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当丫鬟的那些年[快穿]》夜听春雨

29、当我成为紫鹃

　　等到王夫人终于走开了，探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北静王身前屈膝一礼，问道：“不知道王爷，预备怎么处置她们二人？”

　　北静王看着探春红肿的双眼，抿唇一笑，说道：“三姑娘到底还是在乎自己母亲的。”

　　探春敏锐的感觉到，北静王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他仿佛像是一潭水，初看觉得清澈，再看时，只觉得深不可测。他看宝玉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她在心里苦笑起来，自己尚且这般，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在乎其他人？宝玉他，便自求多福吧……

　　“……她到底生养了我一场，纵有再多不是，我——”探春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但这一次，就是表演成分为多了。

　　北静王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同情之色，道：“这，就要看你们家老祖宗怎么说了。”说着，他看向贾母，道：“老太君，那马道婆怎么处理，我已经知晓了。只是那位姨娘……不知老太君怎么说？”

　　贾母恨恨的顿了顿手里的拐杖，道：“只管跟马道婆一起处理，这样的人，已经不配为人了。”

　　北静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探春在一旁听着，心里一阵刺痛，却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倒是贾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遥遥的，还听到一声低泣传了过来。

　　贾政走出去没多久，一个相貌猥琐的少年，愣头愣脑的闯了进来。却正是探春的弟弟，贾政的庶子贾环。此时他满脸泪痕，一进来便指着探春问道：“母亲被带走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探春板起脸：“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她是罪有应得，你要我说什么？”

　　贾环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恨声说道：“她都是为了我们才那么做的，你却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你个不孝的东西！”

　　探春冷然说道：“不管是为了谁，她都不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我的母亲在这里，父亲刚刚才出去，我怎么不孝了？”

　　“你——”贾环闻言大怒，竟然疾步上前，挥手扇了探春一个耳光。却听啪的一声脆响，探春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多时反应过来，不由得捂脸大哭起来。贾环见自己闯了祸，早已经跑了出去，不见人影了。

　　王夫人看着贾环离去的背影，摇头道：“这个孩子，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说着，将探春抱在怀里，不断的低声安慰着。

　　探春温顺的靠在王夫人的怀里，鼻间是浓郁的佛香气息。她的心底，一片冰寒。

　　抛弃了母亲，失去了弟弟，自己做的这一切，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么？越想，却越是茫然……

　　屏风之后，迎春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安慰一下三妹妹？”

　　惜春冷冷说道：“这不是有二太太么？”说着，闭目不语，一副不打算出去的样子。

　　宝钗道：“她如今正是觉得丢脸的时候，我们若是出去了，反而更叫她羞愧，还不如就待在这里算了。”

　　湘云点头道：“宝姐姐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说着，又气呼呼的说道：“这么要紧的时候，林妹妹竟然不来，枉费从前爱哥哥待她的一片心。——原来，她是这么冷心冷肺的一个人，真是看错她了。”

　　宝钗道：“想来，她身子不好，不能跟着我们熬夜吧。”

　　湘云道：“再是身子不好，也不能就每天来看一眼就走了。我看啊，她就是变了。”

　　湘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林黛玉从前跟宝玉要好的时候，她看不顺眼。现在林黛玉对宝玉冷淡了，她还是看不顺眼。或者，两个人上辈子就是冤家？

　　宝钗站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场景，心里想着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换了从前，她肯定会在意宝玉病倒，黛玉不来这件事。但是现在，她心里在意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着了魔一样。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心心念念，睡里梦里，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说从前，她心里多少还有点宝玉的身影，那么现在，宝玉的影子，就已经被那个人驱逐出去，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对于母亲给自己安排的命运，她第一次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可是，自家已经对这桩婚事投入了那么多，就这么罢休，她怎么能甘心……心里乱糟糟的，麻团一样纠结。

　　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她抬起头，一眼，便正好看到北静王弯下腰去，替宝玉掖了掖被角。

　　那种眼神……宝钗猛的浑身一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样的眼神，自己何其的熟悉？从前自己的哥哥在家乡的时候，看中了一个唱戏的男子，他的眼神，便与此刻的北静王相似极了。

　　只是，比起哥哥，北静王的眼神，要复杂得多。

　　那个唱戏的男子，后来怎么样了？宝钗还记得他看自己哥哥的眼神，感激涕零，满怀爱意。

　　因为哥哥将他从虐待他的戏班子里赎了出来，还拿了银钱，叫他给病重的妹妹看病。

　　所以，他不计较哥哥的鲁莽纨绔，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可是，不过短短几个月，哥哥就厌倦了他。后来，他再没有在哥哥身边出现过。自己偶然问了一句他去哪里了，哥哥很随意的说，一个从京城来的兄弟喜欢，就送给对方了。

　　送人了，就这么简单一句。

　　后来有几次，她无意中想起他。不由得猜测，当他知道自己被送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敢想。

　　一想起来，就仿佛面前出现了一口深渊，黑暗，不见底。

　　宝钗一直站在屏风旁边，目送着北静王告辞离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命运的浪潮涌过来，谁都抵挡不住。自己已经在这浪潮里了，又何必在乎其他人也被推进来？

　　半夜时分，宝玉和凤姐儿先后都清醒过来。大家伙儿额手称庆，多日来的愁云惨雾都消散了。

　　贾琏和凤姐儿相拥在一起，对她说了她昏倒之后的情形，还有赵姨娘的下场。

　　两口子如今对二房愈发离心，对于自己从前的糊涂愈发后悔。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宝玉睁开眼之后，就嚷着饿了。贾母怜爱的拥着他，说道：“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去。就是龙肝凤髓，也叫他们寻了来。”

　　宝钗在一旁听了，对于贾家人的嚣张糊涂，更是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就这么个贪花无能的软蛋，却当成宝贝一样，真是可笑至极。从前的自己，莫非眼睛被眼屎给糊住了吗？

　　宝玉道：“倒是想吃一口从前那种酸笋鸡肉丸子的汤，很是鲜美。”

　　贾母连忙叫人做去，不多时端了汤来，她便亲自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喂给贾宝玉。宝玉想来也确实饿极了，一大碗汤泡着碧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的。

　　吃完了饭，贾母又慈爱的看着宝玉喝了一盏玫瑰清露，而后才说道：“你这一次死里逃生，还得多亏了北静王爷。过几日等你身子完全好了，可得好好去感谢一下他。到时候，祖母给你备一份重礼，你带着过去。”

　　宝玉不解的看着贾母：“北静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他昏过去人事不省的，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晓。

　　贾母便将北静王揪出马道婆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有关于赵姨娘的事和她们两个人的下场，她没有说出来。

　　贾宝玉，便是一直这样被溺爱他的人保护得风雨不漏的。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有的时候，真的是惯子犹如杀子。

　　贾宝玉听了贾母的话，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宝钗在一旁看了，心里便微微的动了一下。

　　看来，对于北静王的心思，贾宝玉也不是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发展到那一步了？

　　有没有可能，自己可以利用这件事，将自家的财物要回来？宝钗的心思，一下子就飞得远远的了。

　　宝钗的眼睛里看着贾母和王夫人对贾宝玉倍加宠溺，不断的在身上脸上摩挲着，温言软语的安慰着。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如今知道了这件事，自己更是不能嫁入贾家了。否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而且，等到自己成了宝二奶奶，北静王一定不会看自己顺眼的。到时候只要稍稍动弹一下手指，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如此想来，宝钗竟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一直压在心上的沉沉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接下来，便是该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了。

　　她一直愿意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了，没有什么愿望，是不可以实现的。毕竟俗话说的好，事在人为嘛。

　　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闲着。早已经将庄瀚的事情，打听得清楚明白了。

　　那个人是御前麟衣卫的首领，那个人简在帝心，那个人极有能力……他家世清白，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正是最好的夫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