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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七月初八,京郊,华林园。

      盛夏的暑热还未退去,清晨刚过,阳光就已耀目而刺眼。巧丽秀致的行宫内,正值花信之年的皇后身着绣金赤红大袖凤袍,在随侍宫婢的搀扶下仪态端庄地迈出庙堂门槛。

      她的身后,跟着十数名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娇嫩的肌肤被明晃晃的阳光一照,几乎每个人都微微蹙了眉,然而凤驾在前,姿态仪容最是要紧。皇后往前走了片刻,停下来转身看她们,见几乎每个人都维持着娴雅恬静的样子,唯独一人,正举了团扇在头顶,华丽的袖子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将太阳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女孩子感到众人停下了,拿下团扇一看,见皇后娘娘正盯着自己,露出个笑,还“嘿嘿”了两声。

      众女转头看她,好几个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倒是皇后,无奈又温和地摇头失笑,“怕晒黑了?那便继续挡着吧,你们也一样,都是深闺娇养的,别晒伤了。”

      说罢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了。众女忙亦步亦趋跟上,便是皇后这样说了,她们也不敢真的在凤驾跟前矫揉造作,只有那个举团扇的满脸得意,扭头朝其他人轻哼了声,忙不迭又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其他女子有的偷偷撇嘴,意思明显不过——就她金贵!真是不顾形象不懂规矩!

      昨日是七夕,皇后照旧例,领着宠妃秦贵嫔、安平长公主和京城各大世家的未婚女子前来皇家行宫华林园乞巧。所谓乞巧,包含拜七姐、祈福许愿、乞求巧艺、坐看牵牛织女星、祈祷姻缘等多项章程,又是在夜间举行,所以需要在行宫歇一夜。

      眼下她们准备回宫了,不远处早有长长的车马仪仗候着,各府的婢女见自家小娘子出来,都上前去扶,举团扇的那位将团扇递给婢女,娇声道:“雪儿,帮我遮着!”
      “哎!”
      “朱儿,扶着我!”她一扬手,“可把我累坏了。”
      “是,县主。”

      这位娇气包,正是全京城大名鼎鼎的云阳县主。她本名公孙凤羽,乃是大齐皇室引以为傲、大齐百姓津津乐道的大英雄赵王公孙泓唯一的孙女,亦是赵王如今还在世的唯一后人,以她本人的话说,她就算再放肆骄纵,也有这个本钱。

      她姓公孙,是皇家人,亦是皇家一贯捧着宠着的宝贝,将来只要她活着,不管是哪位帝王即位,都要好生供着她、护着她,不然就是对她的大英雄祖父赵王不厚道,令其泉下落泪寒心,那是万万不可取的。

      可在旁人看来,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公孙凤羽,那就是刁蛮。
      刁蛮得令人生厌!

      皇后、秦贵嫔和安平长公主都上了各自的马车,其余贵女也开始两两结伴。她们所乘的马车,是皇家统一安排的,两人一车。公孙凤羽来时是与大司马家的女儿王璟妍同乘一车,现下她却有了别的主意。眼见着魏家长媳林歆踩着脚踏上车了,公孙凤羽忙快步过去,抢在另一贵女前面挤进了林歆的车。
      被她挤在后头的贵女吓了一跳,随即咬着牙暗暗跺脚,心中骂了句“泼妇”,转身走了。

      林歆刚坐下,就见一个明艳俏丽的身影钻了进来,不禁一愣。公孙凤羽今日穿着百蝶度花衫配鹅黄银纹裙,纤纤玉指分开车帘,秀气的一字眉和清澈的眼眸相映成画,粉唇一扬,笑道:“林姐姐不嫌我打扰吧?”

      饶是林歆已见过她很多次,仍忍不住在心中叹,“好个美人……”
      ……只是,这副皮囊生在此人身上,太糟蹋了。

      不过林歆是个厚道人,没有顺着这念头继续往下想,而是微笑道:“不会,县主请。”
      公孙凤羽心安理得地坐下,这马车大得很,她却凑到林歆身边,保持着一个很亲密的距离。林歆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忍耐着没有皱眉,轻声道:“县主身上的熏香,仿佛很特别?”
      公孙凤羽明媚地笑,“那是当然,这叫百合香,用上百种香料调制的。”
      一边说,一边还将香囊举起来给林歆看。林歆不动声色地掀起车帘,有风缓缓吹入,她才舒服了一点。

      公孙凤羽偷偷觑着林歆,心中却有些紧张,粉嫩光洁的面庞透出些人前少见的羞涩。她难得小心地对一个人套近乎:“林姐姐,你做的玉露团真好吃。我依稀记得,先母也曾做过,却没有林姐姐做的好吃。”
      林歆对她的态度微感诧异,想了想,旋即明了了,却只能好生敷衍。

      公孙凤羽继续没话找话:“林姐姐怎么来行宫了?这乞巧都是没成亲的女儿家来,姐姐已成了一门好亲,还……”
      说到这里,忽又觉得这话没说对,倒像是怀疑人家不安现状似的,正尴尬间,林歆温和地开口:“皇后娘娘下旨,请各府年轻女眷同行,我们府上没有未婚女子,我虽是嫁进门的,却是晚辈,便来了。”

      公孙凤羽听她这般说,觉得林歆好相处极了,心下愉悦,愈发贴过来道:“林姐姐,你才出月,身子可大好了?”
      林歆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按住鼻子,眉心有明显的不适。公孙凤羽一愣,蓦然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出月子闻不得自己身上的熏香!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林姐姐,对不起……”
      “没事……”林歆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公孙凤羽赶紧往边上挪了挪,犹豫了一瞬,她高喊道:“停车!”

      太尉之女萧沐阳和御史中丞之女吕清清的马车跟在她们的马车后,车忽然停了下来,两人正奇怪,车帘被掀开,公孙凤羽那张骄横霸道的脸出现眼前,她一屁股在车内坐下,对吕清清道:“你,去前面那辆车!”
      “为什么?!”吕清清不满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公孙凤羽不耐烦,“反正我就要坐这里,三个人太挤了,所以让你下去。”

      吕清清被她气得胸脯起伏,两人对峙片刻,吕清清拂袖离去,萧沐阳见自己的同伴被赶走,愤懑地盯着公孙凤羽。
      “走吧。”公孙凤羽闭上眼,也不看萧沐阳,淡声吩咐车夫。
      “等等!”萧沐阳起身,看向她,“既然云阳县主不喜欢拥挤,那我也去前面那辆车吧,给县主腾个宽敞地儿。”
      说罢也掀帘而去了。

      公孙凤羽随她去,马车缓缓开动后,她“啧”了一声,翻着白眼自言自语:“书香门第的人,真是不招人喜欢。”
      话音才落,她又想到,其实也是有例外的。

      车队进了城门,沿凤仪大道一路往北,在宫门口停下。大家下了马车,皇后嘱咐贵女们回府后好好歇息,又对随行的一位年轻禁卫队长道:“韩密,你负责将女眷们一一送回府上。”

      韩密领命,众人目送皇后与秦贵嫔、安平长公主进宫后,便准备上马车往回走了。公孙凤羽一只脚已踏上脚踏,无意间转首,却见不远处走来一群身穿月白交领袍的年轻学生,正排队准备从另一门道入宫。
      见她看直了眼,王璟妍心知肚明,在一旁打趣:“哎呀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撞见了,不是缘分是什么?”

      目光所至那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挺拔俊朗,行在人群中,自有一番清风傲骨,令人只消一眼便可认出。公孙凤羽如细品般看着他的脸,剑眉星目,鼻梁俊挺,紧抿的唇瓣透出生人勿近的坚毅,可这疏离中却又带着些诱人而不自知的味道,配上令人称绝的轮廓,竟显出五分秀致来。

      她微扬起头,笑了。他越是冷,越是淡,她就越是想要霸占。

      林歆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掀帘上了马车。
      萧沐阳和吕清清跟林歆坐一辆车,吕清清口直,冷哼一声道:“我若是碰上一样名花有主的东西,即便是再喜欢,也不会强取豪夺。”

      公孙凤羽理都不理她,待学生们进了宫门,高傲地转身掀起帘子,对车夫道:“走!我要走在最前面!”
      吕清清脸色极不好看,对萧沐阳道:“你看她!”
      萧沐阳性子清冷,从来看不上公孙凤羽的做派,她拉了拉好友的袖子,“别管她了,上车吧。”

      *

      延兴大街的澜月坊,是京城有名的风月之所。
      夜色中劳碌的人,白日里醒的总比别人晚些。几名女子懒洋洋地倚在窗口,衣衫还未整,目光不无妒忌地看向巷口一个挑着担子的沽酒女。
      “长得那样,到处抛头露面,打量着也想做靠脸吃饭的营生不成?”

      几人正嘀嘀咕咕,身后传来慵懒的声音:“在说谁?”
      不及回头,一个通身华贵的紫袍男子便从身后拥住了她们,他长发松散,目光顺着女人们议论的方向看过去。女人们见状,纷纷使出媚术缠着那男子撒娇:“韩郎!”

      这位风月女子争相讨好的年轻男子,乃是司空府韩家的嫡长子韩荣越。他身份尊贵非常人可比,又素爱流连风花雪月之所,红颜知己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女人们见他目光玩味地看着那沽酒女,连忙推着他离开窗前,一边媚声道:“韩郎不准再看了,若韩郎真有这个闲心,还不如跟咱们说说您的事。”
      “听说,您前阵子又吸食妖心血了?”

      韩荣越一听她们说这个,果真不再往外张望,他得意笑道:“吸食妖心血有何难?唯独这次这个,才是万里挑一的好。”
      “怎么说呢?”女人们也来了兴趣,一个个好奇地问。

      “这次我运气好,碰到了一头雪狼。”
      女人们惊呼:“雪狼?”
      “雪狼不仅灵力强,其心头血还对功力增长有极大助益。”韩荣越全然沉浸在狂喜中,“这满京城吸过雪狼妖心血的,我应该算头一个吧。”

      那头巷口,沽酒女身边已围了好些眼含春意的男子。
      一名打扮得花哨风流的浪荡少年郎正与她搭话:“小娘子,怎么孤身一人在此卖酒啊?”
      沽酒女面容淡淡:“为生计。”
      “小娘子可许了人家?”少年郎说完,一拍脑袋道,“哎呀,我真是傻,小娘子如此美貌,若是许了人家,夫婿定然不舍你独自出门卖酒。看来小娘子还待字闺中啊!”

      他拉起沽酒女的手,殷切道:“既如此,你我相遇也是段缘分,我家境殷实……”
      话未说完,一名青衣少年从他身旁经过,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花哨少年的手莫名一颤,下意识将沽酒女的手放开了。

      他转头,颇为不悦道:“你走路不看路?”
      沽酒女看向青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街对面的屋檐上,静静停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是一只苍鹰,小的是一只蜉蝣,在喧闹的街头显得格外诡异,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那小蜉蝣浑身炫彩,晶莹剔透,她垂首喃喃:“蝴蝶精……螳螂精……”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苍鹰:“鹰叔,为什么蝴蝶精在街上卖酒?为什么螳螂精见了她,不上前打个招呼?大家不都是妖吗?”

      苍鹰沉吟道:“因为围着蝴蝶精的人太多了,螳螂精不敢冒然上前搭话,怕与旁人起冲突,暴露妖性。这条街上人来人往,若是让人发现了他是妖,便会遭到全城捉拿。京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妖的踪影了,但人们对妖的畏惧并没有消失,他若是被捉到,等着他的,可不只是死这么简单……”

      小蜉蝣听得浑身一颤,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她忽然小声叫道:“鹰叔!你看,那不是叶蕙儿么?”

      苍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名身穿雪青色衣裙的少女正从街边的首饰铺子走出来,他定定看了会儿,才叹息道:“阿弱,你该做决定了。”

      阿弱静静立着,薄薄的蜉蝣翅翼随着她轻轻的呼吸一扇一扇,苍鹰猜得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前方的街道忽然变得热闹,一队车马往这边缓缓驶来,车旁护驾的是宫中禁卫,人们一见这阵势,不用呼喝就纷纷退避了。阿弱扇动翅膀飞到苍鹰肩头,她的目力极好,能看清那一辆辆宽大马车上精美繁复的纹饰和檐角缀着的银铃。
      阿弱问:“鹰叔,公孙凤羽……是不是也在里头啊?”

      不同于路边行人的退避和畏惧,那调戏沽酒女的花哨少年见了这队车马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他瞥了沽酒女一眼,有心在美人面前显示一番自己的能耐,于是走上前去,对为首的禁卫喊道:“韩密!”
      韩密转头,见了花哨少年,“吁”地停下马,跳下来客气地行礼:“世子安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少年问韩密。

      车内的公孙凤羽听到少年的声音,掀开帘子不耐道:“秦锦云,你能不能少废话!韩密,别理他,我想回去歇息了。”
      秦锦云没想到最前头马车里的人居然是公孙凤羽,被她这么一句话生生下了面子,偏还没胆子反驳,整个人顿时蔫了下来。韩密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他也没理,转头去寻那沽酒女,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秦锦云错愕地问自己的随从。
      随从们一个个都傻愣着摇头,倒是一个路人好心告诉秦锦云:“她忽然就走了,连酒都不要了呢。”

      就在这话落音的下一刻,拉着公孙凤羽所乘马车的两匹马猛然仰起前啼发出痛苦的长嘶,韩密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匹马儿便疯狂地奔跑起来。

      皇家所用的马车,向来是宽大且精致的,即便是健硕的马匹,也无法拉着马车快跑,可这两匹马儿竟像是发了狂要脱缰一般,拼了命地拽着马车飞速往前冲,韩密来不及上马,回过神来大吼着让禁卫们去追。好在因为禁卫的到来,前头街道上的人群早已闪避了,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韩密从没有见过拉着车还能跑得这么快的马,竟像是受着某种力量驱使而狂奔,以至于禁卫的马儿都追不上。马车不断摇晃,坐在前头的车夫很快被甩了出去,跌在路旁。苍鹰和阿弱惊呆了,阿弱喊道:“鹰叔,快!快去救人!”

      车内,公孙凤羽花容失色地跌坐着,她不断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应答。她挣扎着往前爬,好不容易掀开车帘,发现前头竟没有驾车的车夫,只有两匹疯狂的马,拉着她在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狂奔。
      她惊声尖叫起来,然而路边的人们只来得及退避,哪会有人在这时候冲上来救她?她在极度惊恐之下,只能自己去抓那两根飞扬不止的马绳。

      苍鹰压着檐顶,载着阿弱疾速往前飞,阿弱急急问:“鹰叔,鹰叔,公孙凤羽不会有事吧?啊?”
      苍鹰歪头,用他尖尖的鹰嘴示意她看对檐,阿弱望过去,发现那螳螂精化作的青衣少年不知何时竟追了上来,他的身后拖着一双巨大的青绿色翅膀,快速呼扇着朝公孙凤羽的马车追了过去。

      “看来不需要咱们出手了。”苍鹰吁了一口气。

      公孙凤羽终于抓住了马绳,她死死地往后拉,却根本控制不住马儿。那两匹马被她拽得不断嘶鸣,令人惊恐的嘶鸣声几乎将她的耳朵震裂。

      在公孙凤羽十六载的记忆中,这是绝对是她听过最最恐怖的叫声,犹如妖孽行至末路的枭叫哀鸣。

      然而直到最危急的时刻,公孙凤羽也不忘她是抗击外敌的大英雄赵王的后人,她英勇地站起身,死死拉住缰绳,誓要与这两个畜生决战到底。忽然,她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将她推了出去。

      追在马车后的螳螂精看见公孙凤羽飞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准备接住她,可公孙凤羽的裙带勾住了马车的车钩,她并没有被甩出去,而是落在了地上,被一根裙带拖在了马车后——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人,就这样被一辆飞奔的马车一路拖行!

      就连路边行人都惊得捂住了孩子的眼,这画面太可怖了!

      螳螂精已经追得很近了,他伸手想去拉她,却感到一股莫名的阻力,数次抵挡未果。阿弱在街对面看得心惊胆战:“鹰叔,他到底能不能行?!”
      再这样下去,公孙凤羽就会被拖死在路上,螳螂精已经看到了血迹,他一咬牙,猛地闪翅,尖锐的疾风割断了公孙凤羽的裙带。她终于脱离了马车,却因巨大的冲力滚到一旁,触到了一户人家门前的石阶,当场晕了过去。

      急停的螳螂精见状,唇角抽动……他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直到后头的禁卫们追上来,他才猛地回神,迅速离开了此地。

      原先跟在公孙凤羽车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哭喊着跑过来,禁军们大步往这边冲,源源不断看热闹的路人也犹犹豫豫地围了过来,场面一片狼藉。在大乱中,石阶上那大户人家的府门开了,一个阍者紧张地跑过来一看——
      妈呀,这不云阳县主吗?

      “不偏不倚,撞在了魏府门前啊……”苍鹰叹息,“这可太巧了……”

      很快,魏家的当家夫人谢氏急匆匆走了出来,见到被婆子抱在怀中的公孙凤羽,吓得赶紧上前去看。韩密一脸惊慌,不知一群人商议了什么,谢氏招呼府中下人抬来了轿子,吩咐将公孙凤羽抬回宣平伯府。
      丫鬟婆子们一路哭天喊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她……她会怎么样啊……”阿弱轻轻发抖,看着轿子离开的方向。
      “脸色发青,唇色虚白,气若游丝……”苍鹰摇摇头,闭上眼,“没救了……”
      阿弱瞪大眼,定定看着他。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阿弱想起方才公孙凤羽掀起车帘,轻斥秦锦云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一条娇滴滴的性命,就这样即将香消玉殒。
      “有什么办法,”苍鹰叹道,“或许,这就是命吧。她这一生,从来风光,兴许无福供她继续消受了。”

      沉默了片刻,阿弱忽然开口:“鹰叔,你信命吗?”
      “?”苍鹰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阿弱,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信命。”阿弱抬头,五彩的身体在阳光下仿若琉璃,她轻轻一扇翅,耀目的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鹰叔,我已经做好决定了。”阿弱目光坚定,“我欲夺舍为人,却不欲伤人性命。若是没有我,公孙凤羽横竖也是一死,我夺了她的舍,算不得害人。”
      苍鹰猛烈摇头:“不!不!!”

      “若是此次机会我没把握,而是要再去害别人,那我挽救性命与杀人何异?”阿弱飞到上空,低头俯视苍鹰的双眼,轻声而又庄重道,“我不信我会失败,也不信公孙凤羽的命运由此而终,从此以后,公孙凤羽就是我,我就是公孙凤羽!”
      苍鹰伸翅去拦,可阿弱动作更加灵活,以他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猛地飞冲出去了。苍鹰想要去追,奈何他体型太大,若盲目现身太过惹眼,只能定在原地,愣愣看着阿弱消失。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阿弱”了。

      锦轿内,面无血色的少女双眼紧闭,最后一丝生命即将从她身体流失。
      她的面前,一只小小的、五彩而晶莹的蜉蝣,正扇动着翅膀。
      小蜉蝣用尽全力,完成了她这一生最后一个术法。

      最后,她轻轻地停在少女的鼻梁。她用触手割破了少女的眉心,也割破了自己的身体。
      她将自己的灵魂融入。

      轿帘轻轻被风吹起,阳光伴着夏日里的花香洒落。
      少女的眉心缓缓地愈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弱:撞人府门前像不像碰瓷……
    ------------------------------
    小可爱们好,我又抱着新文来啦,这是我的第四篇文,首次尝试了在古言中加入灵异元素,是小妖夺舍为人,和人类谈恋爱的故事,甜,希望你们喜欢。
    更新时间暂定为每晚九点,欢迎留下你们的评论哦,我会更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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