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飘逸的小船

102、蓝田日暖玉生烟

　　魔界，魔宫

　　“溪风，你平日里很闲嘛。”重楼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既然你知道钩戈的心思，想必和她很是亲近，不知道处理公务的水平学了几分。”

　　溪风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他就不和水碧说八卦，把钩戈心慕尊上的事情说漏嘴了。这不，尊上绝对是嫌弃他多嘴，让飞蓬将军得知了此事，还看不惯他有闲情逸致去找水碧玩儿。

　　“咳，属下一定努力。”郁闷归郁闷，溪风还是选择了接下活，首席魔将之位已到手，他当然不会往外推：“请尊上给属下一段时间，定不会让您失望。”

　　重楼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那么，飞升者反叛造成的余波，包括城池重建等一系列规划，便交给你了。”想来，这小子短时间是没空溜去找水碧了。

　　不说重楼把自己的任务丢给属下，回到神界的飞蓬，此刻已与九天等人汇合，大家按时到达了天都广场。

　　浮云高悬于天际，天级以上的神族族人齐聚，有古神族、神果、神兽，也有着龙族和修神者，却都是神界子民中的中坚力量。

　　此刻，众人自发按照实力、地位差别，站成了一圈圈，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彼此间小声议论着。最里面的一小圈子，正是神族高层，正中央是一位宝座，其上现在空无一人。

　　“飞蓬。”九天脸色微微发白，轻声问了一句：“陛下该不会真打算…”

　　在她身边，葵羽、句芒等军界首脑赫然都在，甚至也包括了长老团与五帝，而大家的表情都一样发白。

　　谁都不是傻子，飞蓬之前为了避嫌，不论大罪、小罪，只要与谋反有关，就全关押起来，天帝归来后并未将人犯分别处置，反而忽然下圣旨要天级以上族人齐至，内中态度可想而知。

　　“莫要问，莫要劝。”瞧着下方算得上一望无际的叛逆及其家眷，飞蓬抿了抿唇，不复往日时常带笑，声音有些发苦：“本将都劝不动，众位莫要做无用功，也免得陛下不满。”

　　就在这时，站在飞蓬身边的夕瑶忽然开口：“不提修神者飞升算得上我等族人，单单从神果一族诞生后，陛下就再也未曾创造族人。”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云层中的风里：“这些叛逆若亡在神界，必被陛下取消以复生之阵复活的机会，先前所汲取用以修炼的灵力，可是很多的呢。”

　　听见的神族高层鸦雀无声，飞蓬垂下了眸子，难得厉了语气：“夕瑶玄女，慎言。”揣测君心是最危险的行为，尤其是天帝不知是不是正关注这边。

　　“是。”夕瑶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话。

　　便在此时，伏羲现了身，直接坐在了离神族高层一步之遥的高座之上。在开口前，伏羲投来一个眼神，淡漠的落在夕瑶身上。

　　感受到好友身子一僵，飞蓬暗叫不好，走上前去之时，似是顺手将夕瑶往背后一拽，挡住了伏羲的视线。他几步来到伏羲座下，单膝跪地、音调响亮道：“此次飞升者反叛，相关人犯不论罪行轻重，皆押在广场，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看在飞蓬的份上，伏羲收回了目光，没再看“当众”点破他心思的夕瑶，将视线投向了下方。

　　所有涉案被捕之人，这会儿已有不少心知不妙。其中，有的瑟瑟发抖，正祈求宽恕，以被牵连的飞升者家眷为主，多半是年纪不大、倍受家长宠爱的孩子。也有的自知无救，不禁以仇恨不甘的眸光瞪向天帝，正如姬昶。

　　对此，天帝伏羲完全没放在心上，只语气淡漠的判决道：“身为神族却妄想改朝换代、自立为帝，此等谋逆之举，所有涉案者当处魂飞魄散、彻底湮灭之刑以儆效尤！”

　　飞蓬的脸色微微一变，哪怕早已猜到，可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唇。他正欲传音，求伏羲下手时加个幻境，给那些罪不致魂飞魄散者留个轮回机会，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也发不了声，心中顿时一寒。

　　九天等人虽心有不忍，但看着飞蓬单膝跪着保持沉默，似乎是死心了不再劝说，犹豫再三也就未曾开口，求天帝对那些颇为无辜的被牵连之人网开一面。

　　试问什么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说先前那些不熟悉天帝的天级神族族人，还抱着些懒散的心绪，漫不经心等着一个结果，现在就真的被伏羲的冷酷吓到。

　　而这只是开始，伏羲的表现也让神族们真正明白了，何为三皇之首、一族祖神的力量，端的是神威如岳、无可匹敌——

　　只见天帝漠然合掌，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除了飞蓬外，尽皆眼花缭乱的复杂血色印迹浮现于掌中。伏羲一拂袖，便将其抛向下方，它以极快的速度扩大，将广场上的飞升者尽数覆盖在内，瞬间就化作无边烟雨。

　　这一招的风格有点儿相似，神族高层不由自主想起不久前，飞蓬当众出的那一剑，蕴含了时光法则，顷刻便废了全部敌人的力量。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众人便被毛骨悚然的场景惊呆了——被处以极刑的飞升者们，神体神魂同时从内而外化为齑粉，现场的哀嚎惨叫，更是此起彼伏、未曾停止。

　　与此同时，随着飞升者们的消散，广场上渐渐出现一片象征各系、颜色不一的灵气气泡，在清风吹拂下，飘洒飞扬、五彩缤纷，朝着天空飘浮了起来，不可谓不美丽。

　　但一想到这些灵气气泡是怎么形成的，现场神族族人就遍体生寒。不知是谁带了头，等大家回过神来，已发觉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整整齐齐跪在天帝神威下。

　　那些已达到天级的修神者们，心中更是再无平日提起时，因伏羲深居简出、不理世事，而生出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是敬畏和恐惧。这股子恐惧震慑了他们的心，终此一生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见状，伏羲眸中闪过一抹满意，身影消失在台上，只留下一句话：“飞蓬，尔看着处置。”震慑的足够了，接下来稳定人心的工作，由飞蓬来做最合适。

　　飞蓬深吸一口气，从云端站起身，已冷静了下来。他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破绽，口齿清晰的宣布一系列任命，比如令火魔神祝融、风魔神禺疆、雷魔神雷泽主、句芒、蓐收轮流守护神魔之井。

　　再如，让长老团继续和飞升者接洽的工作，和异族有私仇者的上报依旧由他们负责整理。飞蓬甚至直言不讳，给了长老团权利，可酌情指导身负大仇的族人，默认了长老团在每隔一段时间，统一向外族下战书的同时，借此收拢一些人心。

　　不得不说，这些简单易行却充满“自己人护短”氛围的命令，确实安了修神者甚至是龙族与神兽们的心神。

　　见云层上的气息很快平定下来，九天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作为副帅，九天站出来，恭声说道：“禀将军，我等虽是晚辈，但也突破至元老战力，请求和各位魔神与长老们同等待遇，轮值辅佐您镇守神魔之井。”

　　“我等同样。”葵羽、沧彬和辰轩亦站了出来，比起处理公务，他们更乐意前去神魔之井，哪怕要面对先前被飞蓬以一己之力拦下的真正危险。

　　飞蓬淡然一笑：“诸位同袍一腔热血，本将感念在心，但还是不必了。”他的眼神扫过周围，朗声道：“在场各位俱是我族精英，本将便也明言。”

　　“神魔之井两族大战，多是练兵之举，意在震慑异族。”飞蓬当众揭开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如今，两界皆有默契，在两端通道口驻扎精锐战力，真正的元老战力极少下场。”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看向天级族人的蓝瞳越发明亮，眸光包涵着鼓励的意味：“那是给大家准备的历练之地，以助各位越走越远。本将相信，敢于以战养战者，早晚有一天，能成为族内依仗。”

　　说完，飞蓬才将目光投向九天等人，语气温和而慎重：“至于你们，作为元老战力，族内真正的定海神针，怎能轻出？”他话语一顿，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用轻松的调侃婉拒了这次请战：“难不成，想为老不尊和年轻人抢机会？”

　　“……”九天等人登时大窘：“将军，是我等思虑不周。”

　　飞蓬莞尔一笑：“各位目前负责的工作，本就是我神界运转必不可少的，也是辛苦了。”

　　这话九天等人没谁好意思当众接，只得齐齐拱手，退回了原位。

　　飞蓬眼中一片温色，浅浅一笑道：“好了，话已至此，本将便不耽搁大家时间了，都散了吧。”

　　一番讲话安抚了大家，等人散了之后，飞蓬叮咛了蓐收等人几句，说了些关于神魔之井阵法的要点，便匆匆飞向天帝帝宫。

　　在他背后，九天、夕瑶、葵羽和沧彬、辰轩对望一眼，神情都有些严肃。

　　帝宫之内，伏羲一手托腮，看着手中的书简。见飞蓬来了，他也不奇怪，只把书简推了过去。

　　“师父。”飞蓬见伏羲坐着没动，便也没行大礼，只唤了一声，便接了过来。才瞅了两眼，他就怔住，满心满眼扑了进去。

　　伏羲扬了扬嘴角，又抿了回去，过了许久才问：“能看懂多少？”

　　“一大半。”先前伏羲出手的复杂纹路，现在正在书简上，画得详细具体，每一笔都有对应更细的分析，飞蓬叹为观止：“就阵道一说，无疑高山仰止。”

　　不过，这秘法是以阵道之法使用，效果比禁术更强，消耗却是魂力。飞蓬抬眸看了伏羲一眼，一针见血道：“但您脸色更白了。”

　　显然，哪怕是天帝，一下子抹杀这么多人，魂力消耗也是极大的。难怪杀完就走，原来是不想露馅。

　　伏羲失笑：“你惯会揭短。”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怪罪飞蓬揭露他外强中干的行为：“这秘术我命名为殒神，图录便交给你。你就留在天都把秘术学完，再回神魔之井。”

　　“反正，因此番损失人口很多，你为防备各族异动，已下令派蓐收他们去神魔之井。”不等飞蓬担心边域安全，伏羲便轻描淡写说道：“接下来，就让他们守着，好好体会一下你的境遇，免得他们以为你不用处理公务，整天悠哉悠哉。”

　　飞蓬无言以对，他算是明白了，师父这是对蓐收他们私底下的偷懒了如指掌。

　　但平心而论，他还挺乐见其成的——九天他们年纪轻、资历浅，被压榨太狠，时常吐槽自己就罢了。蓐收他们多年以来能推就推，还养了很多能干副官，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喜好躲懒吗？我只是没揭穿而已。这不，师父算总账了吧！

　　抱着微妙的幸灾乐祸心思，飞蓬安安心心蹲在天都学秘术，却是不知有伏羲作对比，那一日在场的天级族人，从观飞蓬的言行举止而心生敬佩，联想到飞蓬平时的君子之风，许多没有道侣的人都起了些仰慕之心。

　　而这一切，在天帝赐下宅院，天都内神将府邸拔地而起时，达到了顶峰。这时，飞蓬和玄女夕瑶、葵羽的相交莫逆，两位玄女疑似有情，在神界还非是能轻易打探到的消息。

　　不似古神族和神果与归附较早的神兽们，对神界各种机密颇为了解，这些天级的族人们心性多半清傲，行事多是正派，就算是献殷勤也很是克制。

　　但飞蓬居于府邸，看着族人们以乔迁有喜为名，成群结队送来各种不算珍贵却难掩心意的小玩意，纵是单纯不开窍，也觉察到了一点儿苗头。

　　最火上浇油的，还是伏羲加的一把火：他言因其旨，飞蓬这段时间难以去混沌，玉衡军军费没了着落不是个事儿，便把手头上三皇境界以下的东西，一并送了过来。

　　于是，重楼跨界来到神界，先是礼貌的站在云端对帝宫行个礼，再隐身来到神树，听说飞蓬乔迁，立即追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的心上人兼挚友劲敌，站在新居宝库敞开着的大门前，正发着呆。宝库里，天材地宝、礼物心意一望无际、堆积如山，而且是无数座曲线高低不同的山峦！

　　飞蓬听见动静回过头，那眼神迷茫而艰难，看见重楼跟看见救星一样，扑过去一把抓住手腕，把魔往前一拖：“快来帮我想办法！这要怎么处理成军需，做一次次的发给玉衡军？”

　　这密密麻麻堆起来的东西，纵然是见多识广如魔尊重楼，一瞬间也被震撼到了。他倒不是被数量震惊，而是被堆放的混乱程度给惊到了：“这谁整理的啊，怎么把垃圾和宝物放一块呢？”

　　话音刚落，手腕上就传来轻微刺痛。重楼一扭头，就看见了飞蓬幽幽的蓝眸。

　　“我，你有意见？”说话时，照胆神剑就在飞蓬指尖，轻轻在重楼手腕上划了划。

　　好汉不吃眼前亏，重楼立马改口：“没意见，你不拘小节，这很好！”

　　飞蓬翻了个白眼，把作势用来逗重楼的照胆神剑收起，对重楼说清了前因后果。

　　“那就是一堆用不上的破玩意。”重楼撇撇嘴，指了指还算显眼的那些座山峦：“天级收集的，对你我可不顶用。”

　　飞蓬拧眉纠正：“非也，对你我或许如此，可对族人来说不是。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我哪怕用不上，也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

　　他想了想，说道：“干脆先整理出来，按照天级层阶，日后赐给加入玉衡军的飞升者。他们固然只是占据名额来历练，却也是优秀的孩子。”

　　重楼眸色一暗，虽不爽也还是没拒绝：“行吧，那我帮你收拾。”

　　“重楼？”飞蓬有些惊讶：“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罢了。”

　　重楼面不改色，反问了一句：“你真能判断出，天级初阶、中阶、高阶，各自适用哪些天材地宝吗？”

　　飞蓬张了张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知识，这才发觉他对这个方面还真不太了解。往日，他都是把所有俸禄全交给长琴他们，让他们自己决定赐给谁的。

　　“不当家果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重楼似笑非笑说道：“这是小世界里人族常说的话，用在神将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飞蓬干咳一声，没有争辩什么：“那师父给我的…”

　　“你我同境界。”重楼不以为意：“以我为判断标准，我会把你能用的挑出来，剩下的也按照层次规整。”他伸手一抹，便扩宽了宝库里的空间。

　　飞蓬赶忙取来神树树干，做出了不少架子：“这些能派上用场吧？”

　　“可以。”重楼莞尔，将架子放好。

　　飞蓬跟着设下防尘与固定的阵法，再抬眸便瞧见重楼脸色沉稳、毫无不耐烦之状，在架子上固定了特殊材质的玉珏。

　　玉珏上，“天级初阶”、“天级中阶”、“天级高阶”、“元老初阶”、“元老中阶”、“元老高阶”、“法则感悟”等象征境界的字迹极其清晰，普通攻击破坏不了，甚至灵气对其已无影响。

　　“暂时就分成这几个大类吧。”重楼停下笔，回眸笑道：“每个架子对应一个境界，效用相同的东西，不论价值，都可以放在一起，再用小点儿的玉珏写明名称。这样，你再取军需时，只需要根据需要，决定拿多少价值或什么效用的。”

　　飞蓬深深看了重楼一眼，轻声道：“这是兽王前辈教你的？”

　　“嗯。”重楼淡淡一笑：“我的私库就是如此摆放的。”他顺手拉起飞蓬的手，牵着对方来到那一群山峦的近处，又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下面才是最枯燥的，整理从来都比摆放来得让人头疼，谁让这需要判断价值呢。”

　　飞蓬默然无语，虽说把愿意帮忙的重楼丢下很不义气，但他真心觉得，这活不适合自己做：“你确定要我也动手？我总觉得，我会越帮越忙。”

　　他对天材地宝的价值，素来只有这有什么效果，以及吃起来味道如何，这两种意识，从来没有这东西大概值多少的念头。

　　重楼可疑的沉默了，他和飞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面对那双写满了真诚期盼的蓝眼睛，终究败下阵来，挫败的扶额道：“你走！”

　　“咳，那就拜托你了。”生怕被气不打一处来的重楼留下，飞蓬飞快溜了出去，半点都不担心重楼会中饱私囊。

　　看着飞蓬的背影，重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宝库里。

　　也就是飞蓬了，换了谁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帮忙，即使是好兄弟赤霄、骄虫，又或是瑶姬和女娇。当然，如果是亏欠太多的女丑开口，或许自己愿意给她提点建议，可手动帮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魔尊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他由衷希望赤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借口找神将有事商议，把公务推给他们一半、溪风一半，结果商议的事情变成了任劳任怨帮对方整理私库。

　　因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虽然套不了自己麻袋，但绝对会撂担子不干的。说不定，以后公务再也推不出去了。啧，这么也想，酿酒之事也是如此，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送给他们的其实是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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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重楼绝对是贤内助，各种意义上都是，娶回去能完全放心的那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