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情之所钟》幽蓝迦叶

16、往事

　　如此接下来的一小段日子，薛洋经常陪着晓星尘出门买菜。

　　那些摊铺老板天天苦不堪言可又不敢跟晓星尘说，每次薛洋和晓星尘一来就把晓星尘当大爷似的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

　　他们可是看出来了，那凶神恶煞的小魔头，可老听那个瞎了眼的白衣道士的话了。

　　每当小魔头不想给钱的时候，那道士一句话就让那小魔头阴着个脸乖乖地掏钱，每次掏钱的时候，小魔头就拿那能杀死人的眼神阴测测地盯着你，直把人盯得心里发毛。

　　那些摊铺老板更不敢收钱了，你有见过一把剑横你脖子上然后还笑着跟你讨价还价的吗？你还敢收钱？是嫌小命活得太久了吗？

　　要不是那盲眼道士在旁边，那小魔头就完全不想给钱，所以那些摊铺老板都觉得那小魔头肯给钱就不错了，给多少就不用计较了，然后巴不得赶紧把他们送走，好眼不见心不烦。

　　而自从薛洋陪晓星尘买菜以后，义庄里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每天吃到的都是又新鲜，分量又足的蔬菜瓜果，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吃一顿饿一顿。

　　就连阿菁这些天都对薛洋和颜悦色了不少，心想这坏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其实阿菁之前陪晓星尘买菜的时候就发现了好些摊铺小贩故意欺负晓星尘眼盲，给的菜要么是缺斤少两，要么就菜色不新鲜，是烂掉的。

　　晓星尘倒是不在意这些，可阿箐却心头蹭亮，心里气得不行，许多次气势汹汹地想找那些无良小贩算账。

　　奈何她看得见却不能表露，而且她又不敢当着晓星尘的面撒泼打滚掀人家摊子，只好憋屈地忍了下来，心里有气没处撒。

　　现在看到薛洋把那些摊铺老板给狠狠宰了一顿，心里乐得跟朵花似的，每天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出门去看那些摊铺老板一脸吃瘪的模样，顿时觉得薛洋那张脸看着都没那么讨厌了。

　　薛洋自从那晚屋顶被晓星尘抱下来睡觉后，就分外黏着晓星尘，每天晚上都缠着晓星尘要他和他一起睡，给出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理由也让晓星尘很是头疼。

　　“道长不跟阿洋睡，阿洋还会梦魇的。”

　　“道长，阿洋心里好难过，要道长抱抱。”

　　“道长，阿洋好难受，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

　　“道长，天气冷了，你跟阿洋一起睡吧。”

　　“道长，阿洋怕黑，你陪陪阿洋吧。”

　　“道长……”

　　于是晓星尘只好叹了口气，将他之前铺在稻草堆上的被褥收了起来放到柜子里，随后掀开床上被子一角进入被子里。

　　而薛洋就躺在被子里，露出个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晓星尘进入到被子里，得意地冲晓星尘邀功道 :“道长，我已经把被窝给你暖好了，它不冷了。”

　　晓星尘听着薛洋一副做了好事需要嘉奖的语气，摸摸薛洋露出来的头，笑着夸道 :“阿洋真乖。”

　　薛洋顿时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只偷了腥的猫。

　　“道长，你之前答应过阿洋的，要陪阿洋一起睡的，你可不能反悔。当然了，就算你反悔也没关系，阿洋总会有办法让你最后乖乖地和阿洋一起睡的。”

　　晓星尘想起了那天他醒来时薛洋跟他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而他当时会错了意，就答应了下来，谁知却是被他给骗了。

　　晓星尘有些无可奈何，但心里却对和薛洋一起睡并不抗拒，反而有股他们好似已经一起这样相处过很久了的熟悉感。

　　晓星尘想，既然如此那就跟随他自己的心走，随心所行，一切顺其自然吧。虽然他被骗了，可他亦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晓星尘替薛洋掖了掖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我从不妄言。”

　　薛洋一听晓星尘答应了，就知道肯定是晓星尘心甘情愿答应的，否则如果晓星尘不愿意的话，谁都逼迫不了他，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意被人逼迫。

　　他的道长啊，虽然表面看着温柔好说话，但他内里却是个非常执拗，一但认定了什么就绝不会放弃的人。

　　就像上一世他被宋岚话语所伤，给了双眼后独自远走他乡，和宋岚永不相见。

　　如果不是后来宋岚主动找过来的话，他家的傻道长恐怕就真的决意要与宋岚此生再也不见了。

　　还有晓星尘当初下山一心坚持立誓要救世，后来即使盲了眼，被宋岚迁怒，被各大仙门世家所唾弃，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也依然要坚持自己救世的初心，如果不是后来有了薛洋做的那些事，他也不会被逼得自刎。

　　思及此，薛洋眼眶有些微红，疼惜地用手轻触上晓星尘那凹陷褶皱的眼窝，语气难得慎重，不似平时开玩笑那般说道 :“晓星尘，你当初失去双眼的时候，疼吗？”

　　晓星尘被薛洋触碰到眼睛时身体一僵，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慢慢敛了下来，脸上似追忆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道 :“不疼。”

　　薛洋冷嘲一笑，是啊，不疼，挖眼的痛苦哪比得上宋岚当初对他的言语伤害来得痛苦。

　　挖眼伤的是身，而宋岚的那番话，伤的却是心，身体上的伤好治，而心口上的伤却只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溃烂，无药可医。

　　当初晓星尘满心欢喜地去找挚交好友宋岚，却碰上了被屠白雪观还瞎了眼的宋岚，后被宋岚迁怒，认为都是晓星尘的缘故他才被害至此，话语间满是要绝交断义，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比起挖眼之痛，被自己的好友中伤才更痛苦吧。

　　而晓星尘则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往事一幕一幕如流水般掠过他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子琛……”

　　“不要叫我子琛，从现在起你我绝交断义，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再见之日，便是陌路人……”

　　“晓星尘，当初若不是你多管闲事非要插手常氏的灭门惨案，我又怎会被薛洋那个渣滓给记恨报复，他屠了我白雪观上下，还弄瞎了我的眼……”

　　“晓星尘，若不是因为你，我的眼睛怎会瞎……”

　　“师尊，徒儿晓星尘自知已违背当日所立誓言，愿承担誓言反噬因果，只求师尊救救子琛，徒儿愿把自己双眼换给他，求求师尊出手相助……”

　　“……”

　　那个大雨淋漓的夜晚，晓星尘一身白衣湿透，跪在抱山散人山门洞府的石阶前不停磕头，即使磕得头破血流也毫不停止，声嘶力竭地一遍遍乞求抱山散人出手相救。

　　额头流淌出的血迹就那么融在地上的雨水里，晕染开来，开出一朵朵漂亮的血花，随着雨水蜿蜒流下一个又一个的台阶，不知去向。

　　晓星尘当年所有的无助绝望心伤，也都被那场大雨淋漓给尽数冲刷，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