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飘逸的小船

58、此情无计可消除

　　飞蓬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慵懒舒服。他伸了个懒腰，从重楼怀里挣开，扭头问道：“你做了什么？”

　　占了一点儿便宜而已。重楼眉梢微挑，怀念适才那良好的手感，嘴上倒是滴水不漏：“看你睡得那么熟，干脆给你做了个按摩。”

　　“你还会按摩？”飞蓬没起疑心，倒是奇道：“我以为，那都是纯练肉身的异兽才喜欢学的玩意。因为他们打架打太疯，事后都会肌肉酸痛。”巧的是，当年被他收复的那群神兽之中，就有保持这个习惯的，比如金毛吼。

　　其实，自己本意是真的好心，只是想让飞蓬睡得舒服一点儿，醒过来心情也好一点，以应对接下来的打击。重楼无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通过空间法术观察到的一幕，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说。”看出重楼似乎有话想说，飞蓬握了握照胆神剑的剑柄，精神抖擞的向灵泉外眺望。

　　重楼偏开头，没去看飞蓬的眼睛，轻声说道：“神族长老团来混沌了，到处找你，他们准备很齐全。”

　　飞蓬的呼吸声一滞，声音里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毫无波动：“长老团准备齐全来混沌了？”

　　在正事上，飞蓬一贯敏锐。重楼暗叹一声，默不作声点头。

　　飞蓬沉默不语，伸手去擦拭照胆神剑的剑柄。

　　他何其聪明，长老团不是真正的元老境界，又身居要职，无诏书不得擅自离开神族。那么，让他们前来混沌寻找失踪的神将，无非是师父之意。天帝意在缓和自己被贬谪至神魔之井后，神族精锐军兵和掌握决策权的长老团嫡系间，那显然影响到族内大局的僵硬紧张关系。

　　心里不自觉泛起几分被亲近长辈压制的委屈，飞蓬完全忘记了三族之战时，伏羲曾因他战场被出卖，对长老团受罚太轻而不满之事，哪怕事后是飞蓬本人为长老团说了情。

　　“我错了。”飞蓬蓦地阖上眼眸，强自压下了心中烦乱的心绪，嘴角的笑带着几分妄自菲薄的自嘲：“我早该想到的，我可不是你父亲蚩尤。”

　　这方面完全和飞蓬想的一样，重楼自然无法安慰飞蓬。他只能抬手，轻轻攥住飞蓬的肩膀，而后稍稍一带，便把人半边身子揽到怀里。

　　“有的是人在意你，何必强求不可强求之情？”重楼歪着头，盯着飞蓬稍有黯淡的湛蓝瞳眸：“即使都是棋子，也有重不重要之分。只要你想，我自然会帮你。”魔尊的语气一下子变冷：“本座与神将，神魔之井之战尚未完成。”

　　不等飞蓬回答，他就重重推开了对方。下一刻，炎波血刃出现在重楼手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直直击向飞蓬颈间。

　　飞蓬心中一紧，立即拔剑相迎。与此同时，他却顺着重楼的攻势，向后退了数步。就在此刻，长老团的身影狼狈出现，看见正交手的飞蓬和重楼，皆吃了一惊。

　　“嗤！”重楼冷笑了一声，顺理成章把攻势挪向他们五人：“本座杀不了你，还杀不了他们几个几十万年都突破不了的废物吗？！”

　　只要你想，我自然会帮你……是了，神将和魔尊都是元老境界中的佼佼者，毫无留手的攻势，又是在危险的混沌，牵连无辜来找的人，再正常不过了，连师父都说不出不对来。

　　飞蓬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他自己否决了：“魔尊说笑！”他一剑荡开层层血光，身影闪动向前蹿出，后发而至挡在长老团面前，一道劲风将他们通通卷起来，向后丢了过去：“别发呆，你们赶紧走。”

　　于是，前来找飞蓬的神族几位长老，才见到神将的面，就又失了音信。等他们好不容易挣脱那阵劲风，已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原地，重楼的力度比之前更强了几分。飞蓬反倒是没有还手，任凭两点虹光陡射而来。

　　“你就这么信我？”炎波血刃停在飞蓬颈间，重楼眸中露出几分复杂之意。

　　飞蓬毫不在意的伸出手，攥住了利刃，拿在指间把玩：“你能这么设计我族长老，是因为你压根不把他们当做值得尊敬的对手，自然无所谓是阴谋还是阳谋。”他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可我不同，你不想焚琴煮鹤。”

　　“哼！”重楼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夺过炎波血刃：“没了长老团，你神族高层又都服你，你在天帝心中的地位自然只能提高。”他语气里不乏气闷，还翻了个白眼：“迂腐的真君子，哼！”

　　被这么说，飞蓬倒也没生气：“不是迂腐，这是我做神的原则。不然，你以为照胆为何选我？”他说着，竟不识闲的抬手，攥住了重楼头顶的双角。

　　重楼整个人都僵住，飞蓬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他搓了搓魔角的尖顶，继而顺着纹路摸索擦拭。

　　“手感不错。”飞蓬坏笑着评价，又提出了不解：“我一直很奇怪，明明都是天地生成灵智，为何你有角，我没有？哦，赤霄也是差不多的出生，他也没有。”

　　重楼默默的酸了，立即反驳道：“他才不一样，连珠而生是天象，所以他自然擅长占卜阵道。不像是你我，风云雷火都是五行，全能善战，才是同类。”

　　感受到飞蓬的手指一顿，重楼这才发觉自己的情绪貌似太透骨，立即转移了话题：“你一直想玩我的角，但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长成这样嘛，不是弱点，也不是命门，我总觉得多余。”

　　“很衬你。”飞蓬不禁笑了，爱不释手的攥动魔角：“看着威武，只不过以前仅是装饰，现在多了魔纹。”他摸了好多下，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手：“你有没有研究过，你身上这完整的魔纹有什么作用？”

　　原来，飞蓬以前不摸是因为只是装饰，现在是因为多了魔纹。对飞蓬的好奇心和研究心相当了解，重楼很无奈自己成了被研究对象。可有些事情关乎立场，却是他不能破戒的。

　　“魔纹是有特殊作用，但这个不能告诉神将。”魔尊歉意的笑了笑，眼神倒是坚定的。

　　他的魔纹乃魔界法则所刻画，除了是全身上下最敏感之物外，本身也是一个极其特殊的阵法，作用是令他感知魔界所有新诞生魔族的情况。这一点不能让敌人知道，而飞蓬于他是心上人，神将于他却是最忌惮的强敌。

　　“不必抱有歉意。”看懂重楼红瞳中的情绪，飞蓬反而笑了起来：“重楼从来不欠飞蓬什么，魔尊对神将则是立场相对，也就更谈不上亏欠与否。”

　　他的目光从重楼的角上收回来：“接下来，我们抓紧时间闯荡一番吧，演戏一两次就罢了，每次都这样肯定不行。”

　　重楼：“……”干脆自己再次把飞蓬哄睡着，然后偷偷出去弄死长老团算了，省得他们老是前来打扰。

　　挚友的险恶心思，飞蓬是完全不知。每次捕猎之后，他都放心睡在重楼身旁，全然不晓揽着自己的人，心里转悠过何等旖旎的画面，更不知晓偶尔重楼也会抑制不住，灼热的吻便点在熟睡的他额头和脸颊上，轻如蝉翼、难以感知。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避开长老团又不引起怀疑，重楼的空间法术进步极快，比用法术逃命来得更有劲头。

　　远在魔界，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大鸿的笑容再不复开始的温和：“魔尊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对面，坐的不再是赤霄，而是瑶姬。神女嘴角的笑容标准极了，少一分冷淡、多一分热切，相当有礼貌的回答：“父神言，天帝已派神族长老团前去。”

　　“…那你魔族呢？”大鸿听出了言下之意。

　　瑶姬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们都有正事啊，再说魔界又不像是神界，离了飞蓬就转不了了。”要是天帝不把长老团打发出去，想也知道神族内部争权夺利很难停息，现在留下的都倾向于飞蓬，倒是维持了和平。

　　大鸿无言以对，干巴巴说道：“首领最多只能再撑千年，后羿、嫦娥之女继承女娲娘娘留下的传承，现在还小孩子的样子长不大。”

　　“那不是正好嘛。”瑶姬微笑：“我族长老院已通过决议，神女殿下可拜师任何一位元老，保证倾囊相授。”

　　首领说了，我们不要元老，必须得魔尊亲自教，才能避免卷入魔界阵营之争！大鸿心累无比，却不得不克制：“多谢各位支持，我们继续等吧。”

　　混沌之中，重楼、飞蓬的搜刮已告一段落。此刻，他们离混沌中心区域，仅仅一步之遥。

　　“已经是极限了。”重楼叹息：“这里的混沌异兽，已能逼得我们每次都用尽全力，里面不能再去。”

　　飞蓬的克制力亦不容小觑：“人贵有自知之明。”他握住重楼的手：“我们回头吧，找最近的路离开混沌。”

　　重楼微微侧头看他，忽然问道：“飞蓬，你信我吗？”

　　“明知故问。”飞蓬剑眉立起，对这个问题很不满。

　　重楼笑了，蓦地出手把飞蓬拉到怀里，空间法术启动。

　　被丢入温热的灵泉里，滚烫的嘴唇贴上颈间要害时，飞蓬才僵硬起来：“重楼？”

　　回答他的，是利齿刺入皮肉的痛楚，像是被炙热的火苗燎到指腹那样的刺痛。

　　飞蓬下意识就要反击，他的手指抵上了重楼的心口，剑光蓄势待发。

　　重楼却只是抬手，环住了飞蓬的腰身。他吸吮神血的速度不快不慢，很是匀速。

　　我的反问，代表着相信，而重楼也相信我的话。飞蓬迟疑不定的松开，忍受着失血所带来的晕眩和虚弱。

　　“神将重伤。”良久，重楼松开齿列。他的唇间，隐约有香甜的血味溢出：“本座也重伤。”

　　飞蓬定定看着重楼，在对方微微一笑，将自己散乱的发丝挽至耳后时，才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失去一半鲜血，即使是飞蓬也很难受，苍白的脸色让人无法怀疑他受伤的说法，这是给长老团一个说法。解释他这么多年在混沌，他们始终碰不见。

　　因为混沌危险，又有魔尊这等大敌，重伤的神将不敢随意外出，只能慎之又慎。但重楼开始那么问了，半途中甚至不在意会不会重伤在自己手里，自然不是为了对自己不利。

　　“神魔之井再会。”灵泉的位置本就在混沌外围，自己和飞蓬早已研究过从这里怎么离开，重楼倒也很放心。他转身就走，踏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只因飞蓬在背后看着他，开口轻声问道：“对你有害吧？”

　　重楼要做的，肯定与自己有关。既然不是对自己不利，便肯定对自己有益处了。可事情都是相互的，有利就有弊。飞蓬心里猜测着，觉得此事肯定对重楼有不好之处。

　　“魔界第一批自然生成的生灵，快要凝形了。”重楼未曾回首，只眸色愈发深沉，吐出一句貌似与现在无关的话语。

　　飞蓬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心头顿时大震：“神果一族即将破壳。”否则，神族战力不足以应付魔界。

　　“重楼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再猜不出，重楼是想办法应付自己将对付的天罚，就真是愚蠢了：“天罚是对我来的，你插手帮不了忙，还会白白受伤。”

　　重楼轻轻笑了一声：“我从不做完全没把握之事。”随着空间法术启动，血色戎装的袍脚在虚空中翻滚：“对了，九泉神裁因你神族长老团所起，本座还是希望，此番能顺手碾死他们。”

　　飞蓬站在灵泉泉畔，目光瞬息万变，终是起身追逐。

　　六界历第五百年，神将、魔尊初探混沌归来，尽皆重伤，且神族长老团此行欲救神将无果，反要神将在重伤之余出手搭救，惹得魔尊在旁嗤之以鼻。此事后自魔界传出，六界各族人尽皆知，长老团顿时大失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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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半神血作为媒介，飞蓬即将欠下此生最大的情，为此赔上了自己一颗心。
PS：这一章重楼视角更重一点儿，意在埋下伏笔，而下一章会是飞蓬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