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有因》一只兴迷呀

2、住一起

　　“老师我能不能申请换个宿舍？我没法住。”

　　“不能，什么叫没法住？搁不下你了？”

　　班主任把批完的考试卷往白洛因怀里一塞，没好气，“住宿的事都是行政老师那边安排的，哦全校这么多人要是按照人人的喜好选舍友，他这份工作也就不用干了，呕血吐死好了，你们这个年纪和同学有点儿摩擦都是正常事儿，相处时间长点儿就好了，再说顾海那孩子也不坏。”

　　“老师..”白洛因还要再解释几句，争得一线可能性，班主任却直接不耐烦地挥手，“赶紧回班，别整天给我整事儿了，你那个什么金属乐队也死心趁早别搞，宣传栏那里的海报是你贴的吧？赶紧去给我撕下来，别等着主任找上门。”

　　白洛因垂头丧气地从班主任办公室被赶出来，盯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萧瑟的心境着实让人提不起力气开心，满腔的郁闷更不知道该与谁说。

　　他和顾海被分到了一个宿舍，还是两人间。

　　顾海，就是那天把自己撂到地上的人，白洛因小孩子气地踢了一下走廊拐角的垃圾桶，闷闷地回班级发卷子。

　　一个城市多大啊，一个学校多大啊，一个年纪多少人啊，那个叫顾海的人为什么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他面前，男生宿舍有八人间，四人间，以及很少的两人间，而自己偏偏跟顾海分到了概率及其之低两人宿舍，是撞鬼了吗？

　　悠悠一声叹气，有什么办法，见招拆招吧，打不过就跑。

　　下午最后两节课放假整理宿舍，杨猛嬉皮笑脸地用胳膊肘捣他，“看帅吧，我把我那台游戏机带来了，好好藏起来，抽空我就窝宿舍打游戏。”

　　“不出三天准没收，信不信？”

　　“乌鸦嘴..”

　　白洛因懒得理他，自己抱着从家里带来的常用被褥爬楼找去自己宿舍，推开门，里面竟然已经有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洛因一愣，上午的时候顾海没有来教室，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社会不良小男生嘛，被父母逼着装装样子来上几天学就可以了，哪里会安得下心困在学校，现在愿望落空，诧异之余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失落。

　　“刚到。”

　　顾海斜歪在床头，背对着他低头摆弄着手机，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在这里碰到他，也压根就没对自己的舍友是他而产生一点儿情绪波澜，无所谓的样子让白洛因不免觉得自己之前还去找过班主任要求换宿舍的行为太过小肚鸡肠、婆婆妈妈。

　　顾海终于像玩累了似的，伸个懒腰换了个姿势，正好看到白洛因在对面的小床铺上撅着屁股忙忙碌碌，铺床单塞被套。

　　二人间的宿舍比四人间和八人间好不到哪里去，住的人确实少，清净，但条件也相应降级，体现最明显的就是压榨到抠门的空间，所以此时顾海只要轻轻一抬腿，都不用完全伸直，脚尖就可以轻松碰到白洛因。

　　白洛因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蹬，站立不稳扑到床上，所幸背后的人用的是小打小闹的力气，白洛因也只是双手撑了一下床单，并没有磕到。

　　他转身，瞪视。

　　顾海呵呵呵笑，眼里的笑意倒是温和善良，他朝地上摊着的一堆被白洛因扯下来丢在一旁的床单被套努努嘴，“学校不是有吗？”

　　“我喜欢用我自己的，”白洛因转身继续铺自己从家里带的被褥，闷闷答道。

　　“哦..”

　　身后忽然没声儿了，白洛因整理好床铺后呼了口气舒服坐下，看到小桌子上倒扣着一本书，他随手拿起看了看。

　　《楚留香传奇》？

　　这小子那天就是在看这本书？白洛因嘴角抽了抽，虽然本来就没对对方会看学习之类的书籍抱多大希望，可对方看这种书已然让白洛因觉得震撼，就像是看到喝酒大汉双手捧着一杯香飘飘奶茶一样，还是巧克力味儿的。

　　离晚饭还有些时间，白洛因懒得动弹，不想出去打球也不像出去走路，把书放下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因子，这个被子你不要了吧？”

　　白洛因唰地一下睁开眼，“你叫谁因子？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管这么宽？嘴长在我身上，名字本来就是被人叫的，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管得着吗你，因子因子因子...”

　　“你要是乐意你叫我海子我也没意见啊，我又不像你这么小气儿。”

　　白洛因被顾海堵地没话说，又对顾海的耍赖和厚脸皮束手无策，他平时不管是在父母师长面前，还是同学朋友面前都算是伶牙俐齿，开朗有趣的，从没有碰上像顾海这样的家伙，简直前所未见，一大奇葩。

　　他闭眼不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自己不理睬就是了。

　　“因子，被子到底还要不要？”

　　白洛因见他两次都问起被子，没头没脑的，不免奇怪，虽然刚刚才打定主意不理睬此人，但终究忍不住好奇，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要了，一会儿扔到楼下给流浪猫做窝去。”

　　顾海点点头，从地上扒拉出被套床单一抬手呼啦一下扔到白洛因脑袋上，慢悠悠说，“那些给猫做窝吧，被子我要了。”

　　白洛因把自己从昏黑的世界里拯救出来，被他闹得没脾气，“你不是有被子吗？”

　　“冬天冷，再盖一床。”

　　“......”

　　“听说你要组乐队？”

　　白洛因闷了一会儿，冷不丁听见顾海这么一句话。

　　“不行吗？”

　　“行有追求，我喜欢。”

　　你喜欢有个屁用。

　　狭小的宿舍里再次没了声音，只有楼下不断吵吵闹闹的人声以及走廊里嗓门喧天的打闹，白洛因扭头去看顾海，只见他一个人人高马大地平躺在床上，脑袋枕着双臂，双眼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米八七的个头长手长脚的，小木板床在他身下衬得这幅画面有点儿滑稽，白洛因没忍住，轻声笑起来。

　　顾海听见他的笑声，淡淡向他瞥一眼，“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白洛因怼了回去，继续笑，只不过笑意压在嘴角，没有嚣张地露出来，两张床铺相距很近，白洛因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人的表情变化，但顾海从没有露出任何一种类似气恼或者不爽、生气..甚至是随便一种情绪，只要是情绪就好，男生好像很疲惫，周身弥散着一种安静冷淡的气质，面容也很沉静，线条鲜明的嘴唇让人觉得他连说话都不爱说。

　　白洛因不由挑了挑眉，这个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儿，他还在愣神儿，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噜声，轻柔舒缓并不吵，顾海在他发呆的时候已经闭眼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白洛因又好气又好笑，屋子里暖气不足，有些冷，但他带的电热毯很暖和，周身暖洋洋的热意涌上来，混合着楼下的喧闹以及狭小室内近在耳边轻声的打鼾和北风吹动窗户轻微的咯哒咯哒，好像组成了一首怪异的催眠曲，音调奇奇怪怪但效果很好，白洛因眼皮越来越沉，终于迷糊着睡去。

　　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一片大黑，屋外也是黑夜，只有路灯暗黄的光芒，白洛因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从睡梦中找回意识，清醒于现实世界，对面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映在暗沉裂纹的墙壁上，而手机的主人显然是仔细遮住了手机最强烈的光芒，避免影响别人。

　　哪儿还有别人，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吗？白洛因刚睡醒神志不清，恍惚觉得自己的舍友是一个超级大好人。

　　“赶紧下去开灯，终于等到你醒了，真能睡。”

　　“你怎么..”白洛因刚醒嗓子还有点说不出话，哑哑的，他轻咳了几声才把话说完整，“你怎么不下去开。”

　　“我懒得动，他妈的冻死了，你怎么还不动弹？”

　　白洛因酝酿起来的微薄感动轻易被几句话吹得烟消云散，存在感约等于从没出现过。

　　灯光洒满室内的时候，气氛静默温馨地反而让人不自在，白洛因傻站在灯管下挠挠头，肚子却率先咕噜噜叫起来，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下去到超市买点饭，你要什么？”

　　“方便面，我要香辣牛肉味的，因子。”

　　最后两个字说得无比自然，语气亲近，好像他俩真的关系有多好一样，白洛因套上羽绒服，拉上帽子，露出明亮的眼睛，他是双眼皮，本来眼睛就大，遮住全身只看眼睛的话，丝毫不比女孩子的眼睛差，很漂亮。

　　白洛因眨眨眼睛，“只吃泡面？”

　　“再来点儿咸菜。”

　　“美得你。”

　　白洛因一咕哝，扭开房间门碰上，潇洒扬长而去下楼觅食喂鱼。

　　大家都是凡人，背后不长眼睛，所以他没有看到顾海眼睛里清浅的笑意，在整个冬日里散发着适宜的23度。

　　“你这么大了还玩这个？”顾海本想从白洛因书包里翻出一张纸用来垫桌子，没想到被拉链挂着的一只毛茸茸的皮卡丘雷地五雷轰顶，右手愣愣地捏着那个黄色小玩意盯了半天。

　　“你快点儿啊，烫死了。”

　　白洛因双手端着从杨猛那里搜刮过来的锅，被手柄传来的温度烫得连连跳脚，不断朝顾海瞪眼。
　　顾海翻了一圈白洛因书包也没看到一张白纸，里面整整齐齐的都是书，最后他扔下书包，把桌子上那本《楚留香传奇》放在锅底下垫着。

　　“费事儿。”

　　顾海同学丝毫不领情，更不体贴，不爽的语气似乎还嫌弃白洛因耽误了他吃饭的时间，让他饿肚子。

　　白洛因从来不喜欢直接吃桶装方便面，撕开包装倒上热水等待时间到了就打开纸盖吃，这样的一套动作未免太过冰冷，美味的面食氤氲的味道再香仍旧避免不了寂寥的孤独，他不喜欢这种凄凉，于是偏要把方便面用锅煮起来，放上各种佐料，热热闹闹的，看着开心，吃起来也香。

　　“可惜我这个大厨，”白洛因没把顾海的唠叨放在心上，他从兜里掏出两包咸菜丢给他，坐到床边缘手肘杵在膝盖上低头吃，“没有葱没有菜也没有蛋。”

　　顾海稀溜溜吃着，几筷子就把里面的面消灭了不少，他心满意足地口齿不清，“有火腿肠吗不是？”

　　顾海夹起一块被白洛因掰成一节一节扔到面锅里的火腿肠，“要是我就直接一根扔下去了，费那事儿干嘛？”

　　白洛因白他一眼，也顾不得跟他贫嘴了，拿起筷子赶紧吃——因为再不吃就没了。

　　顾海吃饱饭足抹抹嘴，筷子一撂，长腿翘起，歪靠在枕头上笑吟吟看着收拾锅筷的白洛因。

　　“因子，我喜欢香辣牛肉味儿的，不喜欢红烧牛肉味的。”

　　“爱喜欢不喜欢，谁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