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惨淡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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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玻璃，温柔的照在安倍晴明的脸庞上。
面对这张世界上任何美好的形容词堆砌起来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的脸，我决定回去就把书架上所有关于晴明SAMA 的漫画都丢到垃圾桶里去。见过了真人，那些都是废纸啊废纸！
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只是路过啊路过。
赶在安倍晴明缓缓睁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之前，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在佳人面前保持形象很重要。
“晴明SAMA，您醒啦？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安倍晴明一见我就跳了起来，严阵以待：“玉藻前！”
又来？我抱着头鼠窜到房间的角落里，北雅则急步抢上前来护在我的身前，英勇的做人肉挡箭牌状。
五颜六色的电流还没来得及在他俩之间的空气里噼噼啪啪的奔涌交汇，晴明就收起攻击的架势，居然有些黯然销魂的说：“不，你不是玉藻前。”
Bingo，这才对嘛！
我打着响指冲到他的面前，热泪盈眶地说：“您终于意识到我是好人了，晴明SAMA！”
晴明不动声色的从我的指缝里抽回自己被牢牢捧住的双手：“你是谁？”
幸好没问穿越的经典问题：“我是谁？”
如此深刻的哲学问题连哲学家都备受困扰，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要解决晴明SAMA 的困惑，我们必须要从“穿越”这个问题讲起。须知，了解当时时代背景，是我们深入理解问题的前提。
所谓“穿越”，乃穿越时空的简称也。说详细点就是某人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自己原本身处的时空，而来到另一个时空。一般来说都是从现代往前穿，穿清的，穿明的，穿汉的，穿外国的，都有，不一而足。但是为了配合晴明SAMA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形象，他华丽丽的从前往后穿越了一千年的时空。
“晴明ＳＡＭＡ，请问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决定循序渐进向晴明SAMA说明他目前的处境。
晴明扭头看了看窗外，一轮红日正从钢筋水泥的丛林间喷薄而出，他于是很认真地回答：“清晨。”
真是，好，可，爱啊~~~
我强行忍住想伸手去捏一把他的脸调戏一番的冲动。因为北雅已经感应到我的想法而在背后使劲的掐我的胳膊：你给我严肃点！
好嘛，昨天晚上说好了晴明SAMA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不能独享。
“难道不是清晨？”晴明困惑起来的样子更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连何况他呀何况他！
北雅这厮的魔爪已经快要把我的膀子掐烂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一个外人向我下这么重的毒手。刚才奋勇保护我的那点感动一笔勾销了。
“是清晨！不过这已经是一千年后的清晨了，您明白吗？”
晴明的反应比我预料得好多了。他只是微微的簇起眉峰，一双丹凤眼越发的狭长，点点碎光在细密修长的睫毛间明灭。
“原来如此。既然无论我怎样也无法从这诡异的梦境中醒来，那么只能承认它是真实存在的现实——我已经不是身在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时空了。你说是一千年以后，那么就算是一千年以后吧。其实对我来说，一千年、五百年、一百年都无所谓，时空发生了改变就是发生了改变。”
我很是费了些工夫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晴明SAMA，您何以如此的淡定从容！您对人生和时空的理解何以如此的透彻深刻！
OMG，您这样叫JJ那些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得不亦乐乎的穿越女主们情何以堪！
您这样叫我对您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般一发而如何收拾！
您这样，可不可以叫北雅这厮收起他的魔爪，我的膀子已经肿得堪比猪蹄……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自己那惨淡至极的宿命，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据晴明回忆，他是在穿越之前正在尝试布置一种前所未有又超级威猛的术阵，不过好像中间不小心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既然穿越已成既定事实，现在再来追究穿越的原因和方式是不是就显得有些多余？
根据JJ定律，晴明是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穿越回去的。一定要在这个时空呆上个十几二十载，爱了又爱，虐完再虐，把能祸害的人一个不落的都祸害个三四五六七八遍才算够本，才不枉辛苦穿越一场。
虽然晴明SAMA和北雅都是一付“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打不死我我还是不相信”的表情，但是鉴于他们一时找不出同样穿越时空的例子来反驳，只好将信将疑我这个资深穿越小说爱好者的论调。
马上正式进入下一个环节的讨论：来自一千年前的古人安倍晴明该如何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生存下去？
其实事情的发展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简单明快。所谓障碍，好像都不过是些小石子儿，牛掰如晴明SAMA轻轻抬腿便迈过去了。
衣，晴明并不排斥穿现代的衣服，他异乎寻常的不怎么在意外表，只讲求保暖舒适等实用性。唯一的不足就是，北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食，同上，晴明在这方面也不挑剔，日本料理、中餐、西餐、快餐他都吃，十分的好养活。要不是他拒绝下咽我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我会觉得这是他的一个优点。
住，他暂时住在北雅家的客厅里。幸好他不是跟北雅这居心不良的宵小睡在一张床上……
行，等到我们大家都克服障碍，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晴明就开始跟着我们出去散步串门逛街，头上顶着金光闪闪的“国际友人”的光环。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门那天，一到胡同口，居委会马大妈的目光就被牢牢的吸引到了晴明的身上。赶在她过来盘问之前，我就冲了过去，向他介绍：“这是我在日本的朋友，安倍晴明，仰慕中国文化得不得了！奥运会不是没买着票么，这不一放寒假就非得让我带他到中国玩儿……”
在北雅的暗示加鼓励下，晴明终于磕磕巴巴的秀出了他的第一句中文：“您……好……”
这句话是我和北雅刚才在电梯里临时想起来教他的，现学现卖，说得还不错。
首都人民是见过奥运会这种大场面的，所以马大妈当即就向晴明同志表示了春风般的温暖、夏日般的热情：“Hello！Welcom to Beijing！”
然后转头向我：“他叫什么来着？”
“安倍晴明。”
“Hello，安先生！Welcom to Beijing！”
北京的冬天真冷啊，刀子似的风刮得嗖嗖的。马大妈再度转头向我：“他怎么没反应啊？是我的英语说得不标准吗？”
我知道她又要搬出自己曾经获得过社区说英语比赛优胜奖的段子来了，所以赶紧说：“当然不是！是他听不懂英语。这孩子，哎，家里穷啊，从小就没学过英语。您的英语说得再标准他也听不懂啊……”
“？？？”
“对啊，日本山里面的，别说英语了，电视都没有！家里还点着蜡烛过日子呢……”
我可不是信口开河，晴明SAMA生活的那时候有电视么，有电灯么？再有钱有势有什么用，到了晚上不一样的点蜡烛。
北雅终于忍无可忍，把我给拖走了。
那天我们坐了地铁，坐了公共汽车，去了西单王府井，逛了商场，给晴明买了衣服，又在馆子里吃了炸酱面，然后去超市添置了些日用品和零食。
其实晴明一路上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惊奇，还有些紧张和害怕，可是他就绷着，非装作：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些算什么，全不放在眼中。
反正他就是那种宁可在半夜把电视遥控器拆开又装上，第二天再抢在我们面前打开电视，证明“no problem，一切都是小case”的人。
我和北雅也不好当面拆穿他。
显得挺不人道的。
晴明来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什么都不懂，语言也不通。
北雅要照顾几乎如同婴儿般存在的晴明，说起来也着实是件辛苦的差事。然而他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时不常的就满脸红光的跟我报告：“他今天居然自己烧了一壶开水！拧水龙头，开煤气，一样没错！就是最后忘了关煤气，差点煤气中毒……”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他大概已经提前体验到为人父母的快乐与忧愁。
不过，他和晴明两个会有孩子吗？
这俩人谁也没有生孩子的功能啊。
前途堪忧的一对啊……
我是真的很忧虑他们两个感情发展。
因为我在晋江不光看穿越小说而已，我还看耽美小说……
鉴于我之前还对晴明SAMA抱有过那么一点点粉红色的幻想，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容忍顾北雅这厮剃头挑子一头热的。
但是，我渐渐的就发现，事情好像远远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过年之前要大扫除，顾北雅这厮打扫他自己家就他自己打扫呗，奴役了我的同时，居然还对晴明颐指气使，真是太令人愤慨了！
晴明倒是老实，拿起抹布就跳上窗台了。他功夫真好，站在还没他脚宽的窗沿上纹丝不动，跟钉了钉子似的。我一激动就奉承了他两句。他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身为一名优秀的阴阳师，怎么能连这些都不会呢？”
同样的话在他说来就是气势，在北雅说来就是猥琐。晴明功夫好，也不能成为他使唤人家的借口。
果然，晴明还没擦完半扇窗户，钱景姑姑就在对面我家窗台上吼了：“你们怎么能让小明做这种事情！这么高的楼，摔下去怎么办？也不想想国际影响多恶劣！”
看看，置外国朋友的生死于不顾，丝毫不考虑晴明要是因为替他擦窗户掉到楼底下去了，党和国家该怎么跟国际舆论交待，就是顾北雅这厮干得出来的事儿！
我正一手扶窗，一手捏着抹布腹诽呢。北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嘣！”脑门儿上狠狠的挨了一记爆炒栗子。我的眼泪“哗”就下来了，我捂着额头就纳闷了：顾北雅这厮怎么一点都对自己的心上人怜香惜玉呢？
当然他的心上人不是我，是晴明。
北雅本来已经走到客厅了，掉转头来就准备接着欺负我。我一把抱住晴明的大腿，生生把他拖下窗台竖在我面前：顾北雅，你想欺负我，先过晴明SAMA这关！
“好啦，你们不要闹了，专心做大扫除！”晴明十分好脾气的笑道。他也不是永远都那么别扭的，说起来可爱的时候更多一些！
晴明拎起抹布正准备再往窗台上跳，电话响了。北雅接电话去也，我松了一大口气。
电话是钱景姑姑打的，我站在厨房窗户边上听到了现场直播。
“喂，是您啊，姑姑好。”北雅在客厅里装孙子。
“你们别胡闹了，赶紧给我停下！我叫了清洁公司过来，马上就到！”钱景姑姑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边厢电话还没挂上呢，门铃就响起来了。
我跑去开门，一个阿姨拎着水桶和抹布站在门口。
真神速耶！
“我正好在楼上那家打扫完，顺道来你们家。电话打得真及时，省得我来回来去的跑……”那阿姨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挤。
我赶紧让开道，顺便也把晴明拉到厨房里，把走廊给雄赳赳气昂昂的阿姨让出来。
有阿姨在，就没我们几个什么事儿了。干脆躲回我们家去，免得碍着阿姨施展身手。
我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特别喜欢晴明。
奶奶和姑姑一口一个“小明”叫得别提多亲热。
爷爷年轻的时候也算是鸿儒一个，周游列国，见多识广。老了越发的可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发挥余热，继我的名字“钱乾乾”之后又创造了“安先生”这种具有划时代创意的称呼。
他老人家挺得意，我小声提醒他：“早在您之前，胡同口的马大妈就这么叫晴明了。”
他瞪我一眼：“她是无知而为之，我是故意而为之，能一样吗？”
跟八十岁的老顽童较不得真，我点头哈腰顺着他老人家：“不一样，不一样！”
其实笑点和笑果真的是一样的。
人家马大妈还说晴明是“家贫志坚的艺术青年”呢！
家贫，是因为我的那次信口开河。志坚，是因为晴明看样子现在奋斗的不错。至于艺术么，老一辈人朴实啊，见着男的留长头发就猜人家是搞艺术创作的，决不会往歪门邪道上想。
晴明也宽宏大量，每次都笑呵呵的答应，从不计较那么多。
我、北雅和晴明三个人挤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奶奶和姑姑在厨房做饭，说是要买了鱼和羊肉，要在晴明面前露一手，增进中日友谊。
爷爷一个人看报纸看得着实无聊，就来拉晴明下棋。晴明笑着答应了，正准备起身，身体突然顿了顿，明显到我和北雅都感觉到了。我一扭头，看见他的脸色都变了，惨白惨白的，呼吸急促，他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是一种陌生的狂乱，整个人虽然极力克制，但是明显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他缓缓地站起来，说了一句：“爷爷对不起，我不能陪您下棋了，我得出去一下！”
说完就旋风一样的冲出了门。
晴明现在能耐了，不仅简单的日常会话没问题，一个人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们住在北三环，他一个人最远能去到新街口。
不过这次他这么急匆匆地出门怎么回事？
我和北雅面面相觑。
我是真不清楚。
可我明显感觉到北雅是在装糊涂。
他从来都这样。
他们俩人有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惨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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