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温水和青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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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啊”孟婆头也不抬，听动静就知道是谁。
“我的汤好了吗？”
“还没有”孟婆手里的勺子不曾停止搅拌。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叫孟婆？”刘梓欣小心的把手搭在那口锅的边缘。
这口锅摸起来冰冰凉凉，像是用石头做的，但是又有一些软糯的手感。漆黑的颜色让人完全看不出它的年份，很光滑，但是偶尔还是能摸到几个起伏的疙瘩。
“那是因为我的名字里的婆并不是老的意思。”女孩大剌剌的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刘梓欣嘟起了嘴“上次讲到了哪里了啊？”
“讲到了你又回去住了，但是秦晴却没有追问你。”
孟婆还是没有抬头，看不出来她对这个故事是否有兴趣。
但是刘梓欣这几天还是摸清楚了孟婆的脾气，这个小姑娘虽然不说，但是你太长时间没给她讲故事，再见到你的时候就会用它的勺子狠狠的敲你。
“我说了，她只是现在没问，之后还不是恶狠狠的逼问了我。”
“好好好，不要废话了，快讲。”孟婆渐渐放慢了她手里的速度。
“之后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啦，你都能想到的，起床刷牙吃饭blabla后来没多久就过年了，新年的第一天秦晴煮了火锅，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晚上窝在沙发上看了春节晚会，嗯....就这样。”
“......你是不是想我敲你，你好好给我讲。”
“一碗汤煮这么久还要唧唧歪歪......那你说啊，你想听什么。”
“你说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哦，那还得从在一起前两个月说起。”
一阵风吹来，秦晴在马路边用力跺了跺脚，把风衣收紧，快步穿过了马路。
刘梓欣今天带了一个驼色的针织帽，两个毛绒球垂在胸前。用力搓了搓手，呼呼冻红的指尖。
“不是让你不要出来接我。”秦晴语气有点责备。
刘梓欣把手贴在秦晴的脸上，“那就惩罚你帮我暖手”
秦晴自然的往后缩了缩，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挡在脸上。
“哎呀真坏啊，亏我等你这么久。”说着刘梓欣挥舞这毛线球向秦晴砸过去。“看我王八拳。”
“那你不就是王八？”围巾下的秦晴露出了笑脸。
“好啊你，还说我是王八！”
秦晴嘿嘿一笑，快步向屋子走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晴已经习惯于厨房里有刘梓欣的身影。偶尔也可以指挥她洗洗菜切个丝什么的，虽然永远切的都是那么不均匀，但好像也没关系。
好像有什么静悄悄的变了，却又好像没有。是不是一切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发呆呢？小呆瓜。”
大小姐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惹得秦晴脸上暖暖的。
“没有，大呆瓜。”
“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真是的，怕不是在想心上人？”
“…没有。”想了想秦晴又补了一句，“没有想心上人。”
“哦呦呦，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说完还学着小猪哼哼了两声，“谁家小伙子这么好福气啊，有我们小厨娘的喜欢。”
“没有喜欢的小伙子。”
“那就是小姑娘咯？”
秦晴望着刘梓欣瞪大的眼睛竟然一时语塞，缓了好半天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也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看着刘梓欣仿佛还有话要说，秦晴赶紧从锅里夹了块肉给她。“尝尝看熟了没有？”
刘梓欣鼓着腮帮子狠狠嚼了几下，“熟了！好吃！”
晚上秦晴早早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给大小姐发了一条微信。
“睡了吗？”
叮咚
“没呢，干啥，想我呀？”
“…”
“没事”
刘梓欣本来准备再开一把游戏时，收到了秦晴的微信。坦白说，她还吓了一跳，要知道秦晴基本从来不主动发微信。
“哎呀，你说你说，不逗你玩了。”
“关于我们今天聊的那个…关于心上人的事”
“嗯嗯，怎么了？”
“其实我喜欢女孩。”
“？？！！这是在出柜嘛”
“算是吧”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聊到了？我先睡了，晚安”
“？？？？？”
这个出柜之后就去睡觉是什么操作，难道我们不该就此聊到天明吗？
“？”
“算了…你去睡吧…”
“嗯，晚安”
那天晚上刘梓欣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关到了一个葫芦里，然后还有人不停往里面塞小葫芦。起床的时候都觉得浑身酸痛，决定去找这个家里最大的葫芦好好聊聊。
“咳”刘梓欣盯了秦晴一段时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怎么不去吃早饭，不怕迟到吗？”
“昨晚的事”刘梓欣眯缝着眼，看着秦晴“你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
“没有什么好说的啊。”秦晴有些心虚，昨晚本就是一时兴起的事。
从前没人关心自己喜欢谁，也没人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刘梓欣是头一个，于是自己忍不住就说了。
女孩喜欢女孩这个事，大众的接受程度显然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网络上反对的言论秦晴看过的也不少。甚至让她也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不过好在很快又否定了这一点。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秦晴才把这个秘密告诉刘梓欣，心里还是拿不准主意。怕刘梓欣万一有什么别的想法，这大冬天另找房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秦晴觉得自己把自己压箱底的秘密都说了出来，难免有一种光着屁股见人的恐惧。
总而言之，百感交集，面对大小姐的追问秦晴觉得自己头有千斤重，直直往地面上栽。抓起餐桌上的包，丢下一句“上班要迟到了”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小跑的秦晴在地铁座位上呼呼直喘气。打开手机就看到刘梓欣的夺命微信马不停蹄的冲进了手机里。
“秦晴！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今天下班回来了就在小区门口等你。”
“你出去吃饭我就饿死在家里”
“ ... ....”
果不其然，下午秦晴刚出地铁站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马路对面。
刘梓欣冲秦晴大大的挥挥手，在秦晴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向她跑来了。
小小的人儿撞了秦晴一个满怀，随后就像一个八爪鱼扒在秦晴身上。
“你这是干嘛... ...”望着周围人的投来的奇怪的目光，秦晴好想好想装作自己不认识她。
“我怕你像早上一样跑了。”
“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那你和我拉勾”大小姐笑眯眯的伸出小拇指举到秦晴面前。
秦晴也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从口袋里把手抽出来，把小拇指轻轻的搭了上去。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刘梓欣抓过秦晴的手，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秦晴的手摸起来瘦瘦的，每一个骨节都能清楚的摸到，手背上却是滑滑的。还残留着秦晴口袋里的温暖。
天已经黑透了，风还是那样的吹着。斑马线那侧车辆的大灯就那样直直的照着她们。照在被抓紧手上。在这样的天气里，被握紧的手却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驱散了寒冷。
“可以说了吗？”
这个问题从进门开始，刘梓欣已经问了不下十次。
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秦晴进进出出，立志做一个称职的复读机。
“在我小时候，我爸爸经常打我妈妈... ....”秦晴捧起桌上的杯子，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开始是因为妈妈一直没有生出男孩子，后来也就没有什么原因了。在弟弟出生没多久之后，妈妈就自杀了。”
回忆像是流水一般，往事的一幕幕就在秦晴的脑海里流淌，那些痛苦的，仿佛要将人撕裂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弟弟很顽皮，就算我事事顺着他的心意，他也还是会编造理由和爸爸告状。”
“后来我就去念了寄宿学校，给杂志社写东西赚点外快，靠着学校的补助什么的也就过来了。再后来就去读大学，然后现在和你住在一起，一直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虽然很难过，但是还是过来了啊。秦晴在心里这样想到。
但当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拥抱的时候，眼泪还是自顾自的流了下来。
脸边是她毛茸茸的头发。让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在橱窗里看见过的那只泰迪熊。
小人儿的眼泪透过厚厚的外衣，砸在了秦晴的心脏上。
有点烫啊，傻瓜。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一个故事。”
秦晴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不是你的错啊，小猪。”
秦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希望这个拥抱多停留一会。好让自己在这毛茸茸的小动物身上多停留一会，算是对这么多年的自己一点点补偿。
“我想我喜欢女生和这些事情也有一点关系吧。”
“这个故事以后都不许再说了，知道吗？”大小姐一手捂住秦晴的嘴巴。等秦晴乖乖的点了头，她才慢慢把手松开。
“辛苦了，秦晴。”刘梓欣揉了揉秦晴的头，又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以后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刘梓欣悄悄握紧了双手，像是手心里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我去洗碗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漫溢，秦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才敢发出一点点哭声。直到每双碗筷都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秦晴才红着眼走了出来。
第一次出柜，第一次和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第一次牵女孩的手。两天里发生了太多的第一次，让秦晴没多久就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原来还有人愿意保护我”
“ 任谁都无法想象我失去了天堂却得到美丽的翅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温水和青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