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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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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日子定在十六日,苏家人来信说:皇上下旨,刚巧赶上年宴,宫中各位主子也都想瞧瞧她。苏瑾但笑不语,她本就对帝京没什么好感,更别说皇宫了,皇帝的那一大堆老婆,哪个手上没沾着人命,这回指名道姓的要见她,打的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挑眉,是不是有些地方还不太完善?然后苏瑾又在清云阁捣鼓了一天的草药,芷月催她吃饭,苏瑾充耳不闻,后来小丫头急了,一脚踹了门进去,苏瑾摆手道:“死丫头,一顿饭重要还是本小姐的命重要?”
芷月委委屈屈的找了颜公子打小报告,颜公子叫来他的侍童花容折了腊梅给她,并配上一段声情并茂的朗诵:“墙角有枝梅,折来送芷月,虽说梅花香,但觉人更美。”芷月闻言跺脚跑掉了,心想这侍童跟颜公子一个德行,专会撩小姑娘。
回京的头一天夜里,苏瑾围着披风,搂着暖炉躺在屋顶上看月亮,芷月在屋檐下气急败坏的让她注意身体,奈何小丫头不擅轻功,飞不上去,只能干瞅着她家小姐胡闹。
苏瑾拢了拢披风,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自在浅吟道:“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芷月听得直咬牙,折身回去找梯子,真是的,君子善假于物也!
“瑾瑾,如此好兴致。”
苏瑾闻言转头,看见在屋顶另一边一身暗红玄锦袍子的颜浔,正祸国殃民的艳笑,她不可置否,“近乡情怯罢了。”
颜浔挥了衣袖,转而落到苏瑾身旁,屈膝坐下。“师傅教你功夫可不是让你深更半夜趴在屋顶上看月亮的。”
苏瑾看着身边艳丽风华的男人,语气里携了嘲弄,“难道师傅教你功夫是让你深更半夜陪我看月亮的?”
颜浔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指头戳她的前额,仿若妖精般勾人,“牙尖嘴利。”
苏瑾咧嘴,的确,她一直牙尖嘴利的很。
后来,苏瑾便靠着颜浔睡着了,恍然间觉得一股淡香扑面,然后身子骤然轻了,耳边有风声,冷风往她颈口灌。苏瑾本能的往里拱了拱,淡香又浓了,好像是花香却又夹了一些别的,苏瑾觉得甚是安心,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晨光洒落,云清阁中地炉正旺,暖洋洋的极是舒服。
苏瑾是被芷月吵起来的,撩开珠帘,看见端坐在正厅的玄虚老头,苏瑾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师傅,玄虚难得正经,“瑾丫头,师傅知道此去凶险,比起东冥的无拘束,切不可惹是生非,皇宫里的人都是踩着骨头爬上来的,万事要小心。”
玄虚看着眼前落落而立的人,从牙牙学语到风姿灼然,心下又生酸涩,又道:“不过,要是有人欺负了你,传信给师傅,师傅这东冥主也不是白叫的。”
玄虚清明的眼中有着长辈的慈爱,苏瑾眼眶有些泛红,浅笑着道:“师傅,徒儿会回来看您的,给您带京城名吃。”
后来苏瑾也不知自己怎么上的马车,恍惚间看了东冥山一眼,才发现已经离了好远。
“瑾瑾,大约到帝京还得三天时间,车上备了些消遣的小玩意,无趣时可以看看。”马车珠帘外,白马红衣的颜浔,玉带飘扬,面如桃花,美的如妖似仙。
苏瑾撑着头望向颜浔,“师兄,我也想骑马……”
“你觉得呢,郡主?”尾句略略加重语气,显然是不太满意她的做法。
苏瑾眨眼,郡主?这是在拿名声压她啊……
半盏茶的功夫,颜浔身后便多了一匹黑马,上面驮着青衣翠衫的小书童,眉目俊秀,唇红齿白,带着一股子仙气儿。
颜浔勾着唇角,就知道她死性不改。
苏瑾慢悠悠的摇着马鞭,趁着这功夫欣赏了一下南燕的大好风光。十三年她都未出过东冥山,颜浔都快要把南燕逛遍了,而她连个东冥外的人都没见过。
“颜公子,此地谓何?”苏瑾指着对面连绵的山,问的一本正经。
颜浔偏了偏头,道:“这是凤霞山的余脉,东冥是主峰。”
苏瑾若有所思,东冥郁苍青翠,云雾缭绕,可这里却是一片荒芜,人烟罕至。
见苏瑾默然,颜浔淡笑道:“当年天启帝就是率百万大军在这里与前朝将士厮杀,你眼见的灰暗多半是遗骸腐朽化成了尘土,所以这里被列为禁地,也是守护东冥的重要关口。”
苏瑾目光闪了闪,前朝么,听闻第一任皇帝德济天下,可他儿子却是个昏君,政治腐朽,民不聊生。
而且,当年顾家灭门惨案一直是苏瑾心头大恨,这些年她在东冥无时无刻不在暗访前朝旧事,萦绕在心头的某种疑虑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旧帝到底是怎么知道顾家谋反一事的,而近三年的追踪,让事情渐渐有了眉目,前朝旧事蛛丝马迹,如今她得以回京,必定要让当年之事水落石出,该死的人,一个人都逃不掉。
眼见天色渐暗,颜浔勒马与苏瑾并排而行,道:“我们先到附近客栈歇上一晚,明早再走。”
苏瑾换下男装,坐在马车里撩着珠帘,笑的高深莫测,“师兄,月黑风高,今晚注定不眠。”
颜浔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就你那狠毒心肠,能有什么不眠。”
这可真让她说中了,夜幕森森,客栈后院围满了黑衣人,手持利刃,凶狠异常。
苏瑾停在窗前,心中有了计较,在东冥的十几年来,她遭遇的暗杀数不胜数,她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得罪了多少人?等她渐渐大了,隐约明白这些人背后只有一股势力,如此锲而不舍,真的是魄力十足。
她飞身而下,早就练就一身的好功夫,这也要多亏那人这些年来所派死士的锻炼。
手起刀落,素白的裙摆绽开凌厉的弧度,鲜血四溅,黑衣人被步步逼退,仿佛任人宰割的牲畜。
颜浔屈膝坐在客栈屋顶上,看着院中的女人杀机四溢,面上浮起淡淡微笑,他的小师妹如今出落的是风姿灼灼,大概都可以预见,回京后是如何搅得皇都风起云涌,局势翻变。
苏瑾勾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下巴,挑了挑眉,“你们主子知道你们这么弱吗?连个女人都杀不了,啧啧。”
黑衣人瞪着眼,看眼前女子神色凉薄,目光平淡无波,素白裙衫沾染了血渍,浑身浮着一层戾气,像是地狱罗刹。嘴唇一动,准备服毒自尽。
苏瑾哪会让他死的如此轻易,手指用力,便卸了他的下巴,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口中毒药尽数落地。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苏瑾,回来了。”
白衣墨发,明明纤细的似是江南烟雨会随时淡去,可那双诡谲云涌的寒眸却让人心下发颤,黑衣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其中寒渊淡漠的一笑,仿若幽冥山川,历尽血腥的彼岸花开。
……
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苏瑾被马车颠得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的越发明显,原本就大的眼睛现下更是出落的清凌。
颜浔打趣她,道:活像一个大眼鬼娃娃。
苏瑾斜了他一眼,意思表露非常明显:你小眼聚光好了吧。
颜浔有些郁闷,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最气人的地方,就是那若有若无不屑和看智障的眼神,是是是,我懒得和你争,你个傻子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