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飘逸的小船

106、是非功过有人评

　　重楼追着飞蓬出去，没一会儿便发觉了对方。

　　再定睛一看，不止是飞蓬，九天、夕瑶和葵羽、水碧、太子长琴通通都在，一个都没走，都神色愤然。重楼的脚步顿时放缓，飞蓬被几人围在中央，对他使出一个无奈求助的眼神。

　　对此，魔尊抿起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憋着笑默默偏开了视线。

　　神将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隔空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好友一眼，却赶在几位同伴发觉前，飞速转变为温和谅解：“好了，本将知道你们的心情，该死之人已死，为此牵连无辜，非本将所欲。”

　　“接下来，便看这位妖君的作为，对不对得起他的位置，还有妖皇的栽培吧。”飞蓬淡淡说道：“更别说，他适才还得了魔尊的指点，要是这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那便不能怪本将揪着鸡毛蒜皮之事不放了。”

　　重楼总算走了过来，笑意盎然道：“此言差矣，那妖王语气大的很，可是把本座也囊括在内了。要是妖君不能给本座一个满意的处置，怕是轮不到神将出手呢。”飞蓬，你别做梦了，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去打妖界挖我墙脚的！

　　哼，就知道重楼不会让我有机会，去分薄他在妖界的利益。飞蓬心里明白，面上丝毫不露，只勾起唇角，笑如春暖花开，看着就无比明亮：“魔尊多虑了，我神族可不像是尔魔族野心勃勃，寻着个机会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噗！九天几人微微扭过头，肩膀抖个不停。

　　重楼骤遭这般锋利言辞的攻击，竟是短时间无言以对。

　　飞蓬便又笑了，这一回，他语气中带起了几分漫不经心：“再说，兵对兵、将对将，实乃沙场自古以来的规则。”

　　“妖君倘若给不了本将满意处置，本将也不会找他。”神将挑起眉头，笑得比先前多了一抹锋锐：“本将，只会找魔尊你。”

　　重楼的表情登时变得一言难尽，委实没想到这件事怎么弄到最后，全成了自己的责任：“为什么不是找帝俊？”

　　闻听此言，夕瑶和葵羽再也抑制不住，歪在一起闷笑出声。

　　太子长琴微笑不语，手指无意识旋转指根幽暗的指环，其上龙鳞片片、光滑尖锐。

　　至于水碧，她很有副官意识，伸手拦了一下笑得东倒西歪的九天。

　　只有飞蓬本身没有笑，反而敛去笑意，反问道：“难道，妖界现在不是魔尊做主，又回到了妖皇手里？”

　　一言诛心，重楼再也无法装聋作哑，他气笑道：“神将当真牙尖嘴利，也罢，此事本座会给你个交代的。”

　　丢下此言，重楼转身就走，生怕自己被飞蓬给气得直接动手。虽然他很清楚，飞蓬这是迁怒他，只因妖王明乾的破毛病，十有八九是跟着魔族学的。

　　这些年，魔族不敢再对飞蓬治下的古神族及受接纳的修神者下手，但内部倾轧残杀和对外强取豪夺的作风，依旧是愈演愈烈。当然，魔族本身的更新换代，速度也远超从前。

　　幸好他们这些魔族高层收拢人手，往往更在意人品和因果，才保证自己麾下的重要岗位，不会出现三天两头换人的现象。

　　不过，这等大浪淘沙之下，活得长久的魔固然皆是精英，可魔族的名声在外界也已是声名狼藉。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魔恣意妄为、感情用事，却也勇于承担、不会推卸责任。

　　这个种族用无数鲜血和牺牲，向各界证明了一点——被魔放在心上的情，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都会不顾一切守护。

　　其中，又以爱情的分量为最重。迄今为止，魔族是唯一一个，族人敢不顾立场与古神族谈情说爱，为此宁愿受到两族追杀，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回头是岸的种族。

　　神界，神树

　　飞蓬昔年设下的复生之阵里响起，这里不似当年，如今已是外界设下重重幻境，内中更是秘密派重兵把守，生怕有不怀好意者闯入，毁掉神族赖以重生的关键。

　　此时，阵法中央的阵眼处，多了一座平台。平台上是摊开的神谱，神谱之上的名字经常因生死而自生改变，乃飞蓬成为先天生灵后，推演出了相关阵法，与伏羲为神界设下的各种规则合而为一后，所形成的效果。

　　“哒！”一声轻响，在这至关重要的阵法里响起。

　　守在近处的神官一惊，赶忙拢住自行入阵的神魂。这声音是提示，表明这神魂失去了神籍，即将被复生之阵自动驱逐。

　　他捧着神魂，去了不远处的竹楼。楼里，羲和一身轻便舒适的纱袍，手中拿着一块星盘。

　　“长老，这个神魂…”神官欲言又止。

　　羲和投来一眼，神色平静无比：“看来，幽都神狱又有人撑不过惩罚死了。也罢，照常投入洗灵阵，洗去神界相关记忆，废去神魂灵根，送去鬼界轮回就是。”

　　“我神界，不需要反抗天规戒律的勇士！”她声音很轻又很重：“更别说，似这等不顾神魔多年仇恨，与敌对之人两情相悦、一起私奔的！”

　　神官无声叹了口气：“看其气息，是飞升的修神者，在他们脑海里，两族敌对或许只是利益问题，反而是我等老古板不知变通。”

　　“能入阵者，无一不是原本受过神谱承认的。”常羲推门而入：“既如此，便有资格进入我族真正的藏书阁，我不信他们不读历史。明知两族为敌前因后果，还会对敌人心生爱慕，不惜叛离族群…呵，我神界可不缺人，要这等反骨不知感恩之辈作甚？”

　　神官无言以对，行礼出了门。

　　常羲反手扣上门，淡淡的说道：“九天他们回来了，跟我说起了妖君此番大典，出了点儿意外。”她以不带任何感情偏向的语气，诉说了发生的种种。

　　听完之后，羲和浅浅一笑，笑容里有忧伤蔓延：“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飞蓬一下？他和重楼走的实在是太近太近了。”

　　“没必要，已经十万年了。”常羲看向天边，神界的朝霞一如既往美丽，却也一层不变令人倍感无趣：“不说飞蓬不懂，就算是懂…”

　　她轻轻笑道：“飞蓬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以为反抗天规，就是反抗陈规旧律，殊不知因私废公乃大忌，可飞蓬不会。”

　　“公与私他永远都能分开，而责任他永远不会为私情抛却。”常羲回过头来，认真说道：“飞蓬有这个分寸，我倒是怕天帝陛下没分寸。于陛下而言，动情便已是对他所定天规的大不敬了。”

　　羲和沉默片刻，蓦地笑了：“你我都信飞蓬，就连钦原他们，平日里一声不响，全心全意处置飞升者和各族的纠葛，收拢了不少属下…”

　　“你看他们经常警告族人，不得与异族相交甚笃…”她摇了摇头：“水碧叛逆，长琴心野，一个因溪风，一个因悭谀，不知道被警告过多少次。但钦原他们纵是找飞蓬麻烦，也从未对他和重楼相交提出异议，连提都没提过。”

　　常羲也笑：“再是政见不和有旧怨，他们几个也还是清楚，究竟谁可以相信。也好，咱们便不要管这事儿了，对飞蓬来说，不懂反是最好。这样，无论魔尊还是妖君，都成不了把柄，也就不会影响飞蓬的威望。”

　　妖界

　　举行宴会的地点是帝俊创造的妖界族地，所有空间都布满了无形阵法，除非有人布下结界，不然帝俊就有办法使用阵法，将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重现。

　　“啪！”这不，看见结界布下前发生的一切，饶是帝俊位高权重、喜怒不形于色，也怒不可遏的重重甩出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好大的胆子！”

　　小凤凰瑾宸咬了咬唇，眼睛里也盘桓着杀意：“他死的太容易了。”

　　“何止是容易？”帝俊气极反笑：“他给你惹了大麻烦！”他盯着瑾宸，难得疾言厉色起来：“你动脑子想想，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瑾宸怔忪了一下，还好不算太笨，脸色一点点变白。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了神将，还得罪了恰好与神将同行的魔尊。偏偏这是自己确立妖君之位的宴会，简直是上赶着告诉别人，自己得罪了顶头上司和己方阵营敌对势力的最强者。

　　如果这个结不解开，为了日后在神魔战场上不被神族打死，注定没人胆敢加入自己麾下，因为自己不仅没有魔尊的支持，还始终被神将嫡系针对。

　　而属于父神帝俊的势力？拉倒吧，妖界数位初代元老才恢复没多久，麾下势力多年前就被魔尊打击到最低谷，能用的寥寥无几。于是，他便只是个名义，从头到尾是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妖君。

　　“我这就去道歉。”想明白之后，瑾宸却是松了口气：“魔尊离宴前提点过我，可见他并未打算，只让我当个名义上的妖君，反而是希望我能得到神将谅解的。”

　　但帝俊不像他那么天真：“呵，你确定他是希望你得到谅解，而不是怕你太过不识相，使接下来的仙妖大战里，神界有足够借口出兵相助，他却没理由阻止神界暗度陈仓对我妖界下手？”

　　瑾宸瞪大眼睛：“还能这样？可飞蓬不是那样的人啊！”

　　“是，飞蓬更像伏羲，没有吞并六界的野心。”帝俊按了按额角：“但也正因为如此，飞蓬更喜好采取防御措施。要是能用此事搅合了魔界对妖界的控制，他当然乐得插手，反正也有理由。”

　　瑾宸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样不也挺好吗？总比永远当魔界附庸来的好吧？”

　　这是自己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从雏鸟养到掉毛再养到长全，从开始不以为意，到被萌的生怕他磕着碰着，再到如今已是真的视若珍宝，不能打，真的不能打。

　　帝俊心里不停重复着，才止住暴揍这臭小子一顿的冲动。他憋的脸色都青了，方说出一句话来：“你以为，重楼就比飞蓬好对付吗？你信不信你才露出这个意图，他就会直接拔光你的毛，把你活生生做成烧烤？!”

　　他们几个这么多年，算得上旁观者清。重楼这小子，像极了神农放养出的蚩尤，野性十足、任性恣意的同时，也心机深沉、野心勃勃。偏偏其手段堂而皇之，御下之术更是炉火纯青，让人无法阻止。

　　他之所以容忍瑾宸这孩子，丝毫不怕瑾宸拥有神子名头和妖界大义，会脱离他的掌控，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十成十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妖族重视利益。

　　重楼作为魔尊，给予妖族的利益，实际上与给予魔族的不相上下，且全靠实力。此处，他做的比自己及几位初代妖族元老都要高明，妖界出生的生灵自然愿意为其所用。

　　正因为如此，只要瑾宸表露一点点反心，就会有不知道多少妖族为之通风报信。到时候，重楼拿捏着证据，定会以雷霆手段处置。除非自己能成为三皇，否则妖界作为魔界附庸，是没有翻身之处的。

　　想到这里，帝俊看了一眼自家傻儿子，深感头痛。

　　果然，没能赶上残酷之极的三族之战，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确实少了敏锐、多了狂妄。不过，也是自己没狠下心。

　　当年根据天道提示，把凤蛋从凤主手里要过来，输入灵气到破壳，结果就被这孩子给缠上。不是自己喂的东西宁愿绝食，别人伸手就会被啄，为了不让未来的继承人活生生饿死，他只好捏着鼻子开始养鸟。

　　这么养着养着，不知不觉就从养宠物变成了养儿子，便再也狠不下心，从小把孩子丢出去磨砺。毕竟不是伏羲当年，那是迫于三族之战，且飞蓬确实优秀，才令伏羲放心让飞蓬出师。

　　自己有心让瑾宸成长的过程中不那么劳心劳力，却没想到遮风挡雨多了，孩子光长实力不长脑子：“你去向飞蓬道歉。”帝俊下定了决心：“仙妖之战，由凤主接手。”

　　“道歉没问题，可大战…”瑾宸愣住，而后轻声说道：“是我没能管好妖界，才令妖族有妖王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我该为此负责，不能逃避。”

　　帝俊淡淡说道：“你以为，杀了一个明乾，就能遏制这种风气吗？”不等瑾宸再说什么，他便道：“你初登妖君之位，又闹出这种事，必会成为魔尊麾下重点盯梢的对象，势必要瞧出你有无日后脱离控制的异心。”

　　“既如此，不如由明转暗，我封印你本体，抽魂魄通过轮回盘前去小世界历练。”帝俊眸色越发深沉：“什么时候达到我要的效果，你什么时候回来！至于飞蓬，你这念想还是趁早断了好！”

　　帝俊说到轮回时，瑾宸还能接受，但提起要他断了于飞蓬的念想，瑾宸便瞪大了眸子，急急忙忙问道：“这和飞蓬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帝俊气极反笑，接下来的话彻底打击了他：“神魔敌对，不可有私情，这是伏羲所定。但此条天规古神族无人违逆，甚至渐得全神界认同，是因两族高层再有所克制，随着交战日久，仇恨也还是沉淀下来，久久难忘！”

　　帝俊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重楼为什么隐而不发？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生怕污了飞蓬名声，动摇了飞蓬地位！比起他，你这份感情未免太自私了。幸好你只是妖族不是魔族，否则掌管天规戒律的羲和、常羲，哪里会坐视不理？！”

　　不提瑾宸遭到当头棒喝，是个什么反应，总之第二天妖界便给了魔尊一个答复——

　　始作俑者明乾的老巢被抄了个底朝天，所有受害仙族查明来历，连带明乾那些被上了枷锁捂了嘴巴的亲朋好友，一并送往魔界由魔尊处置。与此同行的，还有一堆算得上精品的天材地宝，说是请魔尊转交给神将算是道歉。

　　有好事者称，妖君怂的实在是干脆利落，相当有顺杆子向上爬，借道歉为由送礼物给神将的架势。可礼物送去之后，妖君深居简出，没多久就闭关的消息，打破了这个谣言。

　　但这等老实认栽、诚恳道歉之举，也确实搏得了神魔高层的侧目，对妖君瑾宸的评价从少不经事，变成了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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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表面上看起来，前后剧情也许不怎么搭噶，活像是注水。可看过彼岸殇旧版的小天使们，想想伏羲和飞蓬的反目，估计会有一种一语成谶的既视感吧？
PS：下一章开始重楼那边收网，从暗魔将青竹开始写重楼如何网罗六界，以此练就他帝王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