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末日》加芯灯笼

2、真实记忆

　　末日爆发一个月后。

　　你们在学校藏了一个月，你和室友躲在寝室里不敢出去。你口齿发冷，堵着耳朵不敢听外面丧尸撕咬人肉的声音。要是变成丧尸就好了。

　　要是丧尸不能伤害你就好了。

　　要是能有小说里的异能，杀死那些丧尸就好了。不，不行，如果有异能的话，你变成丧尸之后就会被杀死的。

　　你每天都处于这种绝望的幻想里。

　　那天轮到你去提学校水库里安全的水了。你确实不是故意的，谁也不知道那具丧尸是怎么掉进水箱的。

　　你要是能透视，死也不会喝那么恶心的水。

　　太酸了。你在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想吐出来，但强行忍住了。还在内心默背了六遍珍惜用水的标语。

　　提了一路的水，一个室友帮你捏了捏发酸的手臂，另一个愁眉苦脸地数剩下的口粮。全仰仗她们平时又宅又爱屯粮的习惯，你们奢侈地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和饼干。

　　虽然都是干吃的。有时兑着又凉又馊的水。

　　你喝了一口水，正满脸纠结地说服自己水只是馊了，还能喝。帮你捏肩膀的室友突然叫了一声，你、你身上是不是过敏了？！

　　另一个室友立刻放下数来数去的几袋方便面，火急火燎地过来就掀你的衣服，掀完她松了口气，淡定地说没事，只是尸变了。

　　你的杯子摔了，破了。你的眼泪哗哗地流，你只是随便一瞎想，想着当丧尸就不用再躲着那些怪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了。

　　帮你捏肩膀的室友也哭了，她最怕一个人去提水了。胆子比你还小，今天就是你替她去的。

　　怎么办啊？她问。等死啊。另一个室友头也不回地答。

　　你爬到上铺，安安静静地抱膝，不再说话。就待一会儿，过会儿我就走，一定很快就走。你是这样想的。

　　但你一头昏睡了过去，浑身发烫，醒来时迷迷糊糊地撑起身，记得要出寝室去。正要出门时你被胆小的室友拉住，她看你回头吓了一跳，不用想也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丑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刚忍不住口渴，也喝、喝了一杯。

　　她眼巴巴地望着你，意思很清楚，是想跟你一起出去。你在她身上闻到一种隐隐约约同类的味道，不由得对她多了份亲近。

　　别走了。还走个屁，我刚才也泡了包面，全吃光了。室友把你们俩都拽回啦，一人赏了一个暴栗，桌上摆着两碗凉水泡好的面，红烧牛肉面和老坛酸菜面，酱料在水上浮着，显然也没泡开。

　　胆小的室友泪眼汪汪，感动地看着平时吝啬的室友，后者冷哼一声。做个饱死鬼，吃饱点待会儿少咬人。

　　顺便也解解馋。室友含着一泡眼泪，吸着鼻子小声说。

　　你根本参与不进这最后的温情，你浑身烧灼，像烤在火堆里一样，又像被筷子夹着丢到太阳里，两面反复来回地煎烤。

　　你感觉自己像个小火苗，在肆意地舞蹈。

　　但事实上，你只是跳着最不标准的disco，撞翻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张端着最后的晚餐的桌子，你的室友都目瞪口呆。

　　靠。

　　她们一起说的脏话，异口同声，眼睛幽幽地盯着你。变成丧尸之前，我们得先把她打一顿，你说是吗？是的。

　　她们自问自答，迈着魔鬼的步伐向你走来。但还没等她们走到你身边，就突然也像被烤在火上小蚂蚱一样跳起来，她们可能没想过尸变的过程竟然这么难熬又沙雕。

　　不知道的人类经过可能会以为你们在趣味蹦迪。

　　你完成尸变的时候，她们还在跳蚂蚱舞。你推开门走出去，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一切。

　　脑中只有大写加粗的两个字——“咬人”。

　　大脑对你不停地下命令，咬人！找个人，咬他！这…不太好吧。你慢吞吞地思考，迟疑地想。

　　大脑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歇斯底里地叫，咬人！不咬人你还能做什么！我…比较想回家啊。你想了好久，才慢慢回答。

　　大脑不说话了。

　　大脑和你冷战了。你撞了好几根电线杆，摔了四五个台阶，走错了小区单元，足足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似的，大脑才纡尊降贵地指点你一下。

　　门外插着钥匙，你傻乎乎地转开，进了家门。大脑兴奋起来，爸爸可能是活人，妈妈可能是活人！找到他们，咬他们！快咬！

　　电视剧的声音传过来，是你最爱看的偶像天雷剧，每年暑假你都窝在家里看这个，你爸妈一看见就想吐，差点因为这个把电视机给卖了。

　　现在他们排排坐，正经地看着曾经让你欲罢不能的偶像剧。

　　大脑萎了。它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同时放出一丢丢智慧。钥匙都插在门上，家里虽然有生人的气息，但是人已经走了，只留下爸妈两只丧尸了。

　　还不知道是被谁咬成同类的。

　　你跌跌拌拌地走过去，像个刚会走路的婴儿，朝爸妈扑过去，然后一个大鹏展翅，就扑到了茶几上。咣当一声，你的头破了，果然，里面装的大部分是水和脑浆。

　　你撞到电话，误打误撞地按下留言键。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这个懒丫头又没带钥匙，不成，我得去学校找她！

　　这怎么行，万一她回来了家里没人怎么办，谁给她做吃的啊，她自己做饭准能把厨房炸了！

　　七点再没回来就去学校把她揪回来，每天吃外卖，像个什么样子嘛。

　　你等着，咱们先把钥匙插门上，她自己回来肯定会开门，你放那个她最喜欢的电视，哎呀，就片名最雷人的那个。

　　放好啦，等丫头回来吧。

　　嗯，等她回来。

　　嘟的一声后，留言就放完了。你想，那一天你为什么没有带钥匙呢，末日爆发的那一天。你的大脑开始混乱起来，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不再只嚷嚷着要咬人了。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为什么没带钥匙。

　　爸妈奇怪地看着你，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伤痕，显然他们是天选的丧尸，第一天就尸变了，要不然也不会七点之后，他们再也没来找你了。

　　你想抱下他们，直愣愣地伸出手。

　　他们晕晕乎乎的，都四十多了，显然没有你刚二十岁的年轻丧尸脑子灵活。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你来。

　　反而看你像个患了小儿痴呆症的丧尸似的，他们闻了闻，没活人，不想咬，看电视，等女儿。

　　你摸不着头脑，更摸不着后脑勺，因为后脑勺被你磕掉了。你急急忙忙捡起来，手上跟挤爆了番茄酱一样，一片红红的，塞到脑后面。

　　大脑终于不凉嗖嗖的了。你太委屈了，爸妈变成丧尸就变了，你再也不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了。

　　大脑说，咬人！爸妈不抱我，咬人！都怪人类，咬人！你满心愤懑，迫切地想咬人，于是傲娇地一转头，磨磨蹭蹭地走到玄关。

　　出了门都没人留你吃晚饭。

　　你更悲愤了，发挥出初级丧尸的最高水平，开始快速疾走起来。你走路的姿势不太雅观，骨盆前倾，还歪七扭八的，不过此时你只有一个念头，你要找人，咬他！泄愤！

　　你越走越气，越气走的越快，突然被一个男人抓住脚，顿时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对方浑身一哆嗦 说的话卡在一半，没说完。

　　救救我的女朋友，她受伤……

　　他面如死灰，惊惧地看着你，用最快的速度跑开，双手双脚并用，跟缉毒警犬闻到卡洛因一样疯狂地跑，仿佛前方就是生命的终点。

　　大脑的指令姗姗来迟，有气无力地命令我，咬他，随便你。算了，不咬也行。你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等等，女…朋友，为什么那个男人有女朋友，你没有呢？

　　不，不对，你有…有一个女朋友…不，好像是男朋友…随便吧，什么都行…你好爱他，要去找他，让他给你做好吃的，让他把手机和游戏机都给你玩。

　　你很爱他，你决定要去找他。

　　不是因为好吃的和游戏机。大脑默默补充道。它又偷偷补了一句，有空记得咬人。

　　因为大脑非常配合，你一下子就找到了男朋友。他在他家楼下的车里睡得正香，手压在胸口下紧握着什么眼睛下一圈乌青，估计睡眠不太好。

　　活、活人！男朋友！

　　好吃的！游戏机！

　　咬人！咬人！大脑又开始发疯了，这真的是我的大脑吗，你疑惑地想，明明我是个很有礼貌的女生啊，这么想着，你非常礼貌地敲了敲车窗。

　　你好。我想咬…不是，你的女朋友到了，注意查收。

　　男朋友睡得死死的，跟猪一样，还有微微鼾声传出来。你皱起眉头，再次礼貌地敲起车窗，一连敲了十遍，像个非常有礼貌的拆迁办。

　　你的男朋友终于醒了。他拿起手.枪就抵着车窗，看见你的样子时瞳孔狠狠一缩。他开始面无表情地说脏话了。

　　一大筐的。

　　不带重复的。

　　让你狠狠皱眉的。

　　大脑说，太嚣张了，让他把游戏机和零食交出来，再狠狠咬他一口！你冷静地拒绝了它的提议，然后开始疯狂砸车门，由于生前是个软妹弱鸡，丧尸化的你依旧体力极废。

　　砸了半天，你的手臂断了。

　　在男朋友举枪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你尴尬地捡起手臂，开始笨拙地拼装，由于你背过身，他看到了你简易组装过的后脑勺。

　　他说了声，靠。

　　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不卑不亢。你听到了，于是僵硬地停住。大脑趁机煽风点火，这是句脏话，他嘴巴不干净，咬他！

　　等会儿。你沉下心来，发现周围有好多同类的气息，跟一起去火锅城似的聚过来了。不行，火锅是你一个人的，不对，男朋友是你一个人的！你要从头咬到尾！

　　咬脖子就行了，忘了他有没有脚臭了。大脑沉默了一会儿，默默说道。

　　你使出浑身力气才赶走那群想蹭咬的赖皮丧尸，多亏你年轻，一锤一个准，敲地鼠一样把冒出来的丧尸都敲地晕头转向，他们普遍智商不高，被捶地拐着弯就走了。

　　捶完丧尸后，你意气风发地踱步回到车旁，然后迅速被为你折服的男朋友拽进车里，来了个深情的抱抱，就是额头上有点膈人，还有点凉。

　　你抬头看了眼，原来是枪口紧紧抵在你额头上。

　　他要杀你，咬他。你第一次听了大脑的话，张嘴留着涎水就四处乱咬，男朋友迅速按住你四处捣乱的手，眼疾手快地把枪塞到你嘴里。

　　你简直要气炸了，杀了他，咬死他，你和大脑同仇敌忾，势要斗败人类恶势力和男朋友大反派。

　　正挣扎着，突然几滴水珠子掉下来，流到你嘴里，苦苦的。

　　男朋友把枪从你嘴里抽出来，抵在你胸口，双手颤抖着越抵越紧。他眼睛通红，含糊不清地说些很过分的话。原来他哭了，眼睛开了水闸一样，好像哭了很久，你现在才发现。

　　不用想也是的他在说脏话，看见他下齿的小龅牙了。

　　好丑。好可爱。

　　他连开了三枪，全是虚发。他扑下来亲你，你不由自主地咬下一点他伸进来的舌头，太好吃了吧，你两眼发光，直流口水。他口里鲜血直流，看着你小馋猫的样子，苦笑一声，俯身亲了亲你嘴巴旁下的口水。

　　早知道就不去旅游了，操，过两天就到你学校了，你死的这么急干什么…接着，他连连发出“靠”、“操”、“傻逼”等不文雅的感叹词。

　　你觉得作为丧尸的尸格受到了侮辱，决定吃掉他，小作惩戒。

　　于是一顿吱哇乱叫、胡乱折腾，你被死死地抱住，镇压在男朋友怀里。他的尸变很快，估计你的口水比较毒，他很快就也被火炉关着烧地意识不清了。

　　你赶紧抓住时机逃走。男朋友身上散发出同类的气味，越来越浓厚了，竟然让你的大脑除了咬人的指令外发出另一条警告——快逃走！

　　你想也不想就跑走了，还被车里到处都是的子弹膈了脚。丧尸也会痛，除了一些被刀砍、被棍打的时候，听到粉笔刮过黑板的尖锐声音时，你也会浑身抖一抖，汗毛立起。

　　跑到中途你丢了颗子弹，又害怕起来，丢了子弹后撒腿就跑。

　　你跑跑跑，拼命地跑，连参加运动会时也没有这么卖力过。你两眼一抹黑，跑到大街上撞上了一个矮矮的…食物，她眼睛大大的，害怕地看着你。

　　不管大脑在拼命喊咬人咬人什么的，做坏事之前，你还是决定要深思熟虑一下。

　　这是个小女孩。皮肤嫩嫩的，衣服脏脏的。身边没有大人，没有别的丧尸。现在呆呆地跌坐在地上，膝盖都磕破了，也不敢站起来逃跑。简直是绝佳的被咬人选。

　　你露出牙齿，凶凶地蹲下要咬她，抓起她的手臂就咬下去。

　　小女孩跟被打针一样，咬着嘴唇不敢哭，手也乖乖让你咬着。太…乖了，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哪里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

　　谢谢你，丧尸姐姐，以后我是不是不用和别人在一起，做个小丧尸就可以了。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说，我不太会咬人，可不可以跟着你学。

　　这是你第一次在动漫外看到活体萝莉，以及人形小天使。

　　你被萌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下意识摇摇头。她也摇摇头，爸爸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其他人也走了。她扯住你衣角，满是期待地看着你。

　　手指迅速干瘪，变得青绿，小女孩的眼睛开始翻出大片眼白，眼瞳亮亮的，盯住你，手也不松开。

　　大脑痛心疾首，快吃！不然她就馊了！不，她快变成丧尸了！

　　你还没纠结完，小女孩就从量变达到质变，亲切地抱住你的大腿，成了一只新鲜出炉的小丧尸。从纸箱里爬出的小狗一样，怕被抛弃似的，她紧紧抱住你的腿。

　　大脑在沉默，你渐渐面黄肌瘦、露出一副丧尸难民的模样。

　　咬人太难了。太难了。变成丧尸这么多天，全日食之后不知道昼夜交替多少次了，你的牙齿还就只碰到点肉腥，连口新鲜热血也没尝到。

　　你痛定思痛，决定任由大脑支配，从此过上有人肉吃、有人血喝的小□□活。你低下头，严肃地摆摆手，以坚定的姿态拒绝了小女孩抱大腿的行为。

　　年纪轻轻，不要想着光走捷径，要多出去闯闯啊！你苦口婆心，嗷嗷地劝道。你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鸡丧尸，除了会打地鼠敲走几个智商不高的低级丧尸，连咬人都都得先壮壮胆。

　　收徒养崽都必须谨慎。

　　新晋小丧尸懵懂地眨眨眼睛，露出一口尖牙，傻傻地笑了，也不知道她懂你的话没有。

　　虽说是你把她引进丧尸这一行，但修行在个人。你遗憾地松开她的小手，摸了摸她丧尸化后立刻炸毛的头发，把她的身体强行转了个方向，暗搓搓地指着来时的方向。

　　那里有个丧尸，是我前男友，你去碰瓷他，他最不爱吃小孩儿了，一碰一个准，让他以后养着你给你抓人吃！

　　说着，你吸溜一下口水，说的自己都有点心动了。不、不行，你可是个自立自强的丧尸 ，不接受包养。

　　小丧尸被你推着，乖乖地往街上走，只是两步三回头。而你在原地雄心勃勃立下志向，势要白手起家攒人头。于是你潇洒转身，无形的披风在一阵的凉风中飒飒抖动。

　　你在如血残阳下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背影。

　　大脑里是一片星辰大海、尸山血海、人山人海，还有醋溜大肠、爆炒脑浆、盐焗人爪，以及满锅的瘦肉、肥肉、五花肉。

　　够了，你摆手暂停幻灯片一样播放的幻想。

　　大脑越来越贼精明的，你一眼看出来它想让你咬人的企图，叛逆之火熊熊燃起，小恶魔举着三头叉鼓动你反抗，让你咬人你偏不咬！偏不！

　　你头脑简单，何况丧尸病毒还一直帮你加热神经，就更加冲动了。

　　你想也不想，气得掉头就跑，还撞到几个闲逛的丧尸，撞掉了人家的胳膊你都不道歉，特别没礼貌。你就是新末日时代的阿甘，要跑出自己别样的风采，做最耀眼的丧尸。

　　跑了好多天，你一脸沧桑，数数满身的窟窿眼。都是枪子。

　　好多人送给你的。

　　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事你也有责任。任谁看到一个狂奔怪叫的丧尸跑过来，都会吓得手直哆嗦，噼里啪啦地开个□□次枪。你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追究责任，一闻到人肉香香的味道，你就口水直流，眼睛直冒绿光。

　　跟饿了几个月的馋狼似的，张嘴就垂涎地朝人家扑过去。

　　结果当然是扑街。

　　你悲从中来，呜呜呜地哭起来。怎么做丧尸也这么难呢，太难了，你躲在被搬空的超市里哭，眼眶深深陷着，像做了个不成功的欧式大眼睛手术，丑的你捶碎了好几个小镜子。

　　你获得了和从超市买方便面后捏碎一样的快感，身心舒畅。

　　此时你已经做丧尸很多年了，一直苟在被搬空的超市里。吸取了差点被一枪爆头的教训，你再也不敢悄悄从门口探头，只敢默默暗中观察了。

　　这一苟又是很多年，时不时只有几个丧尸经过，超市被洗劫之后就一直无人问津了。

　　你好想咬人，好想吃人。但是你怂，不敢出门。

　　大脑对你恨铁不成钢，吼你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出门，怎么能吃到人！可、可是不吃人又不会死，你弱弱地反驳。

　　大脑更生气了，它又吼你，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呸，还、还挺有道理的…！不对！咬人是丧尸的使命，你享受了不被丧尸攻击的权利，就得给我履行义务，快去咬人！

　　但是…不履行，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丧尸又饿不死。你深思熟虑一番，小声逼逼道。

　　你和大脑激烈交战。因为怂的理直气壮，懒得无可救药，你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你美滋滋地开始做划水的咸鱼丧尸，完全忘了一开始天天吃上人肉的志向。但智商下降的你忘了一篇语文课文，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很快作为丧尸、偷税漏税的你就遭到报应了。

　　一群身上裹着白布的神秘人把你捆起来，丢到集装箱里，你和一群被抓起来的丧尸面面相觑，一脸懵逼。很快你收到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号码，连1+1等于多少都忘了的你根本读不出来上面的数字。

　　被圈在拥挤的笼子里几十天，周围狂躁发疯的不良丧尸天天嗷嗷叫，你被折磨地快要神经衰弱了。

　　终于有天你被提出来，像个实验小白鼠一样吱哇乱叫。

　　太香了，你的口水泛滥，滴到离你最近的食物身上。他嫌弃地擦了擦身上的白衣大褂，没把你放在眼里，转头和别人说话。

　　这就是X市所有的丧尸……都是低级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怎么编……随便点…反正是廉价……

　　有没有…没杀人的……可以申请复活……查查看……编了先试玩一下。

　　怎么可能…都是吃人的……杀人犯……怎么样都行……不用查……处罚法这么规定的……他们都是畜生……活该……

　　你听得隐隐约约，有些字音咕噜咕噜地冒水泡，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

　　这不妨碍你兴奋地犯傻，龇牙咧嘴地笑。面前是热乎乎的毛血旺、香喷喷的生肉、一个个人形食材，你的牙齿饿地嘎吱嘎吱响，发出急切要想猎食的声音。

　　但你又怂又弱的本质，从不会被丧尸的身份所掩盖。有个穿白大褂的食材目露凶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

　　你被凶了。你立刻正襟危坐，安静如鸡。

　　你被提溜出来，扯掉了小牌子，仿佛被宣判——轮到你了。实验室的灯光亮的人眼瞎，你被绑在手术台上，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吱吱叫，因为你现在要开始扮演小白鼠的角色了。

　　他们往你身体里灌水，水不多。就是从小臂上灌的，动作比较粗鲁。你宽宏大量不计较他们，任他们重手重脚地灌，不做挣扎。

　　像个大爷一样被伺候着吸大烟似的。

　　但你没想到那些食材这么狡猾，他们竟然在水里放了炸弹。你没发现，炸弹一炸开，你痛地叫妈妈，喊爸爸，骂男朋友。

　　好多颗枣子核大小的炸弹在你身上，游来游去，到处撞来撞去。

　　你感觉要痛得流鼻涕了，痛地要倒地忏悔了。但嘴里大声喊出来的，却是爸爸妈妈。这是一次非常真实的哭爹喊娘。

　　妈妈！妈妈！

　　你叫的最多的是妈妈。果然，心诚则灵，你泪水正糊着眼睛，却看到那些看着你的白衣服食材都不见了，只有妈妈。妈妈扑过来，心疼地抱住你。

　　一汪羊水把你包起来，暖融融的，舒舒服服的。

　　坐在轻轻摇晃的小船上，你慢慢睡着了。像死而瞑目的人一样，眼睛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合拢了，坠入沉沉的永不见底的黑暗里。

　　你不见了。

　　你诞生了。

　　食材脱下白大褂，结束了制作。他们草草浏览了一遍，发现还是个有些意思的游戏，定价加两块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剧情线也太简单了，17.63元。不能再加了，不然万一滞销了，还得再回收。麻烦。

　　他们包好游戏封面。

　　上面赫然写着——

　　“《末日》廉价版。”

　　“由低级丧尸记忆改编而成，每一份都独一无二，现廉价大甩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