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沿着追不到的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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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十分萎靡。
像是连续几天没有被浇水一样，蔫巴巴地趴在自己腿上。
胡麻跟胖丁一人一边不断地在他背后摸来摸去，仿佛在传导能量。
“要开始了，草莓哥你不看吗？”
“就是说！提起精神来嘛，下次一定能通过预赛！”
胡麻举着拳，原地快速踏步地给草莓打气。
“大哥也说点什么嘛。”
“我没什么好说的。普通人就做普通人能做到的事，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好的说。”
正十分吃力地抱着小叶丢给自己的横幅，好不容易在决赛的会场找到前排位置的风实这么说。
草莓抬头看了他一眼，颓废得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六十岁。
虽然输了比赛后跟小蓝非常嚣张地喊了一通，实际上草莓还是消沉得不得了。
被家人环绕的瞬间，他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塌了下来。
“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想要得到别人的肯定，那不是很累吗？你的志向并不是成为出色的训练家吧。”
“大哥又不是别的人，草莓哥哥只是想让你夸奖他而已。”
在草莓开口前，小叶先替他打抱不平起来。
胡麻眨眼：“诶——”
被妹妹怜爱地注视着，草莓立刻害羞地挣扎：“才不是啊！根本没有，你不要乱……”
“哈哈哈，辛苦了，你很努力，虽然努力的方向不太对。剩下的，等你找到自己真正的梦想再说吧，那时我会好好夸奖你的。”
风实很潦草地在弟弟头上揉了两下。
得到这样的回应，草莓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带着一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消沉开口了。
“……想跟上你的步伐，难道是错的方向吗？”
“这个啊……”
随着广播中喊出选手的名字，风实止住了话题，从胖丁手里拿过扩音器开始给小蓝加油。
在少女无奈地朝这边招手后，他才把开关从ON扳向OFF。
第一波为选手呐喊的声浪逐渐平息，风实继续说道：
“普通人的话，不管是什么方向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非常辛苦的说。
虽然没有错的方向，但是有所谓正确的方向。
只有在做真正想要做的事，才能够忍受比天才多付出的那么多辛劳吧？
你想为了我而勉强自己，那样可坚持不下去，我也没有什么责任感，不会一直鼓励你的。
所以我想，现在打击你会比较好吧，在你徒劳地努力到厌烦前……哦，对面派出了烈雀呢！”
小蓝的胖丁对D博士的烈雀使出了三重光线。
轻松秒杀所有A组候选的攻击，甚至一发都没有命中。
虽然光很快，可胖丁完全无法瞄准快速移动中的烈雀。
大概要从训练家入手吧？
而且，小蓝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畏缩、焦躁起来。
难道害怕鸟吗？
她的对手好像也看穿了这个弱点。
这样下去，可以提前想想安慰的话了。
这样想着的风实，忽然被弟弟用力在后背上捶了一下。
“你还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根本一塌糊涂！”
“我吗？”
风实指了指自己。
“没有责任感的大哥根本不会对弟弟说这种话吧！”
“诶，莫非，你是想反过来鼓励我吗？”
“只是见不得你自暴自弃所以多管闲事而已！”
炸毛的草莓多少恢复了点活力。
“没有的事。自我一点反而会过得很轻松呢，草莓。说回刚刚的事，我再给你一个忠告的说……”
风实稍微停顿了一下。
虽然没有催促大哥，还把头扭到别的方向，但草莓的耳朵竖了起来。
“想‘追上谁的步伐’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某个时刻错开以后，追逐的行为就只是重复对方曾经走过的道路罢了。
……仅仅是这样，可是完全追不上的。
光是以相似的速度追赶，就已经不会有交集了。作为并无才能的普通人，距离只会被越拉越大。
对你而言，不如尽早放弃比较轻松。”
这是单纯的，身为兄长的关心与劝解。
因为草莓说了他是有责任感的大哥，所以肩负起责任，想要劝说草莓不要踏上同样的道路。
草莓露出了被打败的表情。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给老子听好了，我想追上来只是因为我想追！
要是能追上来，跟你站到一处就更好了，但是也不要紧。
比起追上来——老子，我只是更想看看，你的世界到底能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就是说是观光巴士！”
追不追得上是另一回事，只是想看到同样的风景而已。
见过相同的景象，是了解对方的前提。
因为大哥什么都不说，想要了解他，就只能通过行动了。
尽管身为家人的弟妹不会抛弃哥哥，但大哥却不知道会不会越走越远。
毕竟他也同自己一样，在追着什么人的步伐……
……然后某一天消失到他们没有接触过的、另一边的世界去。
草莓偶尔会有这种担忧。
风实抓了抓脸：“啊啊，这就是‘兄控’吗？”
已经闭嘴听了很久的小叶，忍不住小声吐槽：“迟钝的大哥居然有一天能发现……”
虽然身兼兄控与妹控双重属性的草莓，严格来说归类为“家人控”比较恰当。
他的家族爱泛滥到跟风实根本不像兄弟。
明明中间只差了五岁。
“你们说够了没有啊！”
被状况外的兄妹同时吐槽，草莓发出忍耐不住的大叫，引得周围人谴责地看过来。
“小声一点啊！不要在前排发出这么大的吼声，完全听不到选手的对话了。”
“对不起！”胡麻和胖丁连连朝周围的观众道歉。
风实把扩音器放在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叶疑惑地望了过来：“大哥？”
“草莓也恢复了活力，下一场比赛就好好欣赏吧。”
“你呢？”
“在比赛的间隙去一趟选手休息室，你们刚刚竖着耳朵听我讲话，一定都没有关注比赛吧。”
风实笑了笑：“小蓝小姐是哭着下台的说，我稍微去看看情况。”
小叶立刻警觉地说：“你们相差九岁呢。”
“……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啦，小叶。”
“那就好，快点回来哦。”
风实快步朝休息室走去，好像要甩掉黏在身上的什么东西一样。
……渡收回了视线。
“真少见，你看到什么了吗？”
一旁的科拿问。
渡平淡地说：“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哈哈。那不就是我们四个吗？”手中拿着拐杖，更像是单纯作为装饰品的菊子这么说。
渡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这是四天王第一次集体出现在世人眼前。
在做了那么多的都准备后，计划的第一步终于要开始实行了。
首先是，要让世人知道他们四天王的名号。
如果有其他志同道合的人打算加入，渡也不会拒绝。不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而来观看联盟大赛，也是因为他们脱离人类社会有段时间，必须了解现在的训练家有着怎样的水平才好。
这里聚集的，是全国——至少是关东地区的顶尖训练家们。
结果，就在刚刚，意外被小型的骚动吸引了目光，渡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某个身影。
随即，对方也意识到自己被注视着，因此站了起来，离开了现场。
……他朝着休息室走去了。
是认识选手中的某个人吗？
“只是没想到，胜出的四个人里居然有三个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
菊子摩擦着拐杖：“对吧，小渡？”
意识到她是在同自己说话后，渡回答：“啊，说不定今年的冠军会很有趣。”
“哦？你欣赏哪个人？”
“那要看下一场比赛的结果了，”渡说，“冠军，应该会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
“真新镇的小赤和同样是真新镇的小绿……”菊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大木博士的孙子，不久前才跟我在无人发电厂见过一面呢。”
渡知道她说的是前几天的事，并且也知道菊子与大木博士曾有过节。
不会影响到计划的私人恩怨，他一向不去过多询问。
到是科拿看了看他的脸色：“你心情不好呢。”
他在看第一场比赛时上扬的嘴角，不知何时拉直了。
在这个方向，渡刚刚一定看到什么。
科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是普通的兄妹三人……难道是在看那只胖丁吗？
头上戴着扩音器，嘴里还含着口哨，一副准备加油的样子。虽然很可爱，但并不像遭受了不公待遇的宝可梦，渡没理由会注意它。
所以，还是这三名人类的问题。
或者……是空着的那个座位原本坐着的人，有什么地方让他在意。
菊子也看到了那几人。她回过头来看着渡的表情若有所思，随后打断了科拿的追问。
“你别问了，科拿。小渡不想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菊子仿佛是在四天王的好奇心上火上浇油。
这下，连希巴都看向了渡。
“……”
渡把视线移动到两侧屏幕中选手的参赛照上。
“新的选手，看起来要登场了。”
他完全没有回应同伴好奇心的打算。
但是，就因如此，科拿才觉得不同寻常。
往常的渡是不会转移话题的。
虽然平时也只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才开口，但同伴对他提问，基本还是能够得到回答。
并且，也很少见他这么冷淡的表情。
简直像在隐瞒什么一样。
菊子轻咳了一声，在科拿看得见的角度动了动了小指。
“……”啊啊，头痛。科拿的食指顶着眼镜。
之前菊子说了由她来处理，科拿还是相当信任菊子的手段的。
因此她接过了渡的话柄：“是呢，看起来都是很不错的训练家。喂，希巴，你觉得那边会获胜呢？”
健壮的格斗家已经收回了看向渡的视线，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也太无聊了。”得不到回应，科拿露出了无趣的表情。
“嘿嘿。跟大木博士的孙子比起来，我更希望另一个真新镇的小家伙获胜。”
“那个奇怪的D博士呢？”
“你刚刚没有听到吗？广播说，那家伙弃权了，下一场就是决赛。不过，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她们两人一人一句地将话题过度到了另外的方向。
“……消失了。”
奇怪的视线。
从低处向高望，只看得到层层叠叠的人海，风实没能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
他原本想从人群中离开，看对方会不会来找自己。
但是从赛场离开后，那道视线也跟着不见了。
风实正猜想究竟是谁留意到了自己，手中扶着的休息室大门却突然向内打开了。
开门的少年正是曾经在常磐医院见到过的小赤。
“……啊！”对方也没料到一开门就看到风实，因此被吓了一跳，“等等，我记得你是……”
“你果然还记得我。先恭喜你，真的打入决赛了呢，真了不起。”
“不，还有一场才是决赛。”
小赤的话音刚落，广播中就传来D博士弃权的消息。
“看来这场就是了。小赤，如果成为了冠军，打算做什么呢？”
“现在说还太早了吧，不过我打算锻炼自己、变得更强，之前答应了常磐的人回去教他们……啊，那时候你也在。”
“实现梦想会觉得快乐吗？”
“那是当然的吧！你没体会过吗？难道说，给自己定了个很难的目标？”
“超级难的说。不过我是来给你加油的，所以不聊我的事了……对了，小蓝的休息室是这边吗？”
“是隔壁的那间。”
小赤也想到小蓝刚刚退场时还在抽泣的样子，因此补充道：“之前还在哭，那个，你劝劝她吧。”
“我会尽力而为。”
风实答应下来，在紧闭的房门上敲了几下，随后开门溜了进去。
小蓝正抱着图鉴，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抽着鼻子。
——在六七年前发生过这样的事。真新镇的一名儿童，被巨大的鸟类宝可梦衔走，众人寻找多日仍旧一无所获，那名儿童被宣布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被巨大的鸟叼上高空的儿童，正是小蓝。
鸟的阴影笼罩在她心中，连所有鸟类的宝可梦都变成了她所惧怕的对象。
刚刚的比赛中，她的对手就是针对她的弱点，使用鸟类宝可梦击溃了她。
但失败是常有的事，小蓝并非为此伤心流泪。
在战胜她后，揭开伪装的大木博士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她的这段经历，然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她是真新镇的训练家，并且交给了她同样的一份图鉴。
严格说来，这是感动与兴奋的泪水。
只是泪水流下来后就有些不受控制。原本被锁在心中的痛苦与委屈，随着泪水一起淌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河坝，她只能不断抹着眼睛。
“呜呜，小胖丁……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但我还是哭不停……”
“那个……”
“眼睛一定哭肿了，之后的比赛……我们藏在最后面看吧，只能这样了，呜呜……”
“……”
“我也是、我也是真新镇的训练家，我也得到了图鉴……小银，一定要告诉小银这个消息。”
小蓝伸出去扯纸巾的手，忽然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是用冷水浸湿的毛巾。
“给，小蓝。”
风实递过毛巾，正蹲在一边看着她。
小蓝吓得打了个哭嗝，赶快捂住自己的嘴，接着又马上去捂眼睛。
“凉水可以消肿。”
“——你不要突然闯进来啦！！”
“我有敲门的说。”
“我没有听到，根本不算！”
“那我重新再来一次？”
风实说着，真的打算退出去重新敲门。
“事后补过根本不算数，哇啊啊，居然被人看到了，我这样子的脸！”
小蓝像是逃避现实一样地用毛巾把整张脸都罩住。
“被看到这种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你也这样觉得吧。”
风实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有些进退两难。
最终，他选择坐在沙发上离小蓝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哭泣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大家能够理解的。”
“但是，一定会笑我……”
“能够放任泪水可是勇气的证明！”
“……哪有这种事。”
“是真的。泪水比话语能够乘载更多的含义，你只是‘大声地说出来’了而已。
很多人，连用说的都很勉强呢……
像这样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情感，缺乏勇气的人根本做不到。”
胆小鬼是做不到的。
即使是用雨水伪装，不是泪水的液体终究没什么意义。
但是，如果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
……风实不止一次地做过这种假设。
“相对的，能够让什么人为之流泪，就是很幸运的人的说。
我也会想，能有什么人为自己哭泣就好了。”
小蓝已经转为了小声抽噎。
见她有在听，风实将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轻松又遗憾地继续说。
“我也见过重要的人流泪。只不过，没有一次是为了我……叫人非常不甘心。所以，如果小蓝为谁哭泣，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你泪水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沿着追不到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