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飘逸的小船

51、千丝万缕多歧路

　　一路踏空无痕，重楼进入神魔之井没多久，飞蓬就有了反应。这种反应来自于敏锐的感官，以及熟悉的程度。

　　所以，在一双臂膀从背后揽住肩膀时，坐在一块浮石上的他压根没动弹。维持托下巴的姿势，飞蓬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虚空，各种裂痕明明灭灭，偶尔会有虚幻却美丽的光彩照亮。

　　“很好看？”重楼把飞蓬往旁边推了推，自己也坐在了那块石头上。两人贴的极近，方便了他揽住飞蓬。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知己，外出游历勾个肩搭个背再正常不过，飞蓬习惯性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重楼当靠垫靠着，还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总比幻象好看，我对幻象已经看够了。”

　　“你看见的幻象是什么？”重楼似是不经意的偏开了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出口又觉得有些突兀：“不方便就算了。”除非双目相对，否则他是看不见飞蓬眸中幻象的，便如飞蓬不看重楼的红瞳，自然看不见他所见的。

　　重楼眼中，印照出的是一汪碧水，那是照胆泉心。水雾弥漫、无法蒸干的青碧泉眼中，正有人衣衫尽湿为他舞剑。一贯守礼保守的神族若这么做，无非是对伴侣的诱惑。

　　何为幻象？是心目中想看见的画面。重楼嘴角荡出一抹苦笑，强行收回了目光，图像瞬间破碎。只要天帝尚在，他就不会打这个主意。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会愿意手中最锋锐的剑，哪一天向着敌人。

　　重楼不敢赌飞蓬在伏羲心中的地位，他实在是输不起。那便不求相守、只求陪伴，作为生死之交，他们走得近一些很正常，只要自己藏得好，就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与此同时，飞蓬也收回了目光。幼年时三皇俱在、温馨亲昵的画面在蓝眸中消散，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怅然：“没什么，痴心妄想而已。”

　　“那就不聊这个。”重楼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我魔尊之位稳了，需要闭关炼化地皇赐下的本源神血。”他顿了顿，轻声道：“地皇说，天帝顺应天道，也为了得到有绝佳潜力的神族第一战将，是在你诞生前，就把本源神血融入了你的魂魄。”

　　飞蓬闷闷的“嗯”了一声，重楼揽着他的那条手臂下意识加重了点力气：“别难过，人总要向前看的。”

　　“我没有难过。”飞蓬苦笑摇头：“只是并不意外。”得到本源神血又如何，自己总归不是师父承认的神子：“不过，神农大神提起这个，是因为你现在炼化本源神血，和我潜移默化的吸收方式，会有不同表现吗？”

　　重楼点了点头：“对，他说我血脉浓度不如父神，吸收起来会很疼很费劲，一定要找个安全地方闭关，最好有信任之人护法。”

　　“神魔之井。”飞蓬立刻了然：“我给你护法。”能让神农说很疼很费劲，重楼那个样子会很惨，如今蚩尤不在，他独挑大梁，自是不想让同伴们和血覆战队看见，以至于为他担忧。

　　重楼笑了起来：“大恩不言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什么欠。”飞蓬笑着驳回：“日子长着，你我相互帮忙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每次都算来算去，有何意义？”

　　重楼怔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那就不算了。”他重重拍了拍飞蓬的肩，然后站起了身：“交给你了。”

　　随其话语，周遭空间凝结，一个无形无影的结界出现，将他罩了进去，只有一言传入飞蓬耳中：“神魔百年一战，你先拖拖，等我出关，咱们得把神魔之井收拾一下。”

　　“这是肯定的。”飞蓬低喃一声：“九天他们都还没醒，怎么打。”魔神被打入神狱，羲和、常羲不善战，九天他们和蓐收、句芒还没醒，神界能战之神只有他，魔界却多多了，现在打太吃亏了。

　　而且，神魔之井这地方太邪门了，元老进来一不小心都会中招，不收拾一番，确实难做战场。飞蓬一剑扫平不远处闹心的幻象，心说他才不至于明知道是假象，还傻乎乎踩进空间裂缝呢。

　　但是，飞蓬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因为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魔界入口一点点流入过来，可肉眼又看不见。无奈之下，飞蓬小心运用灵识，谨慎观察着周围。空间裂缝无物不吸，他的灵识一旦被吞噬，就会头疼好一会儿，被吞次数多了，以元老境界都会意识模糊出危险。

　　过了好半天，飞蓬才发现了问题所在——有极其细小的黑色气流，慎入到重楼的结界之中。

　　结界内，背对着飞蓬的重楼，身体本来只是偶尔会猛地颤抖一下，依稀能听见压抑的闷哼，明显是疼得厉害。但如今，他却是整个人颤动个不停，惨叫声几乎再也压制不住。

　　瞧着重楼痛苦的样子，飞蓬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再扫向黑色气流的眼神，便越发凌厉了：“这到底是什么？”这些黑气给了他很不好的感觉，可伸手搅合了几下，飞蓬并无受到任何伤害。

　　只见黑色气流仿若薄砂，自他指尖缓慢流过，坚持不懈的继续流向重楼的方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飞蓬拧起眉头。

　　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犹豫片刻，就继续阻拦。结果，不管是树立结界还是使用剑术，那些黑色气流都是分散再重新聚集，根本无法拦截。

　　这下子，飞蓬是烦恼了。他蹙眉看着这一幕，没有再做无用之功，只是咬咬牙，写了一封信送入九幽魔界的入口。飞蓬不为了自己的性命去求伏羲，却会为了重楼的事请教神农，可惜重楼一无所知。

　　半晌后，飞蓬惊讶抬眸，一袭青衫已飘入神魔之井，所过之处如履平地。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行礼：“地皇陛下。”

　　“不必多礼。”看着飞蓬再无幼时无顾忌的熟稔亲近，神农无声叹了口气。他将目光转向在结界内战栗痛哼的重楼，伸手揪住一缕想要溜进去的黑色气流。

　　少顷，神农忽然笑了：“呵。”他眸中的神色极其复杂，有赞许也有杀意。重楼并不知晓，他把九幽中的煞气逼回地底，但煞气还在不停产生，令法则下意识做出一个决定——

　　煞气晕染的灵力更强大，哪怕有副作用，也是重楼能克服的，至于性格上受煞气影响变得狠辣无情，那不是法则有脑子想的事情。祂只是自顾自做出一个对魔界最有利的选择，让魔尊变得更强大，便把所有煞气一股脑净化的无比精纯，给闭关炼化本源神血的重楼一个帮助。

　　这样，重楼炼化本源神血的速度会极快，可副作用只怕也无法逆转了，平日里还好，一旦有人威胁到魔界、威胁到重楼在乎的利益，便会见识到魔尊最毒辣的一面了。况且，看法则这情况，以后重楼只要一修炼，就会自动接到无数煞气。

　　这些他并不放在心里，但法则这般偏爱，日后蚩尤复活，也无法动摇重楼的地位了。魔尊只能是重楼，除非重楼死了，法则才可能退而求其次。

　　“地皇陛下？”飞蓬心中一凛，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不偏不倚当在神农和结界之间。

　　这俩孩子之间……神农收回散乱的思绪，负手摇头走向了魔界入口：“不用管，这是好事。”他承诺过给魔界自由，就不会打破自己的诺言。再说，上次和蚩尤大吵一架，蚩尤已经明确表示，他当了五十多万年的兽王，实在是累了，战后不想再当首领。

　　那么，以后只好想别的办法安置蚩尤了。反正有自己在，蚩尤本身既有实力、又有威望，怎么也不会委屈到的。在对儿子这个方面，神农自认比伏羲强的多。伏羲连飞蓬离了心，都没发觉，可蚩尤死了，他也没心情提醒伏羲。

　　至于重楼的性格变化，神农只淡淡嘱咐了一句：“有法则相助，重楼闭关大概只需要几年，你且转告他，日后尽量保持一颗平常心吧。”九幽创界至今，除了被族人吸收掉的，其余被稀释的煞气全被送到这里，正待重楼吸收。能不能保持本心，且看重楼自己，他已经提醒了。

　　虽不知神农明明有杀意，却没动手是什么缘故，但飞蓬还是松了口气：“是，晚辈知道了。”等神农的身影再看不见，他摸了摸自己后背，天幻神装都湿透了。刚刚那股子杀意，实在是刺骨的很，等重楼醒了，也告诉他一声吧。

　　几年后，正如神农所说，重楼出关了。他表情有点儿诧异，似乎也对自己速度如此快而意外。而后，听见飞蓬诉说的一切，重楼的神色凝重了不少。

　　“我会重视的。”即使飞蓬把自己给神农写信之事一笔带过，重楼也还是注意到了：“飞蓬，你竟为了我去找地皇…”他攥紧飞蓬的肩头，没再吭声。

　　飞蓬笑了笑，直接略过这一点：“你进步不比我慢啊。”成为元老后，飞蓬每次认真修炼，都能感受到没有瓶颈的进步，他很清楚这是本源神血的作用，冥冥之中给了自己进步的方向。

　　“当然，不然怎么跟你过招。”重楼调笑了一句，然后忽然就想到了一件正事：“对了，欢兜之前跟我说，父神几次派人救我都失败，可他没在中间捣鬼，他被看得太紧了。”

　　飞蓬眸子一动：“咳。”他移开眼神，含笑道：“本将可没义务告诉魔尊，是谁对你有怨，你不知道才是对神族有利。”

　　不然，重楼直接把那几个一锅端，魔族很容易就铁板一块了。欢兜他们心里再有私念，在蚩尤没复活前，为了魔界整体利益，都不会再拆重楼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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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短小了一点，晚上应该还有~解释了重楼黑化的根本原因，但他其实是刺激性黑化，平时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