降至了最低点。
      奥罗拉坚持不下去了,既然尼克劳斯不理她,她就找别人玩去,她决定主动和萨洛米搭话,看看从对方口中,能不能套出些什么来。
      “萨洛米,听说你从北边来,这里的天气你还适应吗?”奥罗拉来到了队伍前面。
      “我喜欢这里,温暖潮湿,比总是阴冷的克莱因堡更舒服。”
      “你从小就在克莱因堡长大吗,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我没有出过远门,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所以几乎连卧室的门都不出。”
      萨洛米听出了奥罗拉话中的试探,为了打消奥罗拉的疑虑,她补充道:“我从没有离开过克莱因堡,十六岁之前,除了我的贴身侍女,甚至连我的兄弟们都很少见到我,来马赛是我最远的一次旅途。”
      “那你的身体现在没有问题了吗?”特里斯坦问。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父亲说,这是上帝赐予的奇迹。”
      萨洛米的回答大方又得体,没有任何可能与尼克劳斯有交集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何,奥罗拉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头绪,干脆抛到了脑后,和瑞贝卡一起去摘薰衣草编织花环了。
      等到萨洛米和特里斯坦走到花田中央的空地上时,卢锡安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他站在支好的凉棚前,努力平复着呼吸,习惯性的对特里斯坦笑脸相迎。
      “我的主人,您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卢锡安,做的不错。”特里斯坦难得的夸赞道。
      “还有什么吩咐吗?”这样的反常让卢锡安紧张了起来。
      “公主殿下非常赏识你,还称赞你是个勤快的人,正好她手下缺一个男仆,我决定将你作为见面礼送给她,我们的婚礼定在九月,到那时她就正式成为这座城堡的主人之一了,而你只是换了一个侍奉的对象,听明白了吗?”
      “这是我的荣幸。”卢锡安接口道,萨洛米和善的形象让他受宠若惊,如果不快一点答应,他生怕特里斯坦会反悔,转头就把他扔去喂狼。
      奥罗拉和瑞贝卡正在花田中玩耍,科尔惯常性失踪,以利亚和尼克劳斯则被邀请着坐到了凉棚下,几人在奴仆和随从的包围下,一边喝着清爽的饮料,吃着水果点心,一边谈笑风生。
      “芬恩到哪去了?”特里斯坦这才发现,芬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请你原谅,他是因为生病所以没有出席,下一次会让他亲自和公主殿下请罪的。”以利亚解释道,实际上是因为芬恩根本不想看到萨洛米,他甚至懒得看到所有人假装着其乐融融的样子。
      “叫我萨洛米吧,我相信特里斯坦的朋友,也能够成为我的朋友。”
      “我们很乐意和公主殿下交朋友,不过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们只比你早两个月来到马赛而已,也许还没有你适应的那么快,毕竟我们只是代表我们的伯爵父亲,而你代表了一整个国家,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实际上以利亚想说的是,萨洛米比他们玩的大多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尼克劳斯是怎么了,”特里斯坦看着沉默不语又许久未展露笑颜的尼克劳斯说道“是葡萄汁不和胃口吗?我让卢锡安去酒窖里再取些梨子酒好了。”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六月份的马赛竟让我感到寒冷,也许是从德意志吹来的风吧。”
      萨洛米看向了尼克劳斯,发觉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有些哀怨,不过他们在眼神碰撞的那一刻,就互相躲开了。
      还好觉察力很强的特里斯坦,一直在盯着尼克劳斯,没有注意到萨洛米的反应。
      “尼克劳斯,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以利亚轻声斥责道。
      “没关系的,是我占用了特里斯坦太多的时间,让他没有办法好好的陪伴自己的朋友们了。”萨洛米彰显着自己的大度,她知道这样做会惹尼克劳斯更加生气,可一想到奥罗拉的存在,她就心烦气躁,虽然她和尼克劳斯已经是过去式了,可凭什么他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想到这里,萨洛米将头靠近了特里斯坦,在他耳边亲昵的说道:“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个摆满了雕塑和书架的房间,今天下午,就我们两个好吗?”
      特里斯坦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欣喜的笑意,看来他这两天的殷勤陪伴,终于有些效果了。
      看着尼克劳斯明显比刚刚更黑的脸,萨洛米心里爽快极了。
      吃午餐之前,萨洛米决定先回卧室里休息一阵,在城堡的走廊里往回走的时候,她听到了用人类的听力无法察觉的声音。
      “萨洛米!”
      是科尔的声音,萨洛米对身边跟随着的卢锡安说道“卢锡安,我卧室里床的位置需要调换一下,我不想它直直的冲着壁炉,又不希望它对着窗户和门,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我会尽我所能的,公主殿下。”
      “很好。”
      萨洛米支走了卢锡安和她的侍女,朝着科尔声音的方向走去。
      她来到了城堡的地窖,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进入了昏暗的地下,顺着台阶一级一级的向下,直到眼前被火光照亮。
      那是一处存放兵器的地窖,科尔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被堵住嘴的,浑身发抖的女人。
      “你终于来了,萨洛米,我已经迫不及待和你一同分享了。”
      他撩起了女人的头发,邀请似的展示着她的颈部,萨洛米的尖牙不由自主的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科尔,不加犹豫的朝女人的脖子咬了下去。
      ······
      “你都是这样处理尸体的?”萨洛米看着地窖里的垃圾桶问道。
      “当然,仆人们会按时清理,他们把箱子装上马车,推到野外,至于那之后的事,我就管不着了。”
      科尔托起女人的两支胳膊,使劲一抛扔进了垃圾箱内,拍了拍手又在袍子上擦了擦。
      “让我的人帮忙处理吧,你这么做,很快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
      “你的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公主殿下?”科尔好奇的问。
      “我在克莱因堡遇到了舍伍德部族,重新召集了他们,他们是生活在神圣罗马帝国的世家,没什么做不到的。”萨洛米不打算说出精神控制的事。
      “这可太刺激了,带上我吧萨洛米,有了巫师会的庇护,我们就能随心所欲了。”
      “恐怕不行,现如今只有圣欧莫部族与我取得了联系,其他的部族还毫无音讯,还是低调些吧,科尔,你需要克制了,至少避免这种暴露尸体的情况。”
      “好吧,但这是看在你的份上,换做是其他人,我才不管呢。”
      得到科尔会把尸体秘密运送出城堡的保证后,萨洛米才放心下来。
      午餐时间过半,卢锡安才迟迟进入大厅,特里斯坦放下高脚杯,用手帕擦了擦嘴,看向卢锡安的眼中充满了不善。
      卢锡安畏手畏脚的走了上去,等待着特里斯坦的责罚。
      “主人,忘记了您用餐的时间,我真是罪该万死。”
      萨洛米的房间里有两排落地大窗,而壁炉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卢锡安根本没有挪动卧床的余地,为了让公主殿下满意,他绞尽脑汁,最终想了个将卧床斜放在角落里的法子,这耗费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特里斯坦神色冷漠。
      “别责怪他,”萨洛米替卢锡安解围道“是我让他帮我做事,他只是太投入了。”
      “是吗,卢锡安,你完成公主殿下的嘱托了吗?”
      “当然。”
      “实在是太感谢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卢锡安,这是赏赐给你的。”萨洛米摘下了自己的一枚戒指,递了过去。
      卢锡安看着那闪闪发光的绿宝石,有些不知所措,不仅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赏赐,也因为刚刚萨洛米对他的仗义执言,让他有些恍惚,他从不知道贵族还可以这样体谅奴仆。
      看卢锡安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萨洛米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特里斯坦迎合着萨洛米说道:“得到公主殿下的赏识是你的幸运,今后你一定要更卖力的侍奉她,听明白了吗?”
      “遵命,我的主人,也谢谢您的恩赐,公主殿下。”
      萨洛米知道自己已经收买了卢锡安,这个灵巧的,带着满腔不甘的年轻人,仍旧是个单纯的孩子,一点点的恩惠足够他牢记在心了。
      下午是特里斯坦约定好带萨洛米参观书房的时间,特里斯坦对城堡的藏书颇为自豪,这里有一些别处难以寻觅的典籍,连整个王国中最渊博的学者都赞叹不已,更别说那些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和画作了。
      听了特里斯坦的介绍,萨洛米也燃起了浓浓的兴趣,特里斯坦比她想象中的更有内涵,如果能够借着这个男人学到些什么,也算是附加的惊喜了。
      要不要用精神控制来催眠特里斯坦呢?在克莱因堡生活的几个月里,萨洛米得知贵族们联姻之下的婚姻鲜少有真正的感情,但繁衍子嗣的任务还是会让夫妻间例行公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精神控制是必须的,不过她更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魅力来俘获特里斯坦的真心。
      这样的话,她内心的嫉妒和愤怒或许会平复一些,既然尼克劳斯让她难过,她就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特里斯坦只是这种境况下的可怜的利用对象罢了。
      换做是人类时的萨洛米,绝不会这样轻看别人的感情,此时此刻的她,似乎有种邪恶因子在心中蠢蠢欲动,那些如柳絮一般脆弱渺小的人类,已经变得不值一提了。
      萨洛米施展着自己的魅力,时不时流露出少女的羞涩,仿佛她已经痴迷于特里斯坦的学识和风度,特里斯坦虽然见识过不少的女人,但像萨洛米这样美丽和地位尊贵的却是头一个,他被本能自然而然的驱使着,不知不觉就踏入了萨洛米设好的圈套。
      “你怎么看吉斯伯爵的几个孩子们?”萨洛米问。
      “听说吉斯伯爵一直对他们进行放养,说实话,除了以利亚以外,我真怀疑他其他几个孩子是从乡下来的。”特里斯坦似乎已经把萨洛米当做了自己人,毫不避讳的说着。
      “以利亚确实是个优雅又举止得体的人,那么尼克劳斯呢,他看上去和他哥哥一样自信从容。”
      “哈哈,”特里斯坦用手指刮了刮鼻子说道“或许吧,我总是觉得他像个莽夫,他和他的弟弟科尔时不时会展露出一些粗鄙的,不合身份的言行,瑞贝卡也丝毫没有奥罗拉一样的大方气质,芬恩看上去就像个乡巴佬,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来自西边的大家族罗什福尔······”
      看来迈克尔森兄妹几人并没有完全欺骗到这些贵族们,再以科尔制造尸体的速度,他们身份的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觉得我呢?”萨洛米试探的问。
      “你的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同于奥罗拉,我想那应该是带着神秘感的高贵气质。”
      萨洛米装作欣喜的笑出了声,心里却翻着白眼,她深知自己身上也没什么贵族气质,如果不是在克莱因堡端着架子生活的那几个月,她恐怕也会很快暴露出来。
      跟特里斯坦和奥罗拉相比,他们就像是不同世界的人,互相看着对方都觉得既遥远又陌生,有的人被这种不同于自己的气质深深吸引,比如奥罗拉,有的人更多是猜疑和厌恶,比如特里斯坦。
      萨洛米对特里斯坦拍马屁的本事赞叹不已,看来是她施展魅力的计划成功了,不借着这样的机会在尼克劳斯面前炫耀一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礼拜日那天,萨洛米和奥罗拉一起来到了教堂,坐在一旁的奥罗拉闭着双眼虔诚祈祷着,萨洛米借机仔细观察起了她的样子。
      颧骨有些太高了,嘴唇过分的纤薄,身材夸张的娇小——比萨洛米矮了半个头,如果不是那头秀发,恐怕会是个不起眼的女人,这一切都来自于萨洛米心中的恶意,在她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的是,奥罗拉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有一种她和瑞贝卡都没有的,特里斯坦口中那所谓的大方气质。
      准备离开教堂的时候,萨洛米故意问道:“为什么我的男仆卢锡安总是盯着你看?”
      “也许他是在看你。”奥罗拉面不改色的说。
      “他看我的眼神可不是那个样子的,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没见过他对待谁像对待你······”
      还没等萨洛米说完,奥罗拉就捂住了她的嘴,左顾右盼了一下,拉着她来到了教堂的角落。
      “可别让其他人听到你说的话。”奥罗拉显得焦急又无奈“在这个城堡里,任何一个仆人如果有越矩的行为都会被处死,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的哥哥特里斯坦几乎把我当成他最珍贵的宝贝,如果被他知道了卢锡安的事···我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后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卢锡安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萨洛米安抚道。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会像我的父亲和哥哥一样,根本不把那些奴仆的性命放在眼里。”奥罗拉开始对萨洛米产生了好感。
      “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告诫你,不要再给卢锡安幻相的余地了,再这样下去,你最终将成为伤害他的人之一。”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我们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他又从来没有明确的表达过他的心意,更何况······”
      眼看着奥罗拉要吐露心声了,萨洛米赶忙追问道:“你心有所属了?”
      奥罗拉有些害羞的看了萨洛米一眼,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特里斯坦。”
      “我不会说一个字的,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奥罗拉凑近了过来,小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尼克劳斯。”
      萨洛米装作惊讶的样子:“真令人意外,城堡里有这么多的王公贵族,你却偏偏被一个外来者所吸引,那么你们是情投意合了?”
      “当然,”奥罗拉骄傲的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奥罗拉在顾虑些什么呢?
      看来她和尼克劳斯并不是萨洛米想象中的那么亲密无间,但她回忆着的甜蜜表情还是刺痛了萨洛米的心。
      不知为何,自从成为了吸血鬼,萨洛米的嫉妒心变得越来越强了,以往能够忍受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蓄势待发的火山,或是卡在嗓子眼里的利刺,萦绕着挥之不去,似乎不用暴力解决就难以消解似的。
      可她又能对奥罗拉做出什么呢?一些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滋生着,但理智告诉她那些决不能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她继续和特里斯坦在城堡里秀着“恩爱”,尼克劳斯也恢复了平日里的神采,他和奥罗拉之间更近了一步,似乎因为萨洛米的刺激,他对这段感情投入的更加坦诚和肆无忌惮了。
      但他一直保守着关于吸血鬼的秘密,即便是奥罗拉当面质疑,也从不解释一个字。
      萨洛米已经暗中控制了马特尔伯爵,以奥古斯特为首的,来自克莱因堡的骑士团正式入驻了城堡,而那些城堡中的其他王公贵族们,也不出以外的成为了“自己人”。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婚礼的消息已陆续经散布了出去,圣欧莫部族将借着参加婚礼庆典的机会进入城堡,届时萨洛米会彻底交托出权利,并在婚礼当晚全身而退。
      她计划冬天来临之前登上南方的大陆,继续她上个世纪未完成的使命。
      这一天在城堡的长廊里,萨洛米与尼克劳斯不期而遇了,虽然公众场合他们都故意对彼此视而不见,但内心深处还是有某种牵动使他们不得不注意到对方。
      “尼克······”萨洛米脱口而出。
      “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你叫这个名字了。”尼克劳斯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突然间,萨洛米有种心酸的感觉,难以抑制的情感直冲鼻腔,令她红了眼眶。
      短暂的某一刻,你会忘记痛苦,只记得脑海里最初的美好。
      不过尼克劳斯接下来的话,又让萨洛米的心跌入了谷底。
      “毕竟你要结婚了,只怕这么亲昵的称呼不能再用了,你不是还和特里斯坦约好了下午一起骑马的吗?我就不妨碍你赴约了。”
      在尼克劳斯擦肩而过时,萨洛米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不会真的和他结婚的。”
      “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萨洛米总是以为,当他们已经适应了吸血鬼的生活后,那些人类时期的恩怨就可以成为过去式,在城堡里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心中的情感正在膨胀,那些过去的爱和记忆慢慢复苏着,变成除了鲜血以外还能够刺激到她的,为数不多的事物。
      可听着这样的话,对方似乎和她想的并不一样,也许在尼克劳斯心中,仇恨才是那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
      一种深切的疲惫感涌上萨洛米的心头,她看向尼克劳斯,眼中带着不舍和哀求。
      “昨晚我梦见你了,梦到你在我耳边倾诉着你的心情,然而一觉醒来,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我真的很想你,尼克······”
      “你该庆幸做的还是美梦,你知道这一年来我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尼克劳斯激动地说道“我们东躲西藏,从来不能在一个地方安心的生活下去,迈克尔就像是永远也甩不掉的恶魔,时时刻刻在身后吹响杀戮的号角,而这样的噩梦还将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我们都成为了永生不死的怪物!这都是你的功劳,是你将我们驱逐了。”
      “我发誓,你的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这不可能!”
      “是真的,尼克,在你离开之后,我根本没有停留,那时的我很痛苦,只有那样我才能逼迫自己离开你。”
      尼克劳斯沉默的看着萨洛米,他能够感觉到萨洛米确实没有说谎,可面对这个打破自己一切美好回忆的人,他仍是又爱又恨。
      怨恨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最强烈的爱都会在其中变得破碎不堪,因爱生恨的人们离不开彼此,却又互相折磨,直到成为真正的仇敌。
      看到和特里斯坦谈笑风生的萨洛米时,尼克劳斯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哀怨,他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重新拥抱萨洛米,将她据为己有的同时,打击她,伤害她,再狠狠地折磨她,直到他心中的怨恨消解为止。
      这样的想法诞生后,尼克劳斯终于不再逃避自己心中的渴望,他为自己潜藏在心底的“爱”找到了新的理由——只要他狠狠地折磨了萨洛米,那么就算他现在重新拥有了她,也不算背叛自己充满苦难的童年和人生了。
      尼克劳斯将视线扫过萨洛米紧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直到她的手臂,脖颈和下巴,他忍住了心中的冲动,没继续望向那双他曾经沉迷着的双眸,抬手握住萨洛米的手,推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
      这是一间闲置的休息室,屋内装饰着绿色的窗帘和躺椅,两人进入屋内,在关门的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他们极尽的向彼此索取着,互相抚摸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气息交融缠绵,汗水浸透了衣衫·····
      甜美的浆果和被糖浆浇灌的浆果派注定是不同的,前者你被它的自然与美好所吸引,后者令你成瘾,从而铸造了欲求不满的牢笼,因为带着漏洞的心灵,从不会被真正填满。
      不论如何,萨洛米都感到很满足,她已经许久未曾满足了。
      她侧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尼克劳斯在身后轻轻环绕着她的腰肢,清浅的气息打在她耳边,一切都如她昨晚的梦境那般。
      她听到不远处草场上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奥古斯特在帮她拖延时间,而她只想把这一刻凝固起来,剩下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九千多字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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