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飘逸的小船

66、溪云初起日沉阁

　　重楼最终还是没回魔界，因为飞蓬发了一会儿呆，便立即采取了行动。

　　神魔之井的阵法随之启动，彩光遍布在战场之外的空间里，动若游龙飞凤，刻画出一幅动态的美景。除此之外，远远的随风还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重楼驻足倾听，嘴角不由自主弯起。神魔之井空间稳定后，已不会大范围爆发空间风暴，又哪里会有清风拂面呢？飞蓬老远用风送琴音到自己耳边，倒真是有心了。

　　虽然本身不通琴艺，但重楼基本的审美和判断力还是有的。从飞蓬的琴曲中，他读出了自由，读出了恣意，更读出了带着战意的邀约。

　　良久，魔尊终于抬步，这一次的方向是向着神魔之井中心。在踏入战场的那一霎，他迎来了神将锋锐的一剑。

　　这一战纯粹比拼武技，斗得旗鼓相当。可随着战斗愈发激烈，照胆神剑和炎波血刃不知何时已脱手而出，重楼与飞蓬却还是没有停手。

　　他们相互之间出拳出掌，招招式式不向着要害，但全向着对方那张好看的脸，显然是较量的正在兴头上。

　　“砰！”拳头正中脸颊，飞蓬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后退数步躲开重楼接下来的攻势，揉着脸示意停战：“你下手可真不客气。”

　　重楼扬眉微笑道：“是你先来真的，几次想打我的脸。”他走上前去，伸手用指腹轻抚飞蓬脸上被砸出的那一抹红，只是轻轻一揉，便恢复了正常。

　　对此，重楼并不意外，他适才本就收了力，只似是不经意的轻声问道：“你刚刚怎么忽然不躲了？”

　　“你不生气了？”飞蓬没回答，倒是含笑反问了一句。真让重楼就那么回魔界，十有八九要自闭了，他还不想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孤独寂寞，神魔之井这地方实在是没人来。

　　重楼深深看了飞蓬一眼，蓦地笑出了声：“你啊。”他忍不住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把飞蓬的脸给揉红了。

　　“喂！”这一次，飞蓬没再客气，狠狠一掌把重楼的手拍了下来。

　　重楼也不在意被拍红的掌背，只拉过飞蓬的手，按着他向后一倒便瞬移坐在了垫子上：“我没生气，只是有点儿郁闷。”

　　他松开攥着飞蓬手掌的指尖，转而揽过飞蓬的肩膀，把头搭在了上面，语气微沉：“你知道的，我好多年没输这么惨了。”

　　飞蓬偏头凝视着重楼，重楼正靠在自己肩膀上阖着眼眸，语气带着几分沉重和落寞，难得一见的脆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很有蛊惑力，至少他让自己心软了。

　　“情报不对等，不是你的错。”明明是敌人，飞蓬也不禁开口安慰了重楼几句：“我的目的，你开始就没猜对，重点根本不在人族。”

　　重楼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他何尝不了解飞蓬，飞蓬让五帝升天绝对有更大的原因，绝不只是拉拢人族那么简单。更可能，是神族内部出了问题。

　　“长老团是干了什么事情，让你气得不惜用人族高层来分权？”重楼想了一会儿，抬眸望向飞蓬。

　　魔尊问出口的那一瞬，亲眼看见神将那双湛蓝瞳眸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随即又是怒意和为难，不由柔声叹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不好对外说，那就不要说了，我自己查去。”

　　“嗯。”提起长老团，飞蓬的心情也没之前那么好了。他闷闷答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脸：“我希望你查不出来，但想也知道纸包不住火。”

　　对于长老团纵容麾下侵吞死者军功之事，伏羲觉得丢脸，飞蓬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呢？

　　可是，那些军功的获得者身死，军功本就会归公。长老团通过麾下识相上供的天材地宝，突破到了元老境界，在神族缺少顶尖战力的情况下，总归是对神族有利。

　　所以，飞蓬才看着伏羲毁掉证据没有阻止，更没有强求把此事拆穿，甚至隐瞒了如今已复活的受害者们。这一方面是为了神族颜面，另一方面也是为种族利益作出的妥协。

　　但此事可一不可二，作为对长老团的警告，飞蓬提出了军功倒扣一说，伏羲亲自动手，便是给了长老团极大的压力。更别说，在飞蓬的提议下，长老团本身的军功也被伏羲扣成负值，想不被阵法抹杀，他们只能前往混沌，搜集足够多的天材地宝充入公库中。

　　等长老团前往混沌，各族高层皆会有所揣测，端看他们对自己对天帝有多少了解了。以飞蓬和重楼的相互了解，飞蓬敢肯定，重楼绝对会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想想，就觉得长老团给他丢脸了。

　　就在此刻，战场边缘的魔界一端，远远飘来一道星光，很是漂亮。

　　感受着浓重的魔气，飞蓬掀了掀眼皮子没动弹，重楼则伸手一弹，便接了下来。片刻后，他松开手，看向飞蓬，脸皮抽搐个不停，语气发颤崩溃的问道：“飞蓬，地皇陛下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是有一点儿吧，他时常游荡于混沌和盘古大陆之间，喜欢长相猎奇的东西，所以你兽族的样子才千奇百怪、性格不一。”飞蓬不解的看过去：“你这个表情，难不成地皇陛下又创造了一批什么东西？”

　　重楼深吸了一口气：“魔界诞生的第一批生灵，昨日凝聚成形了。”他揉着额角，语气无力极了：“血覆战队现在有一半人，吵着闹着要接班，说新族人实在太丑，他们眼都要瞎了，反悔不想教了。”

　　“……”飞蓬陷入了深思，魔界诞生的第一批纯血魔族，这是丑到了什么地步？他想了想，又注意到了一个不对之处：“你刚说，一半人？”

　　重楼从揉着额角变成了捂脸，这一回是深深叹了口气：“另一半拐弯抹角问我，要是他们把新族人拐了当道侣行不行，估计是长得太好看了。”

　　“噗。”飞蓬再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两极分化，这果然是地皇陛下的作风。”在重楼郁闷的目光里，飞蓬笑了良久，才压下笑意。

　　他莞尔说道：“血覆战士倒是诚恳，没想仗着天然的地位差别，去诱拐不懂事的孩子，反而把这问题抛到了你这里，也算是试探了。”

　　重楼点了点头，承认道：“赤霄说了，不管美丑，这诞生的第一批族人都资质极佳，血覆也就抱怨调笑几句罢了。实际上，他们意在催促本座尽快拿定注意，尤其是，要不要防范长老们打主意。”

　　“防范？”飞蓬失笑摇首：“你这骄傲睥睨的性子，怎么会防范呢？你只会站在最高处俯视，等着有野心的人一步步爬到山顶，再给个迎头痛击，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至于这些才诞生的孩子，本将想，你会放任一切，也给予一切。”

　　重楼嘴角微扬，看着飞蓬的目光温暖极了。这正是他的性子，也只有飞蓬能这么透彻于自己。

　　“因为，在诱惑和奉承中依旧能清醒自持之辈，才真正值得魔尊你在意。”飞蓬慢条斯理的分析道：“而这样的孩子也足够聪慧，很清楚在身魔界，选择哪一方最有利于他们的成长。你有绝对的把握，收复这些你提供了绝佳环境，放养至成才的年轻魔族。”

　　重楼蓦地朗笑：“有友如此，当浮一大白。”他唇畔笑容盎然，拂袖就从青穹风神珠里取出了一坛酒：“来！”

　　“哈，我的风神珠现在怕不是成了酒窖？”飞蓬笑骂一声，倒也没客气，抬手就端过酒坛，揭下了封泥。清醇的酒香扑鼻而来，他深吸一口觉得神清气爽：“你用了不少好东西嘛。”

　　重楼对着飞蓬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唇间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我利用空间法术，偷了瑶姬他们几个的库存。”

　　飞蓬瞪大了眼睛，重楼干咳一声道：“没关系的，我给酿好酒之后，也各自给他们留了一坛。”只不过，那是次等的，这一坛才是最上佳的。

　　“你啊！”见重楼挤眉弄眼的样子，飞蓬心中顿知重楼给瑶姬等人的酒有问题，他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可千万别让他们知道。”

　　重楼撇嘴：“我才不会。”他斜睨了飞蓬一眼：“倒是你，别喝醉酒说胡话，害我们曝光。”

　　“是你。”飞蓬坏笑着摊手，无辜道：“这关我什么事嘛。”

　　重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和他争论，只抢过酒坛往垫子上一倒，抬手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爱茶又爱酒的飞蓬登时急了，扑过来就要抢。

　　一神一魔干脆在狭窄的垫子上动起手，他们实力强劲、互不相让，一坛酒晃来晃去，也亏得他俩控制力极强，才没漏出来。

　　最后，你抢一口我抢一下，一坛酒很快便见了底。

　　飞蓬躺在垫子上，醇香的酒味让他舔了舔嘴唇。殊不知，看见这一幕的重楼眸色一闪，不经意的偏开了头。

　　“魔尊。”飞蓬阖上眼眸：“小世界你透露给本将，你魔界高层不会有意见吗？”

　　重楼一手托腮看向一旁，神情透着几分慵懒与从容：“神将未免自视太高了，你可不会空间法术，东西也不在你手里。”

　　“呵。”飞蓬微笑了起来：“夕瑶，神树。”神树监听各界，夕瑶能够做到，若再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重楼总算把头偏了回来，玩味说道：“这话你也敢说，不怕本座真对夕瑶下手？”

　　“她在神树，就永远安全。”飞蓬的语气充满了笃定自信：“本将也不会给魔尊这个机会。”

　　重楼定定看了飞蓬一会儿，展颜一笑：“那神将不妨猜猜，本座为何要说。”

　　“本将正是猜到了，才会意外。”飞蓬睁开眼睛，重楼一眼望过去，陷入一片澄澈蓝色之中，宛若一望无际的蔚蓝天际，悠远干净又空灵清新。

　　他耳畔传来飞蓬淡定的音调：“魔尊明明占尽优势，能独占小世界收割资源，却主动退一步与神界合作，又是为何？”

　　“本座相信纹姬和轩辕的智慧，但信不过他们以后的立场。”重楼淡淡说道：“何为人心？人性本恶，人心叵测。”

　　他嗤嗤一笑，话语多了几分嘲讽：“让魔界一方独大，并不符人族利益，更不符合你神族的利益。况且，哪怕神将说神界不缺资源，也不代表你就愿意看魔界蒸蒸日上。”

　　飞蓬蓝眸一闪，重楼瞥他一眼，继续说道：“再者，五帝既然去了神界，日后就也要为神族考虑。若本座是他们，投名状便是此事。”

　　“你是说，五帝有可能刻意引起神魔相争？”飞蓬打断了重楼的话，若有所思的揣测了一句，随即又摇头：“不，比起神魔相争，引进各族、火中取栗、合纵连横才是小世界人族最需要的局势。魔尊此举，是想神魔联手，合力占了所有小世界。”

　　话说至此，飞蓬言语中满是笃定。纹姬不可能给重楼全部，但自己若和重楼联手，一方使用空间法术，另一方全力占卜测算，那占据所有人族小世界，便是指日可待。

　　重楼含笑点头，伸出一只手来：“神将意下如何？”

　　“不给仙妖龙鬼留一口汤喝，魔尊做得够绝，却是正合我意。”飞蓬轻笑一声，眉宇间却尽是锋锐：“唯独一点，不得滥杀无辜。”

　　重楼不以为然，却还是同意了：“行，两族只搜刮无主资源，不可侵扰无辜的人族，和本土世界的普通生灵。”

　　于是，事关族群利益，神将脾气再好，也不会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推。他自是抬掌，和魔尊用力一碰，算是彻底认下了这桩合作：“那若旁人有意见，便先来神魔之井，问过本将的剑吧！”

　　六界纪元一百余年，神魔两族在魔尊、神将暗示下，合力开发小世界资源，并设下结界对外隐瞒，持续近千年。直至六界纪元千年整，方被仙妖鬼龙四族发觉。

　　在请求两族联手被直接拒后，各族悍然联手，由数位元老牵头，组成联军进犯神魔之井。

　　彼时，魔尊重楼恰回魔界处理公务，独神将一人在场。显然，各族联军是算准时机，妄图各个击破，先逼神将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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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方大佬继续算计→
纹姬和五帝其实也不是安了好心，他们把一半小世界只给重楼，是用小世界当饵，把神魔当鱼，意图引起更强的神魔纷争。
结果，重楼不吃这一套，他请飞蓬分享鱼饵，两人联手把鱼竿弹了回去，打了钓鱼人一巴掌，而人族只能受着。
内情大概就是这样，站在神魔立场上，重飞这是强强联合，但站在别族立场上，他俩简直就是狼狈为奸，不给别人留条活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