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鸠占鹊巢》遥远的苍白

17、第 17 章

　　这三天来，林洛无数次走进那片树林，树林里不知设了什么机关，无论她怎么走，始终回到原地，甚至连禾采的竹院也无处可寻。

　　三餐依旧是准时送到的，每到吃饭的时间，就会听到敲门声，开门来便能看见地上热腾腾的饭菜，如果一直守在门外等，那一这顿饭就不会送来，只能饿一顿。

　　被饿了两次后，林洛也就不再挣扎，乖乖的在屋里等饭，吃完饭后也会自觉的将餐具放回门外，自有人收走，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第四日晨，林洛吃完早餐便听到了禾采的歌声。

　　循着歌声来到竹院的入口，禾采还是一身红色舞衣，坐在院子里望着她笑，似乎恭候多时，明明是柔和秀美的动作，偏生透出一股子决然的韵味。

　　看着她的笑容，总感觉心疼，林洛在院门有些踟蹰，“这三日我都没听见你唱歌呢……你跳舞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逆风飞舞的火蝶。”

　　“是你谬赞了。”禾采引她走进竹院，林洛好奇地打量院子里的那棵老树，夺目的紫色花，美得不可思议，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树。

　　“禾采，这是什么树？我从来没见过。”林洛伸手摘下一朵小花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花散发出一股淡淡甜香，类似于哈密瓜的味道。

　　“此树名为相思，在春秋两季只长叶儿，到了酷暑和寒冬，才会开出一树的花儿，闻着虽香，尝起来却是极其苦涩的。”禾采也伸手向树，摸索着摘下一朵小花放入口中，慢慢地嚼起来。林洛仔细观察她的神态，见其面色平静，完全辨别不出她吃下去的东西是美味还是苦涩。

　　带着浓重的好奇，林洛也学着她将手中的花放入嘴，刚咬到一点花瓣，便被苦得连忙吐出来，抬头望见禾采无波无澜的表情，心里无比佩服，“你真厉害，这么苦也可以吃下去。”

　　“相思本就苦，可不出半刻时间，又会无比甜蜜。”禾采笑得淡然，与身后的树相衬，竟有一种超脱的气质。

　　慢慢的，口中开始回甘，带着一股清新的甜香，好神奇的树。

　　“相思之苦，人人自知，相思之甜，亦是尝者方可体会。”舞袖一甩，带起一阵微风，拂下几片花瓣，那张总是带笑的脸，此刻依旧笑得动人，可是两行清泪打破了主人的伪装，顺着平庸的脸颊滑落，“你我虽只见过两次，我却知你能懂我，这一次，我以歌声引你自此，是想和你道别。”

　　“你要走了么？”林洛微愣，禾采自愿被囚禁于此，如今为何又要离开呢？面前的她分明是又哭又笑的窘态，平白的让人想上前安慰，半分嘲笑的意思也没有。

　　“看来白公子没有和你交代，那我也不便多言。若是以后有缘在别处见到我，且莫说我们认识。”莲步轻移，一抹血红飘向林洛，幽香扑鼻，林洛的意识开始涣散，在她昏过去之前，似乎感觉到禾采在她怀里塞了什么东西，“这是白公子要的东西，禾采已如约交付……”

　　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林洛沉沉睡去

　　她没有昏睡多久就被颠簸醒了，吃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熟悉的脸庞。

　　“白月！？”她确定这张妖孽脸只有白月那个祸害才配得上。

　　“洛儿的精神看来是恢复了。”白月笑道，整张脸生动起来，宛若初升的月儿，皎洁而明亮，在乳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倒真有谪仙的感觉。

　　其实林洛一直认为，在月光下被美男公主抱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但是被美男抱着在树干上跳跃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有恐高倾向的林二小姐，此刻心惊胆战，身子僵直。

　　终于在一颗较为粗壮的树干上停下，白月将林洛放下，动作轻柔而稳妥，林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来救你。”白月满脸关切，“洛儿受苦了。为兄甚是担心啊。”

　　“那真是多谢了……”林洛打了一个寒战，自觉没有白月那演戏功底，索性转头望向前方，见那里一片灯火辉煌，十分热闹的样子，“这次你又有什么打算？”

　　“稍安勿躁。”白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林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两个黑衣男子带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树下路过，火红的颜色晃花了林洛的眼，如此熟悉的着装和身形。

　　那是禾采，那个在竹院里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那个心甘情愿失去双眼的女子。

　　“他们今天要处死圣女。”白月斜靠在树干上，“东西拿到了吗？”

　　“圣女？”林洛扯着白月的衣袖站在他旁边，从自己衣领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手札，心中有些戚戚然，“这是禾采塞给我的，他们是要烧死她吗？”

　　“罪名是与男子私通。”他抬眼看向灯火通明处，缓缓解释道，“拜火教共有两个首领，焰主主管教外一切事物，圣女则掌管教内所有，处死圣女，罪名只是托词，不过是想要夺权而已。”

　　祭台上，红衣女子静静的站在柴草堆上，神色淡然，双眼紧闭着，不见慌乱。她正对着台下的主座，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平凡无比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

　　“圣女禾采，有人告发你与男子私通，已是不洁之身，你可承认？”主座旁的老者脸色沉重地问。

　　“认的。”红衣女子还是淡淡的笑。

　　“那么，如今对你处以火刑，你可有怨言？”

　　“我有话对焰主说。”女子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她仰起头，双手向后张开，红色舞衣被夜风吹得上下翻飞，形若蝶翅。

　　老者原想出声阻止，奈何主座上的年轻男子先他一步表示同意，他只得悻悻退下。

　　女子没有听见有人出声阻止，她极为满意的笑了。

　　“我想说，相思树下，举杯盟誓，禾采此生不悔。”

　　台下异常静寂，大家的目光皆凝聚在她的身上，她面向台下，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睁开双眼，曾经的流光溢彩，而现在只余下一片空茫，她的眼眶就像一个黑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眼珠。

　　台下逐渐变得嘈杂。

　　“圣女入圣台，准备点火！”老者大声命令。

　　红衣圣女平静地走向圣台，脸上始终保持从容的浅笑，就算圣台周围堆满了淋过油的柴草，就算旁边哀声四起，就算那些与她有牵连的人皆被推入火坑，她的笑容也没有出现一丝裂痕。黑衣人将手中火把抛向柴草堆，火势在刮风的夜里一发不可收拾，大火纷飞跳跃，火光滔天。

　　女子面对着主座站立，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思念已久的人。

　　失去了双眼，我还有一颗爱你的心。

　　如果在你我之间选择，我宁愿毁灭我自己，也不希望你有任何一点伤痕。

　　或许在多年后，你会想起这样一个人，她毫不犹豫的扑向火坑，只为了帮你遮去迎面而来的炽热。可是在这场遗忘盛宴里，若是让我遗忘你，我情愿遗忘我自己。

　　七年前，你说的话我至今记得，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食言。

　　就算全世界都不可以相信，至少我不会背叛你。

　　而今，我再也不能陪伴你。

　　愿君，一世安好。

　　女子的歌声在此时响起，她在火堆中缓缓站了起来，轻盈的舞步述说她此生中最后的情愫，最后血色舞衣在火中闪动，仿佛她已化身成一只火中飞舞的逆风之蝴，在一片血红中消亡殆尽……

　　主座上的男子痴痴望着那决绝的身影，眼神呆滞，神情淡漠，然而眼角却滑下泪水，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破茧而出。

　　“焰主，祭天完成。”老者冷漠地报告，主座上的年轻男子却不予理会，他一步步走向被大火包围的圣台，那里除了疯狂燃烧的火焰外，什么也没有，再也看不见灵动舞蹈的女子，再也听不见空灵凄哀的歌声，只余火，吞噬着关于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