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的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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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非常耀眼。
如果一直直视着天空，眼中恐怕会蓄满生理性的泪水。
好在有另一个人的阴影投下来，遮挡了过于刺眼的阳光。
只是他们维持着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的姿势，已经有几分钟了。
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后，本应一把推开风实的渡却丝毫没有反应。
而风实像是要更新记忆一般地，仔细地审视着渡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连他渐渐不耐烦的表情也一起重新刻在脑海中。
随后，他才回想起刚刚未能说完的提问。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为什么当初要离开。
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自己还是被需要的吗？
想要得到答案的事有太多了，因此，在说出【为什么】后，风实反倒不知该问什么好了。
他的脸上，少见地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在风实决定好提问的顺序之前，渡忽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给我讲话。”
渡的语气相当不耐。
“听到你的声音我会克制不住想动手揍你。”
手掌下湿热的呼吸暂停了片刻。
风实居高临下地眨了眨眼，接着似乎是笑了，呼吸变得一颤一颤的。
他挡开渡的手，笑着说：“阿渡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的说。”
“……不要想当然地揣测我。”
这么说着，他把头撇到一边，然后阴影撤去了。
风实从地上爬起来，朝他伸出手。
这样的好意并没有被接受，渡自己坐了起来，同时拍开了风实摊在面前的手掌。
“少管闲事。”
“阿渡的事情当然与我有关吧？”
“从以前开始就跟你没关系了，别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
渡一边拍掉身上的杂草，一边刻意冷淡地说着。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但是……”
“我没有心情听你辩解，你就去跟那些人，馆主什么的玩过家家去好了。
再接近我的同伴，下次就不会再有警告了。听懂了吗？”
为了剥夺风实狡辩的可能，渡直接转头朝快龙走去。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走得却相当慢。不过风实并没有追上去，甚至没有发出声音，连伸出的手都在片刻的犹豫后放下了。
——正因此才能够察觉到他与常人的不同。
自以为是地想要融入人类之中，又自以为是地替他人着想。但是，渡深深地了解他的本性……在随和友善的外表下，人类的躯壳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原本就已经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了。
如果是自己的愿望，一定会加倍想要实现，为此可以付出能够付出的一切吧。
他缺少身为人类的自利。
如同菊子所说的那样，对他们的计划而言是绝好的帮手。
但是，也正因此……
渡并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并非是对风实有着怎样的期待，只是不希望自己跨越某条界线罢了。与对方无关，只是自己的坚持而已。
如此想着，渡爬上了快龙的背。
“……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远处的风实忽然说。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但是！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等到下次再见吧！”
“莫名其妙。”
“小心点飞的说，快龙！”
“不要胡乱指挥我的伙伴！”
“阿渡的伙伴不就是我的伙伴吗？”
“我的警告你真的有一句听进去过吗？！”
“当然，当然有！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风实朝快龙用力挥手。
即使把两人年龄减半，这种拌嘴内容也显得太幼稚了。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科拿忍不住这么想。
终于在快龙升空，风实昂着头捂着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时，科拿从灌木旁走出，轻轻咳了一声。
“啊，你是……”
风实转过头来。科拿正准备说话，就看到风实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趴下来在草地上摸索着。
“在找这个吗？”
科拿径直走向隆隆岩的精灵球，拾起来放在风实的面前。
风实接过精灵球，回以灿烂的笑容：
“啊，找到了！多谢你啦，帮了大忙的说！对了，你就是科拿小姐吧？”
“嗯，看样子你从菊子那里听说了我的事了。”
“一点点吧。科拿小姐吃过早餐了吗？牛奶和果汁是哪派……”
科拿用手势比出暂停。
“我今天并不是来用餐的，也没有用餐的打算。这个给你。”
风实从她手中接过如同纽扣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
对着阳光看了看“纽扣”后，风实问向取出化妆镜的科拿：
“什么的说？”
“通讯器。不知道你喜欢怎样的，所以就做了跟渡一样的基础款，如果有个人喜好记得告诉我。那现在先来测试一下——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呜哇！好清楚。”
“不要放在耳边。”
确认过能够正常使用后，科拿就收起了手中化妆镜一样的通讯装置。
“那么，今天我就先走了，过几日会再来找你。”
气质如同坚冰般冷静的女性说完这句话后，却露出了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风实理所当然地察觉到了。
他一边在手里来抛接着纽扣，随口问道：“科拿小姐有什么困扰吗？”
“不，不是我的事。”
“啊，就是说确实有在困扰你的事了……不妨说说看吧？虽然未必能够得到解决，但说出口应该会轻松一些的说。”
风实复述着从草莓那里得来的一套理论。
“总之，菊子让我带话给你，说‘渡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虽然我也认同你会是助力，不过……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跟渡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
科拿的视线追随着纽扣，不断上下。
反射着日光的金属被一双手掌扣住。
盖着纽扣的风实严肃地问她：“正面还是反面？”
“你有听我刚刚的话吗？”
“当然有。正面还是反面？”
“……通讯器是没有正反的。”
“啊，是吗？就是说正面也可以、反面也可以吗？”
风实打开手掌，有些遗憾地拨了拨纽扣，最后把它放进了口袋。
“抱歉。”
“……？”
“虽说是你的愿望，但我无法为你实现。”
“果然是这样。”
“诶，你早知道我会这么说吗？”
“从菊子执着地想要你加入开始，就隐隐有些猜测了。
你在相识的人心中究竟是怎样形象，我并没有关心的兴趣。
可是，你带来的坏影响或许比我最初以为得还要多……
渡并不是一个会动摇的人，你也知道吧？
但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他总是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渡的身上寄托着我们的梦想。
已经不只是对人类利用宝可梦的愤怒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计划得以完成。”
科拿说。
“是吗，这才是你的梦想……不是向人类复仇，而是想要看到这样的愿望实现。”
至于实现梦想的人究竟是谁，反倒不那么重要。
风实了然地点头。
因为是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音量，科拿问道：
“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一定处得来的说！”
风实热切地伸出手，似乎打算握住科拿的双手来表示友好。
当然被拒绝了。科拿后退了一步，把手抱起来，完全不给风实表达善意的机会。
不过，她好像知道只是这种程度的拒绝并不会让风实气馁，因此在对方再度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提出了告别的请求。
还算是懂得适可而止。风实只是不断朝科拿的背影挥手，加上“欢迎下次再来”的这种仿佛便利店店员一样的台词。
“不过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
这样想着，仍挂着笑意的风实转过身来。
小叶正安静地站在门口。
似乎是从草莓的口中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急急忙忙地从常磐赶回家里，又正好目睹风实送走科拿的一幕。
似乎是认为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小叶此时垂着头不发一语，脚跟在草地上不安地磨蹭着。
随后，房门忽然向外打开了。
从屋里探出胡麻的脑袋，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室外的兄妹两人。
大狼犬则在她的身下露出一个脑袋。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呀？有什么好玩的事不带我吗？”
热气从手中的茶杯升起。
小叶认真地注视着茶水，发现有根茶柱竖起来了。
平时的话一定会马上拿给大哥看，竖起的茶柱是好兆头的表现。但现在她只是沉默着。
倒是一旁的胡麻看到后，吵吵闹闹地嚷起来。
“哇——今天是小叶的幸运日啊！回去的时候帮我抽奖好不好？学校附近的商场，每周的抽奖我都没有错过喔，这次的奖品是……”
不知道是为了吹茶还是叹气，小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趴在沙发正中的大狼犬打了个哈欠。
倒是风实对胡麻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抽奖？”
“没、没有乱花钱啦！之前的奖品还有进化石来着——”
“进化石的话，家里的仓库也有一些的说。”
“……诶？！完全没听说过。”
“爸爸的熟人原来每年都会送他，差不多是这几年才开始停止寄礼物的吧。”
“我可以拿走一些吗？”
“嘛……我也没什么用处，而且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找得到的话就带走吧。”
“大哥万岁！”
两人的闲谈令气氛非常融洽，也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小叶的沉默。
或许是注意到了。
因为在谈话停下来，空气变得安静时，胡麻悄悄地看了一眼姐姐的方向。
然后，她就立刻寻找起新的话题。
“话说呢！在学校的时候，天天都要对战，好辛苦哦……对了，阿隆呢？”
胡麻趴在沙发上，左右张望起隆隆岩的身影。
风实打开精灵球。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隆隆岩，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它睁开眼睛，看到胡麻抱着自己的布满石屑的手臂蹭了蹭。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照顾大哥是不是很辛苦，不过阿隆这么厉害一定能做好的！”
风实像是鼓励一样地点头：“是啊，隆隆岩帮了大忙了。”
“玛露可它们呢？我也很想念它们几个呀——”
“风实哥。”
大呼小叫的胡麻立刻闭嘴了。
望着茶杯，悄声开口的小叶只是说了短短的几个字而已。
但是，原本融洽闲谈的两人全都竖起耳朵，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内容。
已经十岁的小叶看上去比两年前还要可靠，说不定是这个家里最可靠的人了。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要做保护者的话，做谁的保护者不是都一样的吗？”
小叶注视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反正大哥是想守护什么人吧。”
“……不一样的。”
“哪里不同？”
“嗯，总之是不一样的。”
“但是，风实哥你自己都说不出原因啊！
真的是像草莓哥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实现别人的梦想吗？
这样的话……
——也请实现我的梦想吧！
不要再去回应别人的期待了！
我的梦想是，希望风实哥能够顺应自己的心意活着！”
小叶一鼓作气地全都说了出来。
热水溅到了她的手上，小叶立刻松开手里的茶杯，接过风实递给她的纸巾擦拭起来。
“但是按照小叶的心愿，做出改变之后，也就成为了按照你的心意而存在的吧？”
“那不一样啦！家人肯定是希望你能够快乐——”
“也没什么不同吧。说起来，爸爸在十年前说过与你一样的话。”
回想起曾经父母关于“胡麻和小叶到底更像谁”的争论，如今的风实能够确信地说出：
“小叶果然更像爸爸一点。”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这么坚持啊！”
“老实说我也没想通。”
“所以说啊——！”
小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惊人的气势慢慢地衰弱了下来。
客厅重新陷入安静的氛围之中。
从刚刚起就缩在隆隆岩身后的胡麻此时探出头来。
被这样的气氛搞得有些局促，她看了看小叶，又看向风实，最终小声地开口。
“那个……肚子饿了。”
然后，在风实去做饭时，她蹭着墙慢慢挪到了厨房。
“午饭不会这么快就好的说。”
风实头也不抬地说。
“也没有那么饿啦。我来帮忙好了！”
胡麻诶嘿嘿地傻笑着拿起盘子，却回想起刚刚风实跟小叶莫名其妙的争吵。
“那个……”
“怎么了？”
“刚刚小叶跟大哥在说的事情，我一句都没有听懂……但是，直觉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过了一会儿，风实回答：
“是啊。”
“小叶这么反对，是很危险的事情吗？啊、不，那个！”
“确实是危险的事。”
胡麻开始用抹布反复地擦着同一个盘子。
终于，她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向风实询问道：“是错过的话，会觉得很可惜的事吗？”
“一定会遗憾的吧。”
“这样啊！那大哥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完成哦，我也会为你加油的！”
胡麻露出了与他相似的非常灿烂的笑容。
“我最喜欢大哥了。虽然大哥也明白，但还是想好好地说一次——胡麻永远最喜欢大哥了！即使不是大哥心中最重要的家人……这点也永远不会改变的！”
“……”
短暂地愣怔过后，风实伸出手，揉了揉胡麻已经有些长长的头发。
“其实我跟铃可买了树果回来的说。”
“诶？！不早说，在哪里呀……”
“铃可好像放进了那边的抽屉。”
“啊，没有……”
“这边呢？”
“也没有——”
小叶把视线从吵吵闹闹的厨房收了回来。
大狼犬把头放在她的腿上午睡，她的手指温柔地在它的毛发间穿梭。
“我……”
犹豫着，小叶还是开口了。
她对着隆隆岩说：“我，很害怕……”
外形粗犷，但内心温柔的宝可梦看向了她。但小叶并没有继续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什么。
风实哥有了想完成的事，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但是，她却为大哥的坚持而感到了恐惧。并不是在惧怕风实，而是担忧着或许会发生的……
不，一定会发生的——
“阿隆。”
小叶忽然看向隆隆岩，郑重地说着。
“拜托你了。”
至少在这一瞬间与她心意相通，隆隆岩理解了小叶托付的内容。
它尽力放低坚硬的身躯，对小叶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