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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终是逝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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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栏虽毁,也并无人阻拦,所有人皆不敢动弹,眼前这条黝黑的大蟒蛇正冲着他们“呲呲”地吐着信子,一张张惊恐的脸死死盯着,他们可是亲眼瞧着这条大蟒蛇吃人不吐骨头的残忍。
“随我出去!”方季隐约察觉到了众人的顾虑,冲着人群低吼了一句:“它不伤害你们!信我!”
众人皆岿然不动。
这大蟒蛇倒真是个畜生,不识情识趣。硬生生阻在铁栏口,任谁也没个胆子敢越雷池一步。
方季额间缓缓沁出细汗,他跨步向前,轻抚着蟒蛇的头顶,低声道:“你退出洞外。”言罢,抬手指了指洞口。
本也没真的指望它能听得懂,谁知这牲畜倒是长了颗半颗人脑,它果真退了出去,蹭的地面发出一阵阵“呼呼”声。
众人皆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无人敢迈出一步。
方季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拱手行了一礼道:“各位大夫,请。”
“你是什么人,我们如何信你?”
“谁知你是不是来害我们的!”
“此人倒不像坏人呐!”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
“……”
众说纷纭,依旧无人踏出一步。
真是一帮腐朽之人!
方季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是一位大哥让我来救你们!”方季本想道出他的名讳,奈何忘问了!哎,方季悔了又悔,他又不善言辞,一时间他实在拿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这帮过于谨慎的人。
“那大哥姓甚名谁呀。”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审视般地盘问他。
“我……”方季哑然。
这个,他是真不知道!
“你们这帮蠢驴!我们家少爷若要害你们,何必费劲打开铁栏,让你们在此自生自灭不好?或者让大蟒蛇一屁股拍死你们!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无须他动手!”二一不知何时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方季侧身,稍稍瞧了他一眼。二一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眼神闪避,不服从安排,这下该得挨什么处罚?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方季并没有责怪他,甚至一个过分的眼神都没有。
众人皆是一默,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在下先行一步!”一位儒者打扮的青年人稍稍躬了躬身,跨出了铁栏,又冲方季点头示意。
此举无疑是给了众人一记定心丸,大家纷纷起身向外涌去!
走在最后的都是一些病恹恹的老弱病残的,一身脏污,浑身是伤。
方季将他们一一扶起来,二一再将他们一个个扶出去。
等众人都安全离开山洞,二人已是精疲力尽,眼角泛红,喉咙嘶哑。
人是救出去了,可如何安全护送下山,该当如何?好几百号人,老弱病残占了不少,还得避开追杀。
不过短短月余,方季在阴谋,算计,利用,追杀,逃逸,搏命中度过。耐心,坚韧,希望,似乎都在一点一点被蚕食。
方季多年以来筑起的铜墙铁壁也在土崩瓦解,剩下的不过是搏命死撑,或者苟延残喘般!
累!真的累!疲了,倦了……
但他不能倒下,不能!
思绪一片凌乱!
方季有些踉跄,待到山洞外,心,再一次凉了下来,黑压压的人群,病恹恹的一地。
“少爷。”二一面色苍白,抖着嘴唇说:“猎鹰都殁了!”
方季垂下眸子,四名猎鹰躺在地上,安安静静,人群之中有几名大夫仍不死心,把脉,掀眼皮,听心跳。最终结果都是一声深叹,继而是惋惜一般地摇摇头。
“这个还有气!”一大夫两手压在其中一名猎鹰胸口按压着,不多会,他动了动。
二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七六!”二一狂喜,搂起他的肩。
“多做事少说话。”七六努力地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我们终归是做奴才的……咳咳咳……”
不及二一开口,那张脸陡然一冷,手松松软软地垂了下去,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瞪着。
“不是说他还有气吗!你们这么多大夫,都是庸医!庸医!”二一颤抖着双手抚上七六的眼皮,凑到他的耳际,哑着嗓子低声道:“来世,投胎做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这句话像是淬了毒一般,虽然说的极轻,但还是被方季听到了,这一句狠狠戳中了他的痛楚。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一定好吗。
不,他一点也不觉得好。
世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又有几人知道他的满目疮痍!
“公子,节哀!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传来。
不及方季回答,一声阴郁森然的笑声从头顶上空传来。
还是那身熟悉的红衣!她轻立于屋顶瓦檐之上,寒风凛冽,吹的她衣袂飘飘,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仙气缭绕,而是狠戾,残暴,阴毒。
所有大夫瑟瑟发抖,冷汗涔涔。
“女魔头的爪牙!”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呼叫声。
“老匹夫,死到临头,一个也别想逃!”红衣女子戚七冰冷的脸上透着狠绝。
果然,这种狠绝马上付诸了行动。
染着特制蔻丹的十指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如同血色一般诡异的流光。
一阵及其尖厉的音调响起,像一根根极细的针尖,扎的人耳膜刺疼!平地蓦然刮起一阵可怖的阴风,扫过众人的脸庞,卷起一地枯叶黄花。
不好!招蛇术!而且,这一次招的来势汹汹!
浮光流动,暗影深深。
一阵“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似有飞鸟穿云而出,夜空中响起几声嘶鸣。
“蛇!蛇女!女魔头!”众人惊呼!乱作一团,有人吓得跪下磕头,有人跪下求饶,也有人视死如归。
二一欲飞身跳上屋顶阻止,奈何对方箫声有勾魂夺魄之效,他一靠近便觉头痛欲裂,耳膜洞穿!
千钧一发之际,方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袖间掏出还带血的玉面碎片,冲着昏昏入睡的蟒蛇眼前一晃,蟒蛇骤然惊醒,两颗黑溜溜的眸子盯着方季,又吐出信子舔了舔碎片。
“阻止她!”方季指了指戚七。
这回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顺畅,蟒蛇迟疑了,直到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惨叫,无数毒蛇涌了过来。
“阻止她!”方季突然怒吼,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这牲畜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它发出了一声更为尖锐的嘶鸣,箫声戛然而止,众蛇纷纷败退,缩了回去。
从生死边沿上挣扎回来的众人大喜!
“淄魍!你竟敢破坏我的法术!”话未落音,一道寒光射来,方季挡在淄魍身前一拂手,玉箫射出的三枚寒钉悉数落地,只是没了内力加持,方季脚步一阵虚浮。
戚七一计未成,又出一招,她吹了个口哨,满山都是黑衣人涌过来!足足三百余人,团团围住整个乌山!
这才是真正的山匪!
这一刻,方季知道什么才叫徒劳,因为自己的心慌意乱,导致几名猎鹰丧了命!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轰!”巨大无比的声音如平地惊雷那么骇人!
淄魍它发怒了!蛇身掠过屋顶,地动山摇,残砖碎瓦滚滚而落!戚七措不及防就从屋顶被震落下来了!只是一瞬,她一个回旋,将掉至半空中的身体又拉回了另一边屋顶。
她恼羞成怒,从袖间飞出两道红色绢带,裹住了方季,用力一拽,方季眼看就要被擒获!
这时候的淄魍算是彻底惊醒了!它一道响尾扫了过去,戚七毫无预料,蛇尾拍到她的腹部,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淄魍,你这个叛徒!你!”戚七极度地震愕!她愤恨地咬牙切齿,突然她冷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畜生果然是畜生!”
“少爷,山匪冲过来了。”二一淡淡道,这语气倒不像是他平时的说话风格。
“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不想死……”
“……”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本以为眼前已成死局,不可能再有退路。然而,世事难料!黑幕下,突然冒出来一大批黑衣人,为首的人正是一九!
戚七的脸已扭曲,森森贝齿还残留着血腥。
一道黑影掠过,抓起戚七便施展轻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女魔头跑了!”人群中议论纷纷,他们终于硬气起来了,一个个叫嚣道:“怎么能让她跑了!抓住她呀!”
说来奇怪,在援军未到的时候,个个都装孙子,不敢有半点放肆,现在瞅着敌人大势已去,个个倒是硬气的很!
山匪虽猛,没了个领头的,便溃不成军了。不消多久,便一个个丢盔弃甲,统统投降了!
方季将三百余山匪悉数遣散,便严正戾色地交代,倘若还敢回来,绝不轻饶!
接下来是如何将这一大批大夫接到余家村给王益文诊治病情了!想到这里,方季心中顿生希望!
但是,坏消息总在不经意间发生了。
“少爷,世子他殁了!”一九单膝跪地,哽咽道:“他被暗箭射杀了!这是箭矢。”一九从怀中掏出一截明晃晃的银制箭矢交与方季。
方季默然不语,他站在灯火的阴暗面,看不清面容。
“少爷,是属下保护不周,等回去属下自愿受死!”
方季微微侧身,接过一九递给自己的银制箭矢。
“替我查出它的主人,切勿打草惊蛇!我要查出到底谁是才是幕后的凶手!”及其冷静又冷漠的声音从方季嘴里说出来,倒让人后背发凉,莫非方少爷被打击的失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